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章 生辰喜樂
作者:羅姽      更新:2021-01-14 20:39      字數:4364
  “蘭陵長公主說,要王爺您親自去,她才肯放郡主回來。”長公主府的執事畢恭畢敬地躬身道。

  大堂中燈火通明,奕六韓、蘇葭湄、淺淺、霏霏、書盈全都在堂上,等著各隊搜尋姝兒的家丁和虎賁衛隨時傳報消息,結果突然來了一名長公主府的執事,說姝兒在蘭陵公主那裏!

  “放屁!我就不信王爺不去,她慕煙就敢不放姝兒!”淺淺一拍桌案站起身,柳眉倒豎,媚眼圓睜。

  “好了,淺淺!我要見到女兒,不惜一切代價!”奕六韓喝道,站起身就往外走。

  “你別傷了阿墨。”蘇葭湄在後麵說道。

  奕六韓站住腳,雙手握拳,緩緩轉身,森冷目光直逼到蘇葭湄臉上,“若要我不傷阿墨,除非我女兒毫發無傷!還有,不管怎樣,這個孩子都不能再留了。過了正月我就把他送到阿部稽那裏去!”

  蘇葭湄抿唇不語,等奕六韓身影消失在大堂,她把侯希光叫來,低聲吩咐:“你從東北角門出去,翻牆進長公主府,直接去見慕煙,讓她把阿墨交給你。”

  侯希光躬身領命,又問:“若公主不放人……”

  蘇葭湄略一思索,用下頜指了指書盈:“讓柳姑姑和你一道去,慕煙不給我麵子,也會給柳姑姑麵子。”(北梁有王爵的府邸可以使用女官,女官常稱姑姑)

  慕煙在葉府養傷期間,都是書盈給她送藥送食,書盈細心周到,又會為人,和慕煙交情不錯。

  ————

  奕六韓剛走出東角門,就下起雪來,他連大氅都來不及披上,任雪花落了滿頭滿身,就這樣帶著凜凜寒氣,直接衝進了慕煙的寢室,焦急如焚:“我女兒呢?!”

  慕煙靠在一張躺椅裏,半籠輕紗,修長的玉頸下,一抹酥胸雪肌凝玉,半遮半掩。纖腰一束,水潤勻稱的秀腿裸露著,玉足亦裸露在外,十個腳指甲都塗著丹寇,囂張地妖嬈著,渾身散發融著酒氣的醉人芳香。

  奕六韓卻無心思欣賞這迷人春色,隻是暴吼著:“我女兒呢?!”

  慕煙長長的睫毛眨巴著,微微一挑眼角,朝內室示意。

  奕六韓衝進內室,繞過紫檀木屏風,迫不及待撩開床帳,見女兒正躺在錦褥間,蓋著櫻桃紅的如意團花錦被,睡得正香。

  奕六韓大大地舒了一口氣,俯下身聽了一會姝兒的呼吸。平穩的呼吸,證明她未受任何傷害,奕六韓懸在嗓子眼的心,這才穩穩落地。

  他正要將女兒抱起來,一把因微醉而帶著迷離的嗓音道:“你身上雪花都融了,這會兒抱她,會凍著了她。”

  奕六韓回頭一看,紅色紗燈朦朧的光暈裏,慕煙倚著紫檀木嵌翠玉屏風,高挑的身影,模模糊糊間,像極了他失去的愛侶。

  他的心柔軟下來,重新為女兒掖好被褥,放下床帳,走到屏風外。

  “把衣袍脫下來,我給你烘幹……”她雙眸柔情如水,纖纖玉指攀上他的衣襟。

  “看不出你還能把我女兒哄睡,我都哄不了……”他低頭看著她為他寬衣,從他這個角度,正好可以看見她的抹胸裏的風光。

  不由得一陣邪火亂竄,在她豐盈的部位摸了一把,她嚶嚀嬌哼一聲,拿著他的外袍走開,搭在熏籠上:“哪裏是我哄睡的,是你們府的阿墨公子。”

  她的聲音帶著些許傷感,阿墨疼愛姝兒的情形,總讓她想起皇兄。

  他隻穿一件薄絹中單,剛要在熏籠邊坐下,聞言目光一冷:“阿墨呢?”

  “你們府上的侯隊長接走了。”她微微詫異地看著他,“怎麽?侯隊長不是奉你之命?”

  “哼!”他重重地哼了一聲,雙手撐著膝蓋坐下,臉色陰沉。

  慕煙帶著醉意,軟綿綿地靠在椅子裏,發出鶯啼般悅耳的笑聲:“哈哈,葉三郎,我才發現,你竟是個懼內的!”

