第四十四章

  少年仰著頭, 暗紅色的眼眸幽暗深沉，瞳孔深處倒映著麵前青年冷如寒霜的臉龐，好似整個世界都隻盛著眼前一人, 有種令人心悸的濃烈偏執。

  他乖巧地將自己的脖頸擱在眼前青年手中的刀刃之上，唇畔帶著親昵的淺笑。

  就像完完全全將自己的生死交付在對方手中，任人取奪。

  兩人無聲地對峙著, 空氣中的氛圍凝固壓抑，緊繃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葉迦麵無表情地眯起雙眼，寒聲道：

  “你以為我會心軟？”

  手中刀鋒再度逼近幾分。

  刀光冷若流銀, 森寒的刀刃劃破少年纖細的脖頸。

  猩紅的細細一道傷口出現在蒼白的皮膚上，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越發觸目驚心，一絲鮮血滲出, 猶如一條猩紅色的血蛇, 吐著信子，緩慢地順著少年脖頸的線條蜿蜒而下，遊走入領口之下。

  對方避也不避。

  青澀稚嫩的少年音微啞, 帶著點委委屈屈的鼻音：“怎麽會……”

  他抬起手, 纖細的手指一顆一顆地解開紐扣，襯衫雪白的領口散開，露出單薄的鎖骨和胸膛。

  刀鋒下意識地向前一送。

  刀口更深了些，嵇玄頸間的鮮血流的更更加洶湧。

  葉迦愣了下。

  不近人情的聲線有了幾分波動：

  “……你幹什麽？”

  隻見在少年單薄的胸膛之上, 烙著一道深深的疤痕, 在平滑蒼白的肌膚上顯得格外猙獰刺眼——位置精準, 直切要害, 能夠看出來下手之人絕對沒有絲毫手軟。

  鮮血流淌而下, 落在已經痊愈的傷口之上, 猶如欲滴未滴的血淚。

  嵇玄抬手撫上心口, 再度貼近幾分，唇邊笑容越發燦爛：

  “看，哥哥送給我的禮物，我都好好留著的。”

  “心軟的話，就不是哥哥了呀。”少年歪了歪頭，表情中帶著幾分天真的殘酷。

  下一秒，他毫不猶豫地用脖子向葉迦手中的刀鋒撞了上去。

  葉迦猝不及防。

  他隻來得及將手中的武器虛化，但是動作卻來不及收回。

  嵇玄微笑著將自己的臉頰貼上了對方的手掌，緩慢而親昵地蹭了蹭，冰冷柔軟的薄唇在對方溫熱的皮膚上不著痕跡地停留了兩秒。

  葉迦仿佛被燙到似的，猛地將對方推開。

  所幸嵇玄現在不是成年體型，在他重重一推下踉蹌後退幾步。

  葉迦死死地盯著他，似乎有些難以置信，老半天才從牙齒間擠出幾個字：

  “神經病。”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向自己的公寓走去。

  嵇玄趕忙跟上，但是迎麵而來的卻是重重合上的大門，毫不留情地“哐當”一聲，差點砸在他的臉上。

  他摸了摸自己險些撞上門的鼻尖，若有所思。

  ……好像是有點太過了？

  但是還沒有等他想出什麽所以然來，眼前的大門突然毫無預兆地再次打開。

  少年抬起頭，猩紅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欣喜。

  但他還沒有來得及開口，隻見一個黑漆漆的東西就從門裏扔了過來。

  葉迦冷冰冰的，咬牙切齒的聲音響起：

  “拿走你的魚。”

  下一秒，隻聽“哐當”一聲，門再次無情地合上。

  嵇玄低下頭，和自己掌心裏的血蠱魚麵麵相覷。

  “……你怎麽變得這麽小？”

  嵇玄皺起眉頭，端詳著隻有巴掌大的血蠱魚。

  平常血蠱魚雖然聽話，但是說到底仍舊是高貴而傲慢的種族，讓它拋棄臉麵變小，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血蠱魚甩甩尾巴，用黑漆漆的眼眶掃了一眼麵前變成少年模樣的主人，似乎在說：

  你不也是？

  嵇玄：“……”

