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劍湖邊，舞台之下，觀眾陸續就座。

  穀小白坐在了第三排中間的位置，他的左手邊就是越南音協的會長，是一個很瘦，個子也很小的越南男人。

  穀小白的右邊，是306的幾個人，以及沒有列出名字，但覺得自己肯定是“等”的付文耀，還有同樣沒有列出名字，但覺得自己是“女士”的華閔雨、文小雯；以及其他沒有受邀，但覺得自己應該擁有位置的若幹人等。

  越南音協給穀小白的那個邀請函，本來就沒有限製人數，其實整個第三排，除了音協的若幹個負責人之外，其他的都是留給穀小白的，倒是也坐的滿滿當當。

  王達文也在，他左右看了看，突然看到坐在前排的裴光榮，頓時笑眯眯地打了個招呼。

  裴光榮看到了王達文，本來笑著的醜臉突然一僵，神色有點不自然。

  最近，裴光榮都陷入了一個道德困境。

  那就是，在夢裏出軌……算是出軌嗎？

  他該不該向自己的老婆坦白，他在夢裏，有好幾個妃子，還有許多的宮女，可以任他予取予求呢？

  這小日子真的是太滋潤了。

  不過他也看了曆史了，他的小日子滋潤不了多久……

  因為黎利就活了49歲！

  想到這裏，裴光榮就惆悵地歎了口氣。

  而另外一邊，郝凡柏正指揮著許多看起來蠻幹練的人，在湖邊忙碌著。

  他們把許多大大小小的空箱子搬來搬去，裝模作樣地安裝什麽東西。

  這是在為穀小白待會兒的表演做準備。

  這次穀小白的演出，將會用到許多的係統獎勵道具，這些東西不像是國內那麽好掩飾，實在是越南的舞台裝置太簡陋了，壓根就不可能實現那麽多的酷炫效果。

  但是到時候，還得想辦法搪塞一下。

  最近，郝凡柏覺得自己整天都在幹這種事，齊國的宮廷樂團，也早就已經習慣了穿著兩條腿的褲子忙來忙去了。

  連領帶都打得賊溜。

  除了天天跪坐，兩條腿有點羅圈腿，而且說話別人不太懂之外，別的都很現代了，不仔細看都看不出來。

  不過羅圈腿也沒關係，可以假裝是日本人。

  就算是有人看出來破綻，也可以把這些東西推給“日本來的視效團隊”，反正他們經常點歪科技樹！天知道又點出來了黑科技。

  推得一幹二淨，完美！

  郝凡柏指揮著人在湖邊瞎比劃了半天，看時間差不多了，鳴金收兵。

  很快，演出就開始了。

  對穀小白來說，這演出有點乏味，但又不算是完全乏味。

  越南的民樂團，和國內的民樂團差不多，放在國內，大概就是一個省級別的民樂團水平，還得是排名比較低的那種。

  越南的交響樂團實力也一般，雖然找了一位國外的指揮家來指揮，但是樂手本身的水平和整體的氣勢、動態、速度，都不怎麽盡人意。而且演出的曲目，也是越南本地自己創作的音樂。

  其他的歌舞之類的……更是讓穀小白他們想要打哈欠。

  越南的北部音樂，和中國的音樂一脈相承，穀小白聽到了不少熟悉的調式，但是越南的語調有八個聲調，比中國的四個聲調多了一倍，所以聽起來更婉轉，但也有些怪異……或者說難聽。

  越南的南調（南部音樂），使用的五音不是中國的五聲調式1、2、3、5、6（CDEGA），而是1、2、4、5、降6，也就是C、D、F、G、bA，速度緩慢，曲調抒情，很有東南亞風情，倒是讓人聽得有趣一些。