  “放屁!我才不怕她!”奕六韓咬牙罵道。

  “真的?今晚你敢留宿在我這裏,我才信你不怕她……”氤氳燈光下,慕煙挑眉看他,鳳眸含俏含妖,水遮霧繞,蕩漾著酒後的媚意。

  奕六韓咽了一口唾沫,看向內室:“不行,她會擔心女兒……”

  “派個親兵回去告訴她,女兒在我這裏睡著了,如果搬動會吵醒孩子。”慕煙將一雙赤足提到了椅子上,絲綢紗裙滑落到大腿根,那玉白圓潤的大腿內,隱隱露出粉色的褻褲,惹人遐思。

  她醉意濛濛的眼眸中,流露出毫不掩飾的渴望,將奕六韓從頭到腳打量,媚眼如絲:“葉三郎,幾個月不見,你又變回美男子了嘛。”

  “變回美男子?難道我這幾個月都不美?”奕六韓不服氣。

  “剛從西域回來時,你曬成什麽樣了?養了這幾個月,現在又白了。”

  “莫非女人都喜歡白麵書生?”奕六韓想起膚白勝雪的白永川。

  “我喜歡你現在這樣,小麥色的皮膚。”她說著走了過來,跨坐在他的身上,玉臂搭在他的肩上,秀發如黑瀑般甩動,笑得妖嬈如狐,“葉三郎,本公主對你很滿意,你可以開始侍寢了……”

  於是,椅子裏、地毯上、熏籠邊,到處是他們瘋狂的痕跡。

  雲雨數度,直到他推開她:“不行,我得去看看女兒有無踢被子。”

  她嬌喘著躺在地毯上,香汗淋漓,看著房梁上描繪的金漆彩畫。

  喝下去的酒,和灼熱的雨露,在體內融化翻湧,化作滾燙的淚水流出,朦朧的視野裏,似乎有一隻彩色的鳳凰從火焰中騰飛而出。

  “神啊,再給我一個小小葉吧……我想要一個親人,和我有直接血緣的親人……”纖長的手輕撫腹部,淚水沿著她明媚的鳳眼,經過鬢角,滲進秀發裏。

  室外風雪呼嘯,能聽到雪粒子被風吹著,沙沙地打在窗戶上。

  接著有腳步聲到了室外,門外的侍衛在說話。

  “何事?”慕煙醉醺醺地問道,聲音綿軟。

  奕六韓從內室走出來,慕煙道:“你去看看何事,我動不了了。”

  “這就動不了了?枉你還是大梁國第一猛女,男寵三千都不懼……”奕六韓一麵打趣她,一麵係著衣襟往門口走,身後“呼”地一聲疾風過耳,他反手一抄,敏捷地將她憤憤扔過來的裝茶餅的碧玉甌接住了。

  打開門,竟是晉王府的執事,看見開門的是自家王爺,鬆鬆係上的外袍裏,顯然什麽也沒穿……

  執事頭也不敢抬,眼睛也不敢亂瞥,躬身稟報:“王妃說,王爺若要郡主在此留宿,除非你答應,氣候暖和了再送阿墨公子走。若您不答應,就請立刻把郡主送回王府。否則,王妃和兩位夫人,就要親自登門來接郡主。”

  “什麽?”奕六韓氣得雙手叉腰,正要大罵,但又飛快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狀況,突然有些心虛。

  小湄在暗示我,如果我不答應她,我那一妻兩妾都要找上門來。

  尤其是淺淺,她如果知道我和慕煙共赴巫山,隻怕會發瘋的。

  一想到自己的一妻兩妾會同時打上門來,奕六韓就頭痛不已。

  好,小湄,算你厲害。

  奕六韓無可奈何地對王府執事道:“你回去告訴王妃,我答應她了!”

  ————

  奕六韓答應了蘇葭湄,氣候暖和之後再送走阿墨。

  這年正月,西域各國遣使入朝,草原上的野利部和鹿蠡部,亦都稱臣於北梁,兩部可汗親自入朝,覲見葉太後和皇帝慕禎。

  阿部稽入朝拜見完畢,還去修魚墓前祭奠了妻子。

  他入朝的時候,走的是嶺根道,不曾經過定遠。

  回去的時候,奕六韓邀請他從定遠經過,想要設宴款待他,順便讓他把阿墨帶走。

  可是阿部稽以部落有要事為由,並未從定遠經過。

  送走阿墨的事便耽擱到了五月。

  這天奕六韓突然回府,想考查一下孩子們的受學情況。

  他重金給兒女請了夫子,是青州大儒林秀貞的得意門生。

  他平素忙於政務,很少在府裏。這天突然殺回來,運起輕功,悄悄潛入書院,卻發現阿墨在講書堂外的牆角邊聽課。

  他嚴令蘇葭湄,不準阿墨和他的孩子們一起受學,沒想到這個女人又一次瞞著他。

  當晚,夫妻倆一番溫存後,他忽然沉下臉:“阿墨得送走了,明天你就讓他收拾,後日我就讓人把他帶走,送到阿部稽那裏去。”

