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二章 攻心
作者:花愁      更新:2021-05-24 13:15      字數:2204
  沈鐸嚴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嘴邊噙著微笑,不用反叛軍推搡,抬腳來到大殿正中。

  “不知婁相國有何事向我交代?”

  他這話,暗暗藏了一枚軟釘子。婁裕最擅玩弄權術,豈會聽不出來。

  “交代”這個詞兒,但凡出現在重要點的場合,便意味著交代的主語離死不遠了。

  婁裕撇撇嘴,“姓沈的死到臨頭,還嘴硬?”

  一語雙關,連內室躺著的那位也捎帶了。

  “姓沈的還有千秋萬代,倒是你,為了一己私欲,不惜謀殺二皇子和貴妃娘娘,隻為給自己謀反找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簡直罪大惡極。”

  那可是你的親女兒和親外孫,你就不怕午夜夢回時,他們向你索命嗎?”

  沈鐸嚴氣勢洶洶,淩厲望向婁裕。

  婁裕端坐高台,卻生出一股被沈鐸嚴壓下去一頭的感覺。他語氣有些虛,辯解道:“你胡說,你找一個傀儡冒充皇帝,惑亂宮廷,其罪當誅!”

  “你把這一切都記到我名下,可有證據?”

  婁裕詭秘一笑,扭頭看向唐棣。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這位便是牡丹戲社的唐老板吧?”

  唐棣一聽,身子不受控製地抖了一下,答案已經分明。

  “找一個戲子假扮皇帝,然後把真皇帝軟禁到養心殿內閣裏。你們玩得好一手移花接木,偷天換日。”

  “偷天換日?假冒君王?這可是死罪。”沈鐸嚴幽幽開口,對上婁裕的視線。

  婁裕此時好得意,沒想到沈鐸嚴如此痛快便承認下來。

  誰知,沈鐸嚴話鋒一轉,看了看唐棣,說道:“如此大的罪名,自是允許辯駁幾句的,唐老板何不把內情說出來,大家也好聽聽你的冤屈。”

  唐棣如抓住最後的救命稻草,使出吃奶的勁頭,飆出最高音,說道:“假扮君王不假,可我是奉旨假扮,並非欺君。”

  “奉旨假扮?天下還有這等搞笑的事兒?這話誰信,你信嗎?”

  婁裕問身旁的反叛軍,那人嬉笑著搖頭。

  婁裕又看向段秦月,冷笑發問,“你信嗎?奉旨假扮,難道宮裏的娘娘們會同意?”

  有粗俗的反叛軍發出一陣哄笑。

  秦月最煩油膩無恥的老男人了,懟道:“不用拿宮裏的娘娘們做擋箭牌,皇帝這一年隻踏入後宮一次,便是婁貴妃生日那次。敬事房的檔案裏寫得明明白白,都有據可查。婁相國,要本宮幫你找出原檔查證嗎?”

  婁裕臉色一哂,沒再言聲。

  沈鐸嚴和段秦月都不是省油的燈,婁裕自知占不了言語上的便宜。索性不再逞口舌之爭,等下直接把他們哢嚓掉就好。

  現在最要緊的是,坐實他們禍亂朝政的罪名。於是,再次把目光盯在唐棣身上。

  唐棣甩了甩頭,從散亂發絲後邊,露出大半張臉,抬眼看向婁裕。

  “萬歲爺早知道你沒安好心,覬覦北閔江山已久,這才命我假扮,意圖引你上鉤,好拿到真憑實據戳穿你,沒想到,你果真上當了。現如今謀反罪名落實,我看你還怎麽洗?”

  唐棣簡直開掛,一段話說得婁裕背後冒出一層冷汗。

  “胡言亂語,一派胡言,來人,給我打,狠狠地打,照死裏打。”

  有人小跑著上前,抬手就給了唐棣兩個嘴巴子。鮮紅血絲從嘴角滑落,反倒激起唐棣的男子之氣,讓他越發勇猛起來。

  “你們婁家都是騙子,女兒騙男人,老子騙天下人。假的就是假的,永遠也當不了真。你想謀朝篡位,告訴你,門都沒有。老子唐棣堂堂正正,此番忠心天地可證,日月可鑒,日後總有為老子洗刷清白那一天。”

  這番豪言壯語,是要自盡?

  沈鐸嚴心裏咯噔一聲,朗聲衝內室喊了一句,“萬歲爺,都這個時候了,您倒是說句話呀。”

  唐棣的清白,隻有婁貴妃能夠證明;

  唐棣的忠心,隻有皇帝才能證明。

  意外的,內室一陣腳步聲響起,隨之錦簾一動,先露出一雙腳來。隨後是一個木頭的輪子,再然後,推出一個木製的輪椅。

  輪椅上半靠半坐了一個人,骨瘦如柴,雙眼突兀,分明是已經脫了像的當今皇帝。

  他身後站了兩名“侍衛”,雙目威嚴,渾然正氣,卻是趙山和得易。

  那二人看一眼沈鐸嚴,推著皇帝來到養心殿正中。

  明明是隻剩下一口氣的虛弱皇帝,可猛然一出現,站到屋子當中,也讓那些底氣不足的反叛軍們氣焰矮了三分。

  婁裕同樣。

  他原本坐在龍案後麵,一見真皇帝露麵,條件反射便站了起來。

  第一反應是上前叩首請安,可轉念一想,事已至此,自己是奔著皇位來的。眼下我眾他寡,勝利已是十拿九穩。

  他挺了挺胸膛,依舊端坐在龍案後。

  皇帝分明已經虛弱的隻剩一口氣,可他一出現,也讓那些反叛軍們瞬間氣焰矮了三分。

  謀反便是謀反,理虧便是理虧。正主出現時,哪怕再虛弱無力,也會讓對手感到震懾。

  此可謂天理昭昭,都逃不過一個“理”字。

  “婁裕,狐狸尾巴,終究是露出來了。”皇帝音量不大,卻讓每個人都聽到了耳朵裏。

  婁裕有些慌亂,轉念一想,既然已經走到這一步,也沒必要再藏著掖著了,索性承認得好。

  “你這話偏頗,老臣從來忠心耿耿,絕無二心。這次老臣鬥膽闖入養心殿,也是迫不得已為之。”

  “迫不得已?”皇帝歎口氣,“怕是籌謀已久了吧?”

  “臣為了北閔江山可謂鞠躬盡瘁。隻是他們,一個個懷有異心,才是真正想要謀朝篡位的禍心呀!”

  婁裕不準備佯攻,轉而賣慘,一手指著沈鐸嚴,一手指著段秦月。

  皇帝看看他們二人,歎了口氣,轉頭看婁裕,“那你今日所求,又是什麽?”

  如此直接的問題,把婁裕問住了。

  “朕怕是命不久矣,這高高的龍椅,必然是要推一個人坐上去的。無奈大皇子還小,怕是擔不起這份富貴,朕把他禪讓給賢者,也算是護他周全。不如,朕把這龍椅讓給你,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