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在那一瞬間, 葉迦感受到自己渾身上下的神經都無一例外地在放聲尖叫。

  口腔中的唾液瘋狂分泌，喉結不由得艱澀地滾動了一下，一股饑餓的焰火瞬間從喉嚨燒到了胃部。

  他猛地站起身來。

  葉迦飛快地邁步跨過自己麵前的血蠱魚, 噌噌噌向前走了幾步。

  躺在地上的血蠱魚被他嚇了一跳。

  它翻了個身, 扭過頭, 用一雙黑洞洞的眼窩疑惑地注視著眼前的青年, 似乎有些不明白為什麽對方突然不再撫摸自己了。

  在遠離被嵇玄氣息籠罩的那片區域之後, 葉迦胃裏的抽動慢慢平複。

  他終於不動聲色地鬆了口氣，轉過身, 向著自己剛才走過來的方向看了過去。

  嵇玄慢條斯理地直起身子：“怎麽？”

  葉迦停了兩秒，說：“……那邊風大。”

  嵇玄挑起眉, 一雙暗紅色的眼眸定定地審視著他，緩緩重複道：“風大？”

  “……”葉迦硬著頭皮說：“是的。”

  男人緩緩地上前一步：“現在呢？”

  眼看隨著對方的靠近，自己身體深處的饑餓又開始蠢蠢欲動了起來, 葉迦的身形微僵，本能地向繼續向後退，但是卻硬生生地將自己固定在原地：“沒，沒有了。”

  嵇玄的視線不著痕跡地在他的身上停留了數秒, 暗紅色的眸底劃過一絲晦暗莫測的笑意。

  他收回視線，低頭看向手中的那個漆黑圓球, 適時地改變了話題：

  “不過, 它倒是比我想象中小了不少。”

  葉迦：“……”

  沒錯，我吃的。

  血蠱魚再次緩緩地遊動到他的身邊, 用自己碩大的頭骨頂了頂葉迦的手心。

  葉迦心不在焉地摸了摸它。

  他問：“所以, 您買下這裏就是為了這些陰氣嗎？”

  “不完全是。”嵇玄將黑球收起, 眼眸微眯：“這些陰氣杯水車薪, 不過, 總比讓它落到別人的手裏更強些。”

  他的聲音仍舊平靜，但是葉迦卻能敏銳地覺察到他語調中的森森冷意。

  “那……您對這裏接下來有什麽計劃嗎？”

  在剝除陰氣之後，這裏就會重新變回一個普普通通的建築物，但是，隨著時間流逝，陰氣會再度慢慢聚集，這個過程需要的時間並不固定，甚至會很漫長，但是葉迦不覺得嵇玄會對它放任不管。

  “你的建議就很好。”嵇玄說。

  葉迦一愣：“？”

  他的……什麽建議？

  “鬼屋，不是嗎？”嵇玄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

  葉迦這才想起來程策之在昨天晚上說的話：“……”

  “有了人類的關注，對麵不敢輕舉妄動的。”嵇玄漫不經心地說：“你每隔一段時間帶血蠱魚來一次，讓它吃一頓。”

  嵇玄說：“放心，我的資金鏈充裕。”

  葉迦：“…………”

  這人怎麽這麽記仇？

  程策之昨天晚上扯的那個關於資金鏈斷裂的謊話，他居然記到現在。

  他想了想，又想了想，終於還是沒忍住自己的疑惑。

  “王……咳，嵇玄。”在對方視線的脅迫下，葉迦硬生生地改了口。

  他謹慎地選擇自己的措辭，然後字斟句酌地問道：“您是怎麽做到……在人間擁有那麽多資產的啊？”

  “你覺得呢？”嵇玄興味盎然地反問。

  葉迦猶豫了一下：“搶銀行？”

  嵇玄：“……”

  雖然作為鬼，他已經不再需要呼吸，但是他還是控製不住緩緩地深吸一口氣。

  “不是。”

  不知道是不是葉迦的錯覺，他總覺得對方的聲音聽上去頗有一種咬牙切齒的意味。

  葉迦機智地決定不再問下去。

  他話鋒一轉：“對了，那關於這個鬼屋，您需要員工嗎？”

  嵇玄挑挑眉：“你有推薦？”

