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二章 追月
作者:花愁      更新:2021-06-09 11:57      字數:2380
  青桐必須把秦月帶走才行,可大庭廣眾之下,怎麽帶走成了大問題。

  武力硬扛,怕是有損國母威嚴;

  哄騙她起身跟著自己走,看她現在的樣子,怕是難度更大。

  青桐發愁啊。

  秦月現在是一副酒鬼的癡纏模樣,不顧青桐的阻攔,自顧自飲下了杯裏的酒。喝完還不心甘,仰脖舉著酒杯,任杯底的餘釀,一滴一滴落入自己嘴裏。

  一滴不剩,唇齒留香。

  青桐簡直要氣瘋。

  旁邊的萬歲爺雖然身子不大好,耳朵卻還是管用的,聽了這邊的動靜,擰眉看了過來。

  “你說,昭陽宮是寡婦院?”聽聲音,他已經在醞釀雷霆震怒了。

  秦月扭過頭來,眯眼看了皇上一會兒,方才笑嘻嘻探身過來低語道:“是不是,難道你心裏沒數嗎?”

  這話,無異於當麵打臉。

  皇帝的臉色瞬間就變了,啞著聲音說道:“既然如此,你可以......”

  皇帝的狠話說了一半,被馮至才硬生生攔下。

  “主子爺莫要生氣,皇後娘娘她醉了,醉酒之人說出的話,您又何必當真。”

  馮至才真是拚了老命替秦月求情,更忍受了憐妃射過來的如刀似劍,恨不得把他就地淩遲的眼風。

  “醉不醉的,咱們誰又知道?以皇後娘娘的脾氣秉性,哪怕是醉了,說的也必然是實話。所謂酒後吐真言,必是沒錯的。”

  憐妃煽風點火,很有一套。

  皇帝不能任由憐妃那張嘴沒遮攔地再說下去,他瞪馮至才一眼,怒斥道:“醉了就可以胡說八道?醉了就可以無法無天?”

  龍顏震怒,火力調轉向了馮至才。

  “主子爺您自己都說了,皇後娘娘是胡說八道的,您又何必當真。”馮至才膽戰心驚擦了擦汗,又求情道:“不如等皇後娘娘她醒了之後,您再問她,水落石出後再做處置也不遲。”

  馮至才明著是替秦月求情,暗地裏卻是在給皇帝台階下。

  眼下北閔朝廷的現狀,能打仗守邊關的帥才已是不多。一個段秦月,一個沈鐸嚴。兩廂對比,自是段秦月更可靠一些,起碼一個女人,總不會有謀逆稱帝的野心。

  皇帝麵沉如水,冷冷吩咐青桐,“既然你主子喝醉了,還不把她扶下去歇息,木頭樁子一樣杵在那兒,真是個死心眼的奴才。”

  青桐有些傻眼,偏皇帝的聲音又低又急,她沒有聽得十分真切。

  愣神的功夫,馮至才衝她使個眼色,斥道:“還不快些”。

  青桐方才反應過來,哄著秦月起身往回走。

  秦月腰身扭得水蛇一樣,嘴裏不停喊熱,自己沒輕沒重扯了下衣領。

  手上力氣大,盤扣被強硬拉扯開,露出脖頸處一片蜜色肌膚。

  秦月恨不得化身成八爪魚,既能扶著她往外走,又能騰出手來,替她把衣領整理好。

  主仆二人,腳步虛浮,趔趔趄趄往保和殿後門而去。

  出了後門,便直接入了後宮內院,接著往前走不遠,便是秦月所住的昭陽宮。

  秦月一路艱難,扶著秦月慢吞吞往北走。

  沈鐸嚴早發覺了台上眾人的異常,他萬沒想到,憐妃竟然會在大庭廣眾之下,衝秦月下黑手。

  這人,真是其心可誅。

  沈鐸嚴一邊心不在焉應付旁人的寒暄敬酒,一邊耳聽六路留意著台上眾人的一舉一動。

  見青桐扶了秦月起身,主仆倆下了台階往後門而去,沈鐸嚴才算放下心來。卻也有好些事兒需要跟秦月那邊確認,便起身準備往外走。

  他自是不能直接走保和殿的後門的,他得從大殿正門出來,繞過廊蕪,繞到殿外的側門去,方才能夠進入。

  誰知,沈鐸嚴剛起身走了兩步,袖子便被人一把拽住。

  “陵王殿下這是要去哪裏?”微醺的高滄贇端著酒杯踉蹌著靠了過來。

  “我肚子不太舒服,去一趟官房。”沈鐸嚴急於脫身,捂了捂肚子,抬腳便走。

  “咱們喝一杯,喝一杯......你再去也不遲。”高滄贇大著舌頭,把手中酒杯遞了過來。

  酒杯搖晃,撲灑出半杯陳釀,灑到了沈鐸嚴身上。

  沈鐸嚴皺眉,卻也沒接,輕輕一拂衣袖,跨出一步,離高滄贇站得遠遠的。

  兩人這般對立,怕是已經出了矛盾。馮至才見了,忙步下台階做和事佬。

  “高大人喝多了,陵王殿下莫要怪罪。”馮至才拱手衝沈鐸嚴作揖,“看在老奴的麵子上,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別怪他。”

  馮至才說完輕輕一甩,把臂彎裏的拂塵從左邊換到了右邊。

  大殿裏擺了數張桌子,桌間距離有限,各人自是不能再保持較遠的距離。

  那拂塵的尾端,恰恰甩在沈鐸嚴的肩臂上。

  馮至才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誤,先是哈腰致歉,然後直起身子站到沈鐸嚴麵前,抬手替他拍打了幾下肩膀。

  太監果真已非男人。沈鐸嚴在心裏暗道。

  馮至才分明已經年過不惑,舉手投足間,卻傳出一股嗆人的異香。

  不知是他衣服熏了香,還是他拂塵上的味道。

  總之沈鐸嚴嗆得差點鼻涕橫流。

  如此這般,高滄贇再不好敬酒,灰溜溜回了自己座位。

  “謝公公。”沈鐸嚴客套寒暄,急忙閃過馮至才,抬腳往外走去。

  馮至才回身,扭動肥碩身軀爬上台階,衝皇帝掃袖打千,小聲說了一句,“奴才不負皇上的信任,實乃欣慰。”

  皇帝點點頭,神色之間也很是滿意。

  沈鐸嚴追出大殿,沿著廊蕪往西走,到角門處被人攔了下來。

  荷甲執戟的宮廷侍衛,兩副不近人情的冷酷麵孔,吼道:“幹什麽的?前方乃是內宅後院,普通人不得隨便進入。”

  沈鐸嚴機靈一動,忙捂著肚子假裝難受,“肚子不舒服,我想去官房。”

  “官房在那邊”,侍衛往西一指。穿過碩大的空地,百十米之外方才有一處紅漆矮房。

  “太遠了。”

  沈鐸嚴找借口。

  “遠也是沒轍,萬歲爺的後宮,不得禦筆親批,尋常人等不得隨意入內。”兩位侍衛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沈鐸嚴正無奈間,垂手而立,手腕碰到了腰封。

  上次萬歲爺賞他的通行玉牌被他藏在腰上,興許有用。他掏出玉牌,在那倆侍衛麵前晃了晃。

  在古代,但凡見了萬歲爺用過的東西,一切視為見了皇帝,那二人自是不敢再做阻攔。

  兩人一合計,雙雙退後一步,把門讓開,任由沈鐸嚴進到內院去。

  沈鐸嚴一路沿著甬道往前找,終於在昭陽宮外追上了秦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