  蘇葭湄知道,這次不能再違背夫君了。

  第二日傍晚,她來到阿墨住的院子,阿墨卻還未回來。

  “往常這個時辰都下學了。”奶娘嘀咕道。

  蘇葭湄微笑道:“無妨,我等他。”

  她轉身看著阿墨的小書案,拿起上麵厚厚一遝練字的紙,“阿墨是個勤勉的孩子啊。”

  “是呢,每日都要抄寫五經。”

  阿墨下學回來,蘇葭湄告訴他,明日就要送他走。

  阿墨愣在那裏,深邃的藍眼睛,睜得大大的,茫然若失。

  初夏的黃昏,屋子裏有金色夕照斜射,透過竹簾蔓延出斑駁的光影。

  蘇葭湄默默地望著他,恍惚間,回到六年前那個夏天,勒內來找她,向她請教如何勸降玄甲兵統帥安德。

  她輕輕地摸了摸阿墨的頭:“野利部可汗阿部稽,是你父親生前至交,他一定會視你如已出。”

  阿墨緩緩地垂下腦袋,“我答應了姝兒妹妹,要送她生辰禮物。能不能……等姝兒的生辰過了,再……”

  蘇葭湄搖搖頭:“姝兒生辰還有一個多月,王爺不會答應拖延這麽久。屆時我替你送她禮物,就說是你送的。”

  阿墨為難地望著蘇葭湄:“可是,禮物我還在做,還未做好……”

  “親手做的?”蘇葭湄微驚,“我可以看看嗎?”

  阿墨拿來一件木雕,遞給蘇葭湄,蘇葭湄翻轉過來一看。

  是一個尚未完成的人像,那可愛的小翹鼻,很像姝兒,當然,也很像蘇葭湄自己。

  “阿墨,你看這樣行嗎?你把木雕帶在路上繼續雕刻,等完成之後,你讓送你的使者帶回來,應該正好能趕上姝兒的生辰。”

  “好……吧。”阿墨聲音低啞,默默接過蘇葭湄遞還的木雕,低著頭反複摩挲。

  阿墨被送走後,姝兒著實哭了好幾天,邊哭邊罵:“阿墨哥哥說話不算數,他說了要陪我慶生!他說了會送我生辰禮物!”

  到底還是個孩子,十幾天後就把這事忘了。

  直到五歲生辰臨近,才又想起來,問蘇葭湄:“母妃,阿墨哥哥會回來為我慶生嗎?”

  蘇葭湄把女兒抱到膝蓋上,望著夏日晴空,目光幽遠:“乖寶貝,阿墨來不了,但他會托人給你帶禮物的,你放心……”

  然而,直到姝兒五歲生辰宴,那個木雕人像並沒有送來。

  奕六韓提前半個月就讓王府準備,給姝兒慶生。

  這天,整個王府熱鬧非凡,姝兒從一大早就在問:“母妃,阿墨哥哥的禮物送到了麽?”

  蘇葭湄已經另外找了禮物替代,便道:“到了到了,不過要等父王下職回來,開晚宴的時候,再拿出來。”

  “我先看一眼,可以嗎?”姝兒稚嫩的聲音,小聲地懇求著。

  “不可以哦,父王和母妃也有禮物給姝兒,還有三個哥哥,兩個姨娘,都有禮物給姝兒,到時候一起拿出來,滿滿的一桌子,多好看啊!”

  姝兒噘著嘴,悶悶地走開了。

  不多時又回來了:“母妃,我看一眼阿墨哥哥的禮物,就一眼,可以嗎?”

  蘇葭湄還是不許,姝兒隻好不停地問,晚宴什麽時候開始,父王什麽時候下職。

  忽然,院子裏傳來一陣喧嘩,夾雜著侍女的驚呼和奔跑。

  柳書盈走出去想看個究竟,卻驚呆了。

  半晌,才回頭對室內喊道:“王妃,王妃!”

  兩個孩子好奇地跑了出來,院子裏站著一個衣衫襤褸的男孩,汙穢滿麵的臉已經看不見五官,赤著的腳上猶帶血汙。

  除了蘇葭湄,沒人認出這個孩子,也不知道他是怎麽逃過侍衛的眼睛,突然出現在院子裏。

  他默默地走向姝兒,從懷裏拿出一個木雕人像,遞到姝兒麵前:“妹妹,生辰喜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