  血蠱魚可憐巴巴地扭頭看了眼背後緊緊關上的大門。

  似乎確信對方再也不會開門了，它失落地擺擺尾巴，變成了先前的大小，然後穿過大樓的牆壁，向外遊去。

  身材纖細的少年獨自站在空無一人的樓道中。

  嵇玄伸出手，輕輕地抹了下頸邊的傷口。

  血止住了，但是猙獰的刀口卻還在。

  傷口處泛起一絲隱隱的疼痛，猶如興奮劑般令人上癮，令他的神經末梢因為激動戰栗起來。

  猩紅的舌尖輕柔地舔去指尖的鮮血，

  少年唇畔的笑意加深，暗紅色的眼眸微微眯起，一絲瘋狂在眼眸深處若隱若現。

  晚安，哥哥。

  房間內。

  水龍頭的流水嘩啦啦地向下衝刷，葉迦麵無表情地垂著眼，眉頭暴躁地擰著，即使原本蒼白的手背被搓的泛紅都沒停。

  小黑手膽戰心驚地縮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探身過去。

  它其實不太清楚剛才發生了啥。

  葉迦剛一停下腳步，它就嗅到了屬於強大厲鬼的氣息。

  惦記著嵇玄上次的威脅，小黑手刺溜一下就縮進了牆裏——大佬間的事情就讓大佬們解決吧，為了防止殃及它這種池魚，還是跑的越快越好。

  雖然小黑手不知道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麽，但是葉迦這麽情緒外露還是它第一次見。

  它小心翼翼地問：“怎，怎麽啦？你還好嗎？”

  葉迦關掉水龍頭，將濕淋淋的手在毛巾上擦著。

  他聞言垂下眼眸，還帶著殺氣的視線向著小黑手斜了過來。

  小黑手頓時渾身一抖，下意識地貼在了牆壁上。

  葉迦冷笑一聲：“我好得很。”

  小黑手：“……”

  為什麽聽上去一點可信度都沒有呢？

  小黑手蹲在斷了一條腿的桌子上，認認真真地思考了兩秒。

  按照現在的情況，王對ACE肯定是餘情未了的，雖然小黑手不知道曾經發生了什麽，但是不管怎樣，它還是準備緩和一下他們的關係——畢竟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啊！

  它絞盡腦汁，最終決定迂回作戰。

  小黑手說：“那個……其實王也沒那麽糟糕啦……”

  葉迦揚起眉毛，眼眸中冷意閃動：“沒那麽糟糕？！”

  小黑手：“……”

  默默縮小。

  我好像說錯話了，嚶。

  葉迦深吸一口氣，仿佛在壓抑著什麽過分暴躁的情緒似的，然後咬牙切齒地說：

  “他就是個神經病。”

  以前是，現在也是。

  而且幾年不見，病的更重了。

  小黑手決心繞開這個危險話題：“那……你接下來準備做什麽呀？”

  葉迦：“離神經病遠一點。”

  小黑手：“……”

  這話讓我怎麽接！

  葉迦走出浴室，環視了一圈自己被血蠱魚摧毀的差不多的房間。

  大部分的家具都被毀的差不多了，所幸的是，臥室是獨立的，裏麵的大部分物品都逃過一劫，不管怎樣，至少還能勉強住人。

  葉迦有些頭疼地抬手捏了捏眉心。

  被冷水衝刷過的指尖按在眉心，令他剛才激烈的情緒漸漸地冷卻下來。

  ——不得不說，嵇玄的打岔將他從先前停屍房中的恍惚狀態拉了回來。

  也令葉迦清晰地認識到，雖然他現在非常想將自己父母的事情查的水落石出，但是，那畢竟已經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大部分的線索都被抹除，曾經的那樁謀殺案和現在的情形唯一的聯係，就是那隻剝皮的厲鬼，但是它已經銷聲匿跡許久了，葉迦知道，自己現在除了等，恐怕沒有其他的方法。

