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嬤嬤受了指使，捏著嗓子高喊道：“皇後娘娘糊塗，萬不該耐不住寂寞，走上偷人這條路......”

  她這麽一喊，眾人皆是一驚。

  如果說之前大家心有猜測，也都是暗暗地在各自心裏做文章。有些話沒有擺明了說出口，自然還有回旋的餘地。

  而陸老太婆不分青紅皂白，就這麽明目張膽說出來，手段實在是低俗肮髒。

  畢竟捉賊拿贓，捉奸成雙。

  單憑沈鐸嚴從昭陽宮出來，就判定他和皇後有染，必是缺乏有力證據的。

  眾人神情一愣，心有靈犀地往後退了一步。這樣憐妃和陸老太婆兩個人，便站到了最前排。

  沈鐸嚴冷目一掃，那主仆二人心頭皆是一震。雖然害怕，卻也梗著脖子故作氣盛。

  “陵王殿下有負聖恩，萬歲爺待你親如手足，你實在不該惑亂他老人家的後宮。

  俗話說，女人如衣服，你這樣尊貴的人，想要什麽樣的女子沒有，為何偏偏非皇後娘娘不可呢？莫非您......”

  陸老太婆尾音上揚，沒有說出口的話令人遐想。她這是暗戳戳又給沈鐸嚴扣上了一頂謀逆的帽子。

  在憐妃和陸老太婆的原定計劃中，是沒有沈鐸嚴的。隻是剛剛看萬歲爺的態度，暗自猜度聖意，才不惜挺而冒險，把沈鐸嚴也一並拉了進來。

  一箭雙雕，一石二鳥，既除去了段秦月，又掃清沈鐸嚴，往後皇帝和太子的日子，大約也少了一些威脅。

  憐妃和陸老太婆打的一手好算盤，一時被小小的奸計得逞蒙蔽了雙眼，沒有想一想，此舉成功的概率。

  成功概率，大約為零。

  沈鐸嚴正等一個契機，一個和皇帝對麵而立，割袍斷義的契機。

  沈鐸嚴點著頭輕笑，總算走到這一步了。

  林玉慈氣不憤，指著陸老太婆罵道：“這位老嫗，你活到這把年紀，為何心腸如此歹毒？我雖不知你姓甚名誰，卻也好心好意警告你，說話要有真憑實據，平白無故汙人清白，日後下地獄可是要被割舌頭的。他日落了死罪，平白折了自己的陽壽，可別怨天尤人，也別抱怨老天爺沒有善待你。所有罪孽，可都是你自己造下的。”

  林玉慈說得氣憤，不知不覺抬步往前跨了半步。

  沈鐸嚴護她心切，長臂一攔，把她護在自己身後。淩厲眼風一掃，嚇得陸老太婆心尖一陣哆嗦。

  眼看勝利在望，憐妃絕不容許退縮。她暗暗用了把力，把陸老太婆往前又推了一把。

  陸老太婆往後縮著身子，硬著頭皮說道：“如果我老婆子沒有說中，你們又怕什麽？打開大門把大家讓進去搜一搜，一切不都清楚了嘛。

  不讓大家進門去搜，其中必然藏著貓膩。隻怕皇後娘娘現在，必是春情剛歇，衣衫不整吧。”

  越說越下作。

  沈鐸嚴不怕與人對質，一樁一件，他自可以有理有據辯駁回去。可是，姓陸的分明開始走下三濫的招數，潑婦罵街般栽贓陷害，不容你辯白便給扣上大帽子。

  實在是可恨。

  見沈鐸嚴不說話，憐妃酸溜溜說道：“當時夏金海也是如此這般強硬，到最後結局又是如何？還不是老老實實承認了他和婁氏的奸情。

  前有婁貴妃，後有段皇後，一個一個身為萬歲爺的女人，卻不顧萬歲爺的臉麵，做出這等醜事，還希望我替你們遮攔，門也沒有。”

  憐妃突然化身維護皇帝男人尊嚴的使者，衝眾侍衛下令道：“給我硬闖，誰抓到他二人通jian的證據，本宮賞官銀百兩。”

  威逼不成，改做利誘。

  憐妃打小入宮，從最底層的宮女做起，一步一步爬到妃位上，在艱難困苦裏摸爬滾打，自是深知活在底層的人，為了金銀不惜舍命的那種決絕。

  “我看誰敢？”

  沈鐸嚴負手而立，豪邁往門前一站，怒麵金剛一樣說道：“我看誰做那不惜舍命的炮灰和蠢貨，不惜拿自己的性命，助這蛇蠍心腸的女子往上爬。”

  他一句話，嚇得眾人又是一激靈。有命掙錢沒命花錢，那可是人生最悲哀的一件事兒了。

  兩相對峙，一時沒了進展。

  陸老婆子不服氣，彎腰探頭，從縫隙裏朝昭陽宮正殿偷瞧，試圖高聲叫罵，以惹得秦月聽不下去，衝出來跟她對峙。

  此時敵眾我寡，並不是動手的時候。

  沈鐸嚴暗暗深吸一口氣，無意中手背碰到袖口一處硬邦邦的東西。

  指尖摩挲，原來是剛才自己在門海裏舀水時，掛在袖口上的一塊冰。

  天寒地凍，那塊冰不知何時凍在了他的袖口上。

  他輕輕用力，冰塊被他摳了下來。指腹一摩挲，冰冰涼，一個威力不大，卻又十分隱秘的暗器便誕生了。

  他目光假意從陸老太婆臉上掃過，指尖輕輕一彈，神不知鬼不覺，冰塊朝著陸老太婆的胸口直射而去。

  “啊”的一聲，陸老太婆身子一震，隨即捂著胸口彎腰蹲在了地上。

  “嬤嬤這是怎麽了？”憐妃慌忙問候。

  “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一下胸口疼得厲害。”陸老太婆捂著胸口，滿臉對未知的恐懼和茫然。

  沈鐸嚴向前跨出半步，手指和眼神同步，從一眾人等麵前掃過，半是嚇唬半是威脅道：“皇後娘娘遭憐妃暗算，暗中被她下毒，現如今毒性已發，如果你們還有良知，不願助紂為孽，我自不會追究。如果無知被她利用，執意與皇後娘娘為敵，可別怪我沈鐸嚴不留情麵。”

  他這番話尚有幾分震懾，畢竟憐妃再得寵，不過就是靠著兒子當了太子，又靠著皇帝的一些寵愛。

  沒有前朝實打實的權力在握，一切都是虛幻。

  眾侍衛雖是普通的小侍衛，卻也關注著朝中動向。萬歲爺紈絝半輩子了，現在病得又那麽重，不定什麽時候就駕鶴西遊，留下憐妃和太子孤兒寡母，自是無所依仗的。

  倒是陵王和皇後，實實在在兵權在握，一個不高興，集結兵將，便能把萬歲爺掀翻在地。

  正所謂縣官不如現管，虛名再高，如是傀儡，小鬼們也是不怕的。

  見眾人不動，憐妃很是氣惱。

  “娘娘，不如去請萬歲爺過來主持公道如何？”陸老太婆又出主意。

  憐妃一想，如今硬碰硬，調動不了侍衛們，她隻是沒有硬碰硬的底氣的。

  索性聽了陸老太婆的勸，回去搬救兵。

  主仆倆在幾個太監的攙扶下，慌慌張張往保和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