  ·

  “嗚嗚嗚嗚哇哇哇不要啊！”兩隻驚嚇靈一左一右地拉住葉迦的手臂，傷心地放聲大哭：“我們不想離開嗚嗚嗚嗚！”

  明明在帥哥家才待了不到兩天，為什麽就要離開了！

  晴天霹靂！！！

  它們甚至還沒有來得及偷窺到什麽對方的私房照！！

  葉迦一手一個，將對方從自己的身上撕了下來，然後耐心道：“你們不覺得鬼屋能最大程度地發揮你們的天賦嗎？”

  簡直沒有比鬼屋更適合驚嚇靈待的地方了。

  甚至不需要再額外購買什麽機械設備，直接全程鬼力驅動，不能更方便了。

  而且每次每個顧客的遊玩時間不會超過半個小時，這麽短時間裏，根本不可能被驚嚇靈影響到自己的身體健康。

  他說：“而且，平常也沒有多少人會去那個廢棄別墅對不對，現在就不一樣了，你們終於可以吃飽了。”

  兩隻驚嚇靈動搖了。

  葉迦說的沒錯，自從它們住進那棟別墅裏之後，確實好久好久地見不到一個人，但是由於它們太弱了，平常又不敢出門覓食，所以隻好通過製造一點幻象嚇嚇住在附近的人，靠一點少量的恐懼值勉強果腹。

  能吃飽……確實是一個很大的誘惑啊！

  葉迦再接再厲：“而且，你知道嗎？這裏是鬼王的產業，進去之後，你們也算是他的手下了，再也沒有鬼敢欺負你們了。”

  一大一小兩個驚嚇靈對視一眼，心動了。

  它們扭扭捏捏地問：“那，那我們之後還能見到你嗎？”

  葉迦對這個問題早有準備：“當然，我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去看你們的。”

  ——順便把血蠱魚喂飽。

  兩隻驚嚇靈感動的淚眼汪汪：“嗚嗚嗚嗚謝謝你，我們愛你嗚嗚嗚嗚嗚嗚嗚。”

  葉迦笑得格外溫柔，充滿感情地回答道：“不用謝。”

  畢竟，現在嵇玄答應給他營業額50%的分成。

  ·

  管天逸是在醫院裏醒來的。

  他茫然而呆滯地注視著頭頂蒼白的天花板，剛剛從昏迷中蘇醒過來的大腦中一片漿糊，一時有些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在哪裏。

  管天逸皺起眉頭，開始慢慢回憶。

  他記得……自己和朋友聽說了M市外著名的鬧鬼的房子，然後拉著一群人組隊去探險，在房子裏還遇到了另外兩個探險者。

  房子鬧鬼了，把他們一群人嚇得不輕，但最後卻發現原來是房子裏麵的機關。

  再後來……他發現自己買的探測機器落下了，於是回去取……然後呢？

  管天逸想的頭都痛了，但是卻怎麽都想不起來後麵發生了什麽。

  他放棄掙紮了，艱難地爬起身來，伸手去探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

  剛剛打開，手機就嗡嗡地震了震，一條來自朋友的微信彈了出來：“兄弟，快看熱搜。”

  管天逸愣了下，然後疑惑地打開微博。

  下一秒，他就被彈出來的海量消息嚇到了。

  一夜之間漲粉近十萬，私信無數。

  管天逸狂喜。

  他飛快地點開熱搜，卻在下方十幾條的位置上看到了……

  #靈異博主在線翻車#

  管天逸的手抖了。

  他哆哆嗦嗦地點開熱搜，隻見最上方的是自己昨天的直播錄屏，他沒點開視頻，微博直接給他無聲地自動播放了起來——他看到自己驚慌而興奮的臉出現在屏幕上，緊接著……背後的大門裏，兩個熟悉的人影一前一後地走了出來，臉上掛著令人討厭的鎮定。

  管天逸：“……”

  他顫抖的手指一不小心點開了評論區，隻見下麵一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吵得他眼暈。

  除此之外還有求鬼屋地址的，希望可以眾籌讓這個良心項目再次啟動。

  最高讚的一條評論是：“五分鍾我要看到後麵那個帥哥的聯係方式。”