  而且，現在還有更加緊迫的事情等著他去做。

  根據嵇玄的信息——倘若他沒有說謊的話——母親還在醞釀著更大的動作，而且並不準備收手。

  而人類現在對此毫無準備。

  無論是信息層麵，還是武力層麵，他們都處於絕對的劣勢。

  倘若母親決定在其他城市再來一次百鬼夜行，他們毫無抵禦能力。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提高人類的應對能力。

  突然，葉迦仿佛想到了什麽。

  他快步向著床頭櫃的方向走了過去，拉開缺了一個角的櫃子，露出了裏麵用來和伍肅通信的道具紙張。

  上麵的信息來自兩個小時之前。

  應該是他去停屍房的時候對方給他傳來的，是一則請求會麵的信息。

  葉迦無聲地歎了口氣。

  也是時候了。

  ·

  碼頭。

  伍肅獨自一人匆匆來到這裏。

  黑暗的大海傳來陣陣濤聲，頭頂的天空漆黑一片，沒有月亮，隻有幾顆殘星點綴在天際。

  遠遠的，他就看到，身材修長的青年站在道路的盡頭，靜靜地等待著，高挑的身形如何夜幕上的一抹剪影，他看上去那樣安靜平和，和昨天晚上的鋒銳狠厲毫不相同，但卻同樣的令人心下安定。

  伍肅深吸一口氣，鹹腥濕冷的空氣湧入胸腔，但卻依舊無法壓製住他澎湃湧動的心潮。

  他快步上前。

  短暫的交談之後，伍肅將一隻高階厲鬼希望尋求和他們合作的事情告訴了葉迦：“上麵已經同意了他的訴求，並且找了專人和他對接，但是，我還是想聽聽你的意見。”

  葉迦沉默半晌，點點頭，說：“小心為上。”

  雖然他真的非常不想和嵇玄合作，更不想和這個神經病再沾上什麽關係，但是他不得不承認的是，對方的提議對於現在的他們來說，的確是及時雨。

  管理局的人不知道嵇玄的身份，但是葉迦知道。

  作為王，他比所有的厲鬼更靠近謎題的核心。

  所以，現在拒絕對方伸來的橄欖枝是非常不理智的。

  葉迦問：“你們最後準備怎麽處理M市百鬼夜行這件事？”

  伍肅：“超自然生物的存在已經沒辦法隱藏了，尤其是昨夜過後，似乎全國的厲鬼和怪物都活躍了起來，各地的靈異事件層出不窮，基本上所有的媒體都在報導，所以上麵決定公開超自然管理局的的存在，並且在各地設立更多的分局哨所，處理靈異事件。”

  “遊戲呢？”葉迦眯起雙眼。

  伍肅搖搖頭，歎了口氣：“上麵不準備公開。”

  ——超自然生物並不隻在虛構幻象作品中存在。

  這件事已經顛覆了大部分普通人的想象，人心惶惶，居民們人人自危，整個社會都瀕臨動蕩的邊緣。

  所以現在政府更不能告訴民眾，有一個神秘的遊戲在過去的幾十年間，都不停地將人拉進去參加可怕的死亡遊戲，並且還在一個半月之前崩潰，將其中關著的各種怪物釋放了出來，為禍人間。

  “不過，”伍肅說：“現在至少我們可以明目張膽地招人了。”

  他歎了口氣：“咱們所有的部門都在超負荷的情況下運轉超過快兩個月了，再加上又出現了昨天晚上這種事，我們現在人手的緊缺已經無法忽視了，以前傳統的招人方式根本沒法滿足我們現在的需求。”

  所以在公布超自然管理局存在的同時，上層還發布了招人的公告。

  雖然是今天下午剛剛貼出去的，但是到現在為止，局內已經收到了雪片一樣多的申請了。

  伍肅補充道：

  “雖然到現在為止，應征的很大一部分都是神秘學愛好者和陰謀論者，但是認認真真想要加入的人也不少，我們今天下午審核了一部人的簡曆，麵試從明天就能開始了，等到第一批人員培訓出來，應該能緩解一點我們現在的壓力。”

  葉迦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他遞給伍肅一張紙：“等再發布公告的時候，你可以把這個印在M市招人簡章的角落。”

  伍肅將紙接了過來，低頭看去。

  紙片在星光下顯得格外潔白，也使得上麵的紋路即使在黑暗中也變得格外清晰。

  它看上去繁複而怪異，仿佛某種怪異的文字，又好似玫瑰花枝彼此糾纏，呈現出一種奇詭而美麗的意味。

  伍肅辨認出，那些花紋中央的數個角落，勾纏出三個變體的字母：

  ACE.

