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有仆人來將李秋寒喚醒，說是一直在外靜養的李家老夫人回來了。李家老夫人，便是李秋寒的母親，自從那件禍事過後，李老夫人悲痛莫名，不願在待在李府，長年居住在城外的靜心庵，為自己的子女家人祈福。

  聽聞李秋寒回府後，李老夫人驚喜不已，連忙召集仆人，返回了李府。

  待李秋寒穿戴齊全，來到大廳時，李家的一眾親戚，已然全部到場了。

  “我兒啊！”李老夫人雙目含淚，幾乎是飛撲一般，將李秋寒抱在懷裏。她看見李秋寒的廢手，悲戚道：“兒啊，你這是怎麽了？是誰將你傷得這般厲害？”

  李秋寒早在十多年前，就已是宗師境強者，被譽為小劍皇。李老夫人實在是想不出，能將李秋寒傷成這樣的人，又有多麽厲害。

  “秋寒侄兒，這些年來，你去哪兒了？”李秋寒還未回話，一旁就有一個禿頭大胡子，皺著眉頭上前詢問。

  此人是李秋寒的二叔，也是他父親的親弟弟，如今的白雲城城主李長德。

  李秋寒先朝著李長德微微行了個禮，回道：“小侄見過二叔！”

  隨後，李秋寒將自己這些年的經曆，一一講述給在場的人聽。其中，李老夫人聽聞李秋寒已經成親，兒媳還是一國公主，不免欣慰了不少，笑道：“我以前還擔心我兒專心劍道，這一生都不願成親生子呢。這下好了，我兒已經成親，我也算是少了一塊心病。隻可惜，我這兒媳，沒能跟你一起回來。”

  李秋寒沒有告訴李老夫人，唐無雙真正的處境。而是隨意找了個借口，說是唐無雙需要跟隨其師傅修行武道，暫時沒空來白雲城。這是因為他若實話實說，必然會令李老夫人擔心不已。他已經讓李老夫人如此痛苦了，如何忍心再害其過分擔憂？

  “秋寒侄兒，你這傷勢可否複原？”李長德對李秋寒的其他事，並不算上心，反倒是對李秋寒的傷勢，他似乎更感興趣。

  在李長德看來，白雲城李家經過了那件禍事過後，在白雲城的威望已經大不如從前。如今返回的李秋寒，一直以來，都是白雲城的精神領袖。如果李秋寒的傷勢不能恢複，這對李家來說，將會是致命的打擊。

  李秋寒大致也明白二叔的意思，點點頭，信心滿滿地說道：“還請二叔放心，這傷不礙事，短則三月，長則一年，我必會複原過來。”

  “那就好，那就好！”李秋寒的承諾，讓李長德安心不少。他身為白雲城城主，其實依仗的仍是李家，若李家衰弱，他的位置也坐不長久。就算劍門看見以往的情分上，不會收回白雲城，但外界的武者，尤其是一些野心勃勃的勢力，可絕不會放過白雲城這塊肥肉。

  在李秋寒與李老夫人和李長德談完過後，李家的其他親戚，這才過來見過李秋寒。別看李秋寒此時殘廢，但李家的這些人，都同樣對其甚是尊重。這不隻是因為李秋寒能夠複原，更是因為李家如今的聲望，都曾是李秋寒一人一劍打回來的。

  與大廳內的人寒暄完，李秋寒察覺到，有許多熟人已不在。其中，還包括自己的幾個兄妹。

  李秋寒表麵正常，可內心十分內疚。這都是他的錯，如果他不與楊慕容一戰，如果他不離開李家，如果...這世上沒有如果，所以，李秋寒暗自將自己罵得極度惡毒，恨不得用自己去換取這些無辜死去的人。

  不過，內疚歸內疚，該彌補的事情，還是需要李秋寒親自去做。

  “娘。”李秋寒貼在李老夫人的耳旁，輕聲問道：“大哥，他...在哪裏？”

  李秋寒昨夜就想去見他大哥，可找遍李府，都找不到其蹤影。他向仆人護衛打聽過，可沒人知道李家大少，去了什麽地方？不過，李秋寒有一種莫名的感覺，他認為李老夫人，肯定知道他大哥的下落。

  果不其然，李老夫人思考了一陣，似乎猜到李秋寒想要做什麽，不免歎了口氣，道：“他也是個苦命的孩子，我兒啊，你若想找他，就去朝聖山找找吧。”

  葬劍峰？

  李秋寒聞之一愣，大哥去了朝聖山？

  ......

  朝聖山，劍門最為出名的地方。這裏是劍門開山祖師劍聖獨孤的坐化之地，也是劍門數千年來，所有大劍客的埋劍之地。也正是因為如此，朝聖山才會有一個別稱，喚作“劍塚”。

  以白色披風遮住左臂的李秋寒，再一次踏上朝聖山，心情甚是複雜。他就是在這裏，不小心入魔，差點害死自己的義兄，也獲得了惡果。

  朝聖山雖然被稱為山，但實際上，隻是一個斷崖。

  李秋寒一走上來，就看見離斷崖不遠處，聳立著一間茅草屋。與謝十三那種故作清雅的茅屋不同，這間茅草屋十分簡陋，讓人會產生一種心酸的感受。

  吱吱！

  一連串足以酸掉牙的木頭擠壓聲，從茅草屋內響起。

  “你回來了。”

  陽光透過茅草，灑落在一輛四輪車上，坐在上麵的人，正是李秋寒這次想來見的人。

  他與李秋寒印象中的大哥不同，臉上不再是以前的那種神采飛揚，而是一片灰暗，僅是四十餘歲的年紀，卻滿頭花白，看上去與一般的農舍老頭沒甚區別。

  “大哥！”李秋寒口中苦澀，不知說些什麽。李秋寒還依稀記得，自己這位大哥，可曾是迷倒萬千少女的美男子，素有“宗之瀟灑美少年，舉觴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樹臨風前！”的美譽。在那個時候，各大勢力的金枝玉葉，為了邀約到李宗之，可以說是爭奪得不可開交。

  如此風華絕代的翩翩公子、蓋世佳人，怎麽會變成這樣？

  李秋寒身體一晃，直接出現在李宗之的麵前，用力跪在地上，低下頭顱，苦澀道：“大哥，三弟對不起你啊！”

  李宗之伸出手，撫摸了一下李秋寒的頭發，生硬地笑了笑，看得出來，他應該是多年未曾笑過，否則也不會如此生硬，道：“你沒有對不起我，這都是我自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