  這條評論被美妝生活博主“阿憐憐憐憐”轉了：“同求[狗頭]”。

  管天逸麵無表情地點開自己的私信。

  第一條是：“博主知道鬼屋裏走出來的那個帥哥微博賬號是啥嗎？求求了，好人一生平安！”

  “……”管天逸攥著手機的手指緩緩收緊。

  草！！！！

  超自然管理局後勤部辦公室。

  程策之拿著手機湊過來，偷偷摸摸地給葉迦看：“葉哥，你火了誒。”

  葉迦：“……”

  今天已經是第五個人來跟他說這句話了。

  程策之翻了翻評論區，有些幽怨地歎了口氣：“奇了怪了，你說從初中到大學，我再怎麽說也算是個校草級人物，怎麽就沒人誇誇我呢？”

  他低下頭，捏了捏自己因為坐辦公室而養出來的小肚腩，難過地說道：

  “看來我得去趟健身房了。”

  葉迦深吸一口氣，麵無表情地問：“你工作做完了嗎？”

  程策之：“？？？”

  他沉默半晌：“葉哥，你第一次這麽熱愛工作，你變了，我害怕。”

  葉迦：“…………”

  眼看對方處於爆炸邊緣，程策之明智地溜了：“我回去寫報告去了！葉哥回見！”

  望著程策之的背影，葉迦有些頭痛地揉了揉太陽穴。

  互聯網……真的是好煩人的東西啊！

  他低下頭，看向自己的桌子底下，壓低聲音問道：“聯係的怎麽樣了？”

  黑暗的桌子下方，幽幽地亮著一個屏幕，小黑手在手機上飛快地敲擊著。

  它回道：“馬上馬上。”

  在將驚嚇靈那件事解決之後，葉迦就去了醫院，在用了一點手段之後，成功地將管天逸購買遊戲道具的渠道搞到了手。

  唯一讓葉迦頭疼的是……

  那個黑市，是網絡交易。

  ——這就觸及到他的知識盲區了。

  於是，小黑手英勇出馬，開始操作。

  從虛擬IP地址，到匿名接入黑市，再到和賣家精準對接，整個流程行雲流水，專業異常，看的葉迦目瞪口呆，眼花繚亂——這也太熟練了吧？

  五分鍾後，小黑手從桌子下方抬起頭，驕傲地將手機還給葉迦：“搞定！”

  葉迦重複道：“搞定？”

  “是的。”小黑手回答：“這是線下交易，接頭地址在屏幕上。”

  葉迦接過手機，往上麵掃了一眼。

  地址很詳細，甚至具體到了門牌號，上麵還有交易時間，是今晚十二點。

  葉迦：“……”太強了。

  他抬起頭，看向小黑手，慷慨地說：“今天獎勵你一套皮膚。”

  小黑手抱住葉迦的小腿，快樂地哭出聲：“嗚嗚嗚嗚謝謝老板！”

  上班的時間過的如此漫長，也使得下班的瞬間變得非常快樂。

  最近這兩天，劉兆承很少出現在部門內。

  葉迦對這方麵了解不多，隻知道他大概在和伍肅那隻小隊合作，但是具體情形他就不清楚了。

  不過不管怎樣，劉兆承最近對部門內的管理放鬆了很多，就連其他人都開始順水推舟地摸魚了。

  這對葉迦是好事。

  至少他現在不需要像之前那樣，就像是背後被鬼追著似的，用最快速度離開管理局了。

  他去買了杯奶茶，然後慢慢悠悠地回到自己的公寓。

  天色漸漸地暗了下去，天空由淺藍變成暗藍，最終又變成濃墨般深黑的顏色。

  葉迦扭頭看了眼天空。

  他伸了個懶腰，站直起身子，低頭看了眼屏幕上的時間。

  快到約定的時間了。

  葉迦熟練地為自己做了偽裝。

  由於這次不確定對麵究竟是人類還是厲鬼，所以葉迦做了兩手準備，不僅將麵容遮掩，還將自己的氣息做了偽裝，盡量讓自己感知上去和普通人類沒有分別。

  很快，他來到了地址上對應的地點。

  這裏是一片看上去非常普通的居民區。

  路燈驅散黑暗，暗黃色的燈光籠罩著眼前不算寬闊，同樣也不算狹窄的道路，小區裏生活氣息很濃，不高的樓層中亮著顏色各異的燈，能夠隱約看到黑色的剪影印在窗子上。

  葉迦在黑暗住駐足，感受了一下。

  出乎他的意料的是，小區裏並沒有任何異常的能量波動。

  葉迦若有所思地眯起雙眼。

  他向著地址中標記的門牌號走了過去，他按了門鈴，一個懶洋洋的粗噶聲音響起：“喂？是買東西的人不？進來吧。”