  他渾身一震，猛地抬頭看向葉迦：“這，這就是……？”

  遊戲中，隻有進入積分排行榜前五十的玩家才會擁有代號。

  一旦積分足夠，遊戲會根據他們曾經的表現，為他們隨機分配相應的代號名稱。然後這個代號則會出現在全服可見的排行榜之上，伴隨著代號而來的，是象征著身份的紋飾。

  這相當於他們各自獨特的個人簽名，一般來說無人敢仿製和盜用。

  遊戲內是有懸賞係統的。

  無論是積分還是能量，都能在遊戲中一比一兌換貨幣。

  厲鬼利用能量兌換貨幣，在暗榜上懸賞玩家的肢體或者性命，遊戲會對其中的懸賞價位進行動態結算，按照總共加起來的懸賞價格排序，總結出仇恨榜。

  而玩家同樣可以用積分兌換貨幣，在明榜上發布任務，請求交易或者尋找隊友。

  這兩個榜單都是公開的，這也就意味著，如果盜用了其中一個玩家的簽名來發布信息，希望得到暗榜上懸賞金的厲鬼也會如影隨形，紛至遝來。

  畢竟，大部分擁有簽名的玩家，在仇恨榜上的位置都不低。

  沒人願意幫別人擔仇恨。

  而排行越高的玩家，越不可能利用自己的簽名發布信息，因為這樣就相當於暴露自己的行蹤。

  在遊戲中的那麽多年，伍肅從未見到過ACE的簽名。

  他是著名的獨行者，他從來不主動尋找隊友，也從來沒有在明榜上發布過任何信息。

  再加上在遊戲裏，殺死一個玩家就能得到他身上全部的積分。

  所以，隨著ACE在積分榜上的位置越來越高，盯著他的玩家甚至比厲鬼還多，他的簽名也就更沒人敢仿製了。

  ——這還是伍肅第一次有幸見到ACE的專屬紋飾。

  作為玩家，他非常清楚，對方這個舉動背後代表著的意義。

  要知道，在遊戲中積分排名越高，待的時間越長的玩家，脾性就越獨。

  雖然和伍肅一起加入超自然管理局的玩家不少，但是在積分榜上的排名都不算高。

  那些真正的大佬基本上都隱姓埋名，銷聲匿跡了。

  所以，雖然現在超自然管理局招人的信息貼出去了，但是伍肅並不期待著他們出現，他最多隻是期望能多一些新生力量來處理現在堆積如山的雜務，以及一些低等級的靈異事件——如果麵對的是高等級的厲鬼，他們仍舊力量極其不足。

  而現在，有了ACE的簽名，一切都不一樣了。

  作為唯一從遊戲中通關的玩家，他的紋飾的號召力是非常可怕的。

  ——也就是說，他們可能真的能拉起一支在對抗遊戲中的怪物上有十足經驗的隊伍。

  伍肅被這個想法砸的頭暈目眩。

  他小心翼翼地捧著手中的紙片，心髒怦怦直跳，喉嚨都有些幹澀：“您……”

  葉迦打斷了他的話，說道：

  “不過，你要想好。”

  ——畢竟，這個簽名引來的不隻有玩家。

  這仿佛兜頭一盆冷水，將伍肅潑醒了。

  ACE在遊戲中那麽多年，結仇無數，而且，在遊戲崩潰之前，他還鬼王嵇玄懸賞，成功登頂仇恨榜第一。

  他陷入了糾結。

  現在遊戲已經崩潰，玩家之間的競爭關係也隨之消失，所以在玩家方麵應該沒什麽太大關係。

  但是，厲鬼方麵就完全不一樣了。

  伍肅畢竟不是鬼，所以並不知道對於離開遊戲的厲鬼來說，還認不認那個仇恨榜。

  葉迦想了想：“仇恨榜你不需要擔心。”

