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槐集，一顆大槐樹橫伸華蓋，遮蔽出來了大片的陰涼地。

  兩條土路在樹下交叉，路邊是幾爿茅草小店，幾個草棚子。

  正是初九逢集，附近十幾個村子裏的村民，都背了自己攢下的各種貨物來集上交換，大槐樹下分外熱鬧，大人、老人、小孩吵成一團。

  一個五短身材，穿著葛衣，光著兩條毛腿，踩著草鞋的男人，正站在槐樹下欺負賣唱的小姑娘。

  旁邊，還有一群村野閑漢在跟著起哄。

  小姑娘身穿布裙，身形纖瘦，一個發髻用發笄結在腦袋右邊，隨著她的身體顫動，一抖一抖的，像是小雞在點頭。

  毛腿男人向前一步，正要步步緊逼，就突然感覺麵前人影一閃，一個人攔在了他和小姑娘中間，一把抓住了他胸口的衣服。

  “你給我滾開，不然我要叫警察了！”

  咦，等等？

  穀小白站起來，攔住了那破鑼嗓子毛腿村漢，就發現有些不對。

  自己怎麽變矮了？

  從地上躺著的時候，覺得這個村漢很矮，頂多一米六多點，自己能比他高出來兩頭。

  待會嚇都能嚇死丫的。

  但站起來才發現，自己比他高不了多少。

  而且，自己的手腳，軟綿綿的沒有多少力氣，這一推，都沒能推開他，隻能順勢抓住了他的衣服。

  穀小白還沒來得及反應，就突然覺得身上一痛，連續挨了兩拳，踉踉蹌蹌跌倒在地。

  他右手不肯放鬆，猛然一扯，“撕拉”一聲。

  “哎呦我的衣服……”毛腿漢子身上的葛衣，被扯了個爛，心疼地叫了起來，踹了穀小白好幾腳。

  直到旁邊有人勸：“行了，這個病秧子，別踹死了！”

  毛腿漢子這才停下來，扯了扯身上的葛衣，又踹了穀小白一腳，這才氣哼哼地走了。

  穀小白捂著肚子，在地上半晌爬不起來。

  這到底是什麽情況？穀小白用自己冷靜睿智，但現在疼得有點發昏的大腦思索了三秒鍾，得出了一個結論。

  我特麽被係統報複了！

  知道在現實中打不過我，就趁我睡著的時候，在我夢裏揍我？

  係統你完了！

  就在此時，穀小白的麵前，浮現出來了宛若煙塵的字樣。

  “初級試練：通過街頭賣唱，活過三日。”

  “通關獎勵：沒有，你咬我啊。”

  穀小白：“……”

  果然係統是在報複我！

  不過，這是一個清醒夢啊，想要在我的清醒夢裏報複我，是不是太小瞧我了？

  穀小白閉上眼睛，喃喃低語：“我在做夢，我在做夢，醒來，醒來，醒來……”

  沒醒。

  換策略。

  “我要飛起來，飛起來，飛起來……”

  “天上掉下來一隻烤雞，一隻烤雞。”

  “我是鋼鐵俠！”

  “奧特曼變身！”

  穀小白還趴在地上，什麽也沒發生。

  以前在清醒夢裏麵玩的開心的招數，似乎都不管用了。

  眼前浮現的字樣又變了：“宿主並非在夢境之中，而是意識穿越時空，進入了某段曆史。當前一切皆為真實，為防止產生精神創傷，請不要輕易作死。”

  “你當我小學生呢？”還意識穿越時空進入曆史？這不可能。

  “這是音樂的力量。”係統圍笑，你的物理做不到吧，我牛不牛？

  “扯淡，信你都傻，哎呦好痛。”穀小白在地上呻吟著，小女孩跪在他的身邊，驚慌道：“你沒事吧……”

  “我……我沒事，扶……扶我起來。”

  被小姑娘扶著，穀小白又靠在了那顆大槐樹下。

  他發現，這確實不是自己的身體，現在的他，身高頂多一米七，羅圈腿，身上隻有一件破舊的紫色深衣，下麵什麽也沒有……

  沒錯，什麽也沒有，風吹屁屁涼，讓穀小白很憂傷，靠在樹上都不想動，很沒安全感。

  “我們認識？”穀小白呲牙咧嘴半天，才有力氣看向旁邊的小姑娘。

  小姑娘頂多十三四歲，身高不到一米六，看起來像是一個初中生，布衣布裙很是破舊，上麵還打著幾個補丁，垂在腦袋一側的發髻，讓穀小白很想伸手摸一下。

  “你不記得了？你之前昏倒在路邊，我就給你吃了點東西，喝了點水……”

  穀小白哭笑不得，自己這人設，怎麽一個慘字了得。

  而且，他還以為自己是這小姑娘的什麽人，誰想到自己隻是被她撿來的。

  再想到剛才她對自己的維護，寧願為了自己受委屈，穀小白的內心不由自主地軟了下來。

  “你……叫什麽名字？”

  沒想到這一問，小姑娘卻突然紅了臉，嗔怪地看著他。

  “我叫穀小白，你可以叫我小白哥哥。”穀小白自顧自介紹道。

  “小白……哥哥？你會唱歌？”

  穀小白：“？？？？？？”

  總感覺好像哪裏不對？（注）

  穀小白看著小姑娘，小姑娘被他盯得低下頭去，低聲道：“我……我娘叫我蛾兒……”

  “蛾兒？”穀小白看著她腦袋上隨著說話，點來點去的發髻，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腦袋，“那我就叫你小蛾子吧。”

  “沒想到，你……你……你也是個壞人！”小蛾子被他摸頭殺，氣得臉都紅了起來，嗖一聲，離他兩米遠。

  穀小白：“？？？？？？”

  又怎麽了？

  穀小白雖然才16歲，但是已經大學，身邊都是20歲左右的了，在他看來，十三四歲的小女孩，就是個小妹妹啊，摸摸頭怎麽了？

  至於那麽生氣嗎？

  平日裏那些被他摸頭殺的小妹妹，都要開心地發朋友圈騙讚的。

  兩個人一個疑惑，一個生悶氣，突然……

  “咕嚕嚕嚕……”

  肚子裏一陣瓦釜雷鳴。

  “小蛾子，你餓了嗎？”

  小蛾子顧不上生氣了，看著他拚命點頭。

  穀小白想到了自己的試煉任務，下意識地在身上摸錢。

  摸來摸去，隻摸到了藏在懷裏的一塊玉佩。

  看著那潔白無瑕的美玉，穀小白突然露出了笑容。

  誰說我一定要賣唱？我不賣唱一樣能養活我們倆！

  “走，咱們拿這玉佩，換點食物……”

  一刻鍾之後。

  穀小白滿身腳印地趴在地上，幾個村漢捧著他的玉佩，揚長而去。

  “扶……扶我起來……”穀小白總覺得，自己肯定是被係統報複了。

  （注：古時哥=歌，兄才是現在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