  對麵頓了頓：“對了，電梯壞了，你可能得走上來了。”

  說完，還沒有等葉迦回答，就隻聽“嗶——”的一聲，樓宇門打開了。

  葉迦：“……”

  這和我想象中的交易不一樣。

  他深吸一口氣，拉開門走了進去。

  這是一棟上了年紀的建築，樓道裏，灰塵，油煙，垃圾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變成一股令人不適的氣味。

  電梯破破爛爛，按鍵黑著，很顯然已經壞了。

  葉迦掃了一電梯，舉步向著樓梯間走去。

  樓梯間的燈壞了，隻有窗外路燈的光線照射進來，落在一階一階的樓梯上，就像是為它鍍上了一層淺淡的黃色塗層似的。

  不夠，黑暗對葉迦來說並不是問題。

  他走到一半，步伐突然猛地一頓，然後抬手抓住肩膀上的小黑手，快速地向自己的口袋裏一塞——

  在那瞬間，他感受到……有什麽怪異的能量向他的身上掃了過來，像是揣度，像是檢測，但是沒有惡意。

  前方，一扇門半掩著，而那種能量很西安然就是從門內傳來。

  葉迦不動聲色地拉開門，隻見一個身穿大褲衩，邋邋遢遢的中年男人窩在沙發裏，懶洋洋地向他看了過來：“你想買什麽來著？”

  “探測儀。”葉迦說：“聽說你們的儀器很準？”

  中年男人撓了撓肚皮，站了起來，從沙發下拎出一個黑箱子，向著葉迦走了過來：“那當然了。”

  他指了指自己茶幾上一個髒兮兮的二維碼：“四萬塊錢，掃一下就行了。”

  葉迦的視線如刃，鋒利而敏銳，飛快地在對方的身上掃過，似乎在評估著什麽。

  ——不是玩家，不是厲鬼，隻是一個普通的人類。

  就算他是交易鏈條上的一環，但是絕對不是關鍵性的成員。

  大概率隻是一個經銷商罷了。

  葉迦垂下眼眸，用手機在二維碼上一掃。

  隻聽“叮”的一聲，錢轉了過去。

  中年男人看向自己的手機屏幕，但卻在看到數額的時候突然一愣。

  隻見上麵顯示著：四萬五千元已經到賬

  他疑惑地抬頭看向眼前的青年：“這……”

  “今天和您聯係的時候，您應該也知道了，我是一個狂熱的靈異愛好者。”

  對方的麵容被黑暗遮掩，看的不太清晰，但是那矜貴的氣質卻無法隱藏，他聽到對方聲音帶笑地說：

  “如果還有這樣的好東西，記得及時聯係我，價格不是問題。”

  說完，青年也不停留，轉身欲走。

  下一秒，中年男人粗噶的聲音從他的身後響起：“欸欸欸，等等，你先別走。”

  葉迦扭過頭，看向對方，故作疑惑地問：

  “怎麽了？”

  “我這裏現在暫時就這一件貨了。”中年男人撓了撓頭，有些猶豫地說：“但是，你要是不介意，我可以帶你去個其他地方？那裏的貨物多一點。”

  葉迦唇畔的笑容加深，聲音真誠而不做偽：

  “是嗎，那太好了。”

  ·

  一陣話筒被摩擦的擦擦聲響起。

  “朋友們，我保證，接，接下來我說的每個字，都是真的。”

  年輕男子的聲音微微顫抖著，似乎在壓抑著什麽激烈的情緒似的，隔著屏幕顯得有些失真。

  緊接著，鏡頭隨之晃動。

  一棟陰森的建築物躍入視野。

  “就是這裏，這裏是M市郊外的一棟……”