  伍肅鬆了口氣。

  但是，緊接著隻聽對方說：“你需要擔心的，隻有那些和我在遊戲中結仇的厲鬼會不會找來。”

  伍肅：“……”

  顫抖的心，顫抖的手。

  看著伍肅一臉糾結的樣子，葉迦善解人意地說：

  “你現在可以不用給我答複，回去考慮一下，做出決定之後告訴我就可以了。”

  在和伍肅分別之後，葉迦轉身去了自己先前去過的那幾個倉庫中，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遍。

  裏麵的所有東西都被搬空了，無論是那個養著怪物的水箱還是裝著人皮的集裝箱，全部都被搬離。

  就連和那隻冒牌血蠱魚戰鬥的痕跡都被清理的幹幹淨淨。

  很顯然，對方是借著城裏被百鬼夜行攪和的一團亂的機會做的，他們處理的非常徹底，幾乎沒有留下任何痕跡，葉迦記下了那幾個倉庫的編號，準備第二天去局裏查以下。

  但是，根據對方在這方麵的謹慎程度，他很懷疑自己能不能找到什麽可以利用的信息。

  離開碼頭之後，葉迦回到自己的公寓。

  他已經連續好幾天維持著高強度的工作了。

  雖然整個房間依舊是一團糟，但是他也沒什麽精力去管了。

  葉迦簡單地衝了個澡，然後向著自己尚且算得上完整的床鋪走去。

  但是，他剛剛坐到床上，小黑手就湊了過來：“那個人類回複了。”

  葉迦有些驚訝地挑挑眉。

  這才過去不到兩個小時，對方居然就已經做出了決定？

  小黑手將紙片遞了過來。

  “我和我的上級匯報了你的建議，他們認為可行。”伍肅的聲音從紙片中傳來：“畢竟，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如果不調動起一切可能的力量，人類無法抵擋住遊戲中的怪物，以及那個對人間虎視眈眈的母親……雖然很冒險，但是可惜我們沒有選擇。”

  葉迦問：“那現在我算是你們的編外員工了？”

  伍肅一愣：“……應該算吧。”

  葉迦笑了下，說道：“那現在我們來談談待遇問題。”嵇玄那邊的額外收入估計沒戲，無償打雙份工的日子他實在不想在經曆了。

  伍肅：“……”

  ？？？

  話題變得太快就像龍卷風。

  ·

  在結束了伍肅的商談之後，紙片在掌心中自動燃燒，鮮紅的火焰倒映著青年的眼底，猶如振翅欲飛的金紅色蝴蝶。

  火光逐漸熄滅。

  房間裏再次變得黯淡下去，窗外墨色的天空邊緣透出一點隱約的深藍色，昭示著黎明的到來。

  灰藍色的光從窗外照射進來，令不大的臥室都變得一片朦朧。

  葉迦垂下眼，他將灰燼從自己的手掌中拍掉，然後緩緩地歎了口氣。

  既然伍肅同意了自己的建議，那他就必須處理一下仇恨榜的問題了。

  他的仇人已經不少了，倘若還有更多的厲鬼被利益吸引來到M市，他們將很難應對那麽龐大的鬼群。

  ——剛剛說了要遠離神經病，結果才過去了不到半個晚上，他就得打破誓言了。

  腦海中閃過先前在走廊中對峙的情景，葉迦感到自己的頭開始疼了起來。

  要不……過兩天再說吧？

  反正伍肅也不會立刻發出第二批公告。

  而且，他現在實在是太困了。

  葉迦打了個哈欠，眨了眨因為困倦變得有些朦朧的雙眼，然後整個人向後栽倒，將自己扔進了床裏。

  下一秒——隻聽“哢嚓”一聲，整個床的四個腳都不堪重負地斷裂了。

  床板轟隆砸在地上，騰起一片塵土。

  葉迦躺在一片廢墟中，冷靜地望著天花板。

  困意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現在他有找嵇玄的第二個理由了。

  ※※※※※※※※※※※※※※※※※※※※

  嵇玄：我把我的床賠給你，你看怎麽樣？

  葉迦：……（緩緩拔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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