  但也隻是有趣而已。

  偏偏，越南的那名音協會長，還在旁邊頻頻問穀小白的感受。

  這讓我怎麽說呢？

  雖然在舞台上可以很犀利，但日常中的穀小白，大部分時間還是個乖寶寶的，而且人家也算是出麵幫自己出頭了，這個時候，穀小白還是不想說太難聽的話啊。

  隻能委婉點評幾句。

  看得出來，音協這位負責人，並不怎麽滿意。

  我們的演出這麽好！

  這麽高水平！

  你怎麽能這麽冷淡嘛！

  過了一會兒，終於到了獨弦琴的演出。

  穀小白和不知名樂手一問一答的視頻，早就已經刷爆網絡，音協負責人也是看了很多遍的。

  看來穀小白很喜歡獨弦琴。

  現在他就要讓穀小白知道，那種水平根本就不算什麽！今天我們上台的，才是一等一的獨弦琴大師！

  一名一頭亂發的越南男子，帶著一把雕刻如龍的華麗獨弦琴上台，演奏了一曲穀小白之前吹奏過的《穿針引線》。

  全場的人都跟著搖頭晃腦，音協負責人轉頭看了穀小白一眼，發現穀小白正悄悄擦淚。

  好，小白被感動了！

  其實穀小白隻是悄悄打了個哈欠……

  他們一定是想要讓我睡著，待會兒演出不了！

  我已經看穿你們的惡毒念頭了！

  倒是竹樂團上台的時候，讓舞台下的少年們瞪大了眼睛，很感興趣的模樣。

  其實，在國內也有竹樂團，所有的樂器都是用竹子製作的。

  竹子的風琴，敲打竹筒發聲的打擊樂器……

  最讓少年們感興趣的是一種叫做格隆布的樂器，它像是一個超大號的排簫，但是不是用嘴吹的，而是用兩隻手鼓掌的風來灌入竹筒裏發出聲音……

  演奏人員在舞台上搖擺著身體，在不同的竹筒前麵拍手，動作快起來，像是在跳舞。

  這種演奏方式很是新奇，不過其表現力……一次隻能發出來一個音，還不可能節奏太快的樂器，怎麽可能有太高的表現力？

  此外還有一種樂器叫風簫，它就是一根竹管，沒有任何的音孔，一端吹氣，通過手在下麵堵住管子，甚至把手指伸入孔裏來改變管長發出不同的音調……

  看越南的傳統樂器，對穀小白來說，最大的感觸就是，簡單，簡陋。

  感覺越南的樂器，就是從竹林裏隨便砍下來一截，就成了樂器。

  想想7000年前國內就有了七孔骨笛，2700年前，春秋時代就已經鑄造出來一鍾雙音的巨大編鍾，穀小白很慶幸自己沒有穿越到越南來。

  我們真的是同源同宗嗎？

  怎麽差那麽多的？

  文明的輻射，到底是怎麽衰減的？

  終於，演出到了尾聲。

  報幕人員上台報幕：

  “下麵，有請中國青年音樂家穀小白為大家帶來精彩的演出！”

  穀小白起身，雖然他覺得自己應該叫做少年音樂家，不過好像沒有這個稱呼。

  穀小白把旁邊的笛箱背起，上台。

  他走到了麥克風前，俯瞰舞台下。

  “我們曾經抄了一首越南的歌曲，為了表達歉意，現在，我還你們一首。”

  他頓了頓，道：“這首曲子，獻給越南和所有越南人。”

  左腳輕輕一踩，劍匣一般立在地上的笛箱，哢嚓一聲開啟。

  八支笛子展開，宛若孔雀開屏。

  穀小白的身後，大屏幕上，緩緩浮現了八個字：

  鍾笛協奏，《還劍昇龍》！

  演出場地的舞台，背靠還劍湖平靜的湖水，此時此刻，一股股的霧氣，從湖麵上滋生出來，慢慢覆蓋了整個湖麵。

  兩個虛影，從湖水之中緩緩上浮，若隱若現，似真似幻。

  一邊是鍾琴，一邊是鼓琴。

  舞台下方，無數的人驚呼出聲。

  特麽的，這麽大兩座琴，到底是什麽時候藏到湖裏去的！

  又是怎麽升上來的！

  這是什麽戲法！

  整個還劍湖周邊，無數在附近的遊人們，也驚呼出聲。

  這個開局，實在是太酷炫了！

  隻是看著那迷離的霧氣和隱約的光線，許多人也意識到了，這可能是投影。

  但真的是太逼真了！

  秒掉之前所有演出八百條大街！

  大家看看那鍾鼓之琴，再看看穀小白手中的笛子，頓時明白了。

  這就是鍾笛協奏！

  《還劍昇龍》！

  （注：其實還劍湖就像是國內一個沒人去的三線小景區一樣，挺破的，估計撐不起這樣的演出，這裏是，大家假裝可以吧。

  另外，前幾天看《東南亞民族音樂》的時候，看到作者在《越南音樂》一章的結尾寫：“筆者在寫越南音樂的過程中，盡管經濟上很困難，也還是去越南的河內轉了一圈，感受越南人民的生活……由於未能親自到越南的廣大鄉村民間去搜集音樂的第一手素材，也沒能收集到越南音樂家創作的有本國民族風格的流行歌曲，因此，越南有諸多的民族音化，還有待更多的學者去研究。”看完這一段，突然覺得……果然，甭管是寫音樂史的，還是寫音樂類的，反正寫音樂的都窮。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