  在男子絮絮叨叨的背景音下，兩個人影從別墅敞開的大門內走出。

  走在最後的那個青年在周圍陰氣森森的環境下顯得格外令人矚目。

  他個子很高，身材修長挺拔，雖然偏瘦，但是步伐卻輕盈有力，形體漂亮的仿佛是從畫中走出。

  青年的皮膚很白，在夜色中顯得幾乎像是在發光似的，眼眸漫不經心地微垂著，身上有一種格外吸引人的氣質，優雅而漠然，還帶著幾分閑適的懶散，即使在手機的高糊像素中也顯得分外俊美，幾乎在出現的瞬間，就讓人不由自主地將視線落在他的身上。

  冰冷蒼白的手指無聲地抵上堅硬的屏幕。

  嵇玄低垂著雙眼，暗紅色的瞳孔深處倒映著對方縮小的臉。

  他的指尖輕而溫柔，好像在隔著手機撫摸著青年的臉頰。

  血蠱魚將自己巨大的山羊腦袋湊了過去，疑惑地用鼻子輕蹭屏幕，似乎不太明白自己喜歡的人類為什麽會被縮小之後關進這個小小的黑鐵盒子裏。

  嵇玄有一搭沒一搭地輕撫血蠱魚的頭骨，指著屏幕裏的青年輕聲說：

  “你很喜歡他對不對？”

  他的唇邊溢出一絲微笑，聲音低沉暗啞：“……我也是。”

  喜歡到，想把他藏起來，誰也不準看。

  挖掉所有窺伺者的眼睛，砍掉所有覬覦者的手，再把剩下的殘肢喂給自己的寵物。

  嵇玄垂著眼，將進度條拉回到了一開始。

  ——“朋友們，我保證，接，接下來……”

  注視著屏幕上晃動的畫麵，某種陰暗的欲望從嵇玄的眼底深處張牙舞爪地溢出，暗沉沉的，仿佛永遠無法迎來黎明的血色天空。

  不可以。

  要忍住。

  手機在重壓之下裂開一道縫隙，屏幕上出現蜘蛛網一般的裂紋，滋滋的電流聲響起。

  屏幕黑掉了。

  嵇玄扔掉又一個被報廢的手機，閉了閉雙眼，指尖煩躁地在椅子把手上輕敲著。

  許久，他睜開雙眼，視線落在不遠處的一本書上。

  那本書的封皮被撕掉了，但是除此之外都被保存的很好，能夠看到反複翻閱的痕跡。

  嵇玄頓了頓，手指微勾。

  那本書自動地飛到了他的手上，書頁如同雪花片般嘩啦啦地翻動著，很快翻到了半中間的一個章節：

  確認自己的心意之後，應該如何付出行動呢？

  ……

  9.貓係犬係之：製造相處機會

  所以您的意中人究竟是貓派還是狗派呢？

  如果是貓派的話，試著約TA去貓咖吧，沒有任何一個熱愛貓咪的人會拒絕一個可以隨便擼貓的機會的……

  嵇玄皺皺眉，指尖輕抬。

  書頁再次嘩啦啦地向後翻了幾頁。

  ……如果您或者對方其中一人有養狗狗的話，可以試試和TA在遛狗過程中偶遇哦！

  陽光明媚的公園中，TA驚喜的臉，以及腳下熱情歡騰的狗狗，愛情的種子在燦爛的陽光下慢慢發芽，還有什麽樣子的偶遇比這更合適呢？

  “啪”地一聲。

  嵇玄合上了書。

  在之前翻閱的過程中，他已經確定了——這是一本爛書。

  題目是噱頭不說，百分之九十的內容還都是垃圾，理論僵硬，沒有使用價值，作者文筆一塌糊塗，甚至還有錯別字。

  但是……

  他垂著眼眸，似乎陷入了深思。

  許久之後，嵇玄抬起眼眸，視線落在了盤在自己腳下的血蠱魚身上，眼底神色意味莫名。

  狗狗的話……

  ——這個應該也差不多吧？

  血蠱魚感受到自己主人的視線，茫然地抬起頭看了過去，然後疑惑地歪了歪頭：

  “？”

  ※※※※※※※※※※※※※※※※※※※※

  嵇玄：這書好爛。

  停頓兩秒之後。

  嵇玄：讓我試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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