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六章 紮針
作者:花愁      更新:2021-05-16 01:22      字數:2358
  婁府密室,劉軼、佟銀河兩人戰戰兢兢立於桌旁。桌後的婁裕,臉比密室的鐵門還要冷寒。

  “三重保險,都把人給丟了?”婁裕咬著牙,質問二人。

  劉軼搓了搓手,額頭滲出汗珠,臉色十分難看。

  佟銀河受了傷,多少有點心安理得的無畏,黑紫眼窩淤青尚未消散,看上去神情呆滯木然。

  見他二人不說話,婁裕怒氣更盛,淩厲目光從二人臉上掃過,一副要吃人的凶狠模樣。

  佟銀河壯了壯膽子,開口道:“我準備的那兩個炭盆,底下鋪了一層烏炭,如果不是那些侍衛進去搗亂,早把他們一窩端了,何至於後邊的麻煩。”

  “那些侍衛?本來我是在外邊找了兩個江湖殺手假扮侍衛的,不知為何又出來兩個,他們大概以為漏了陷,這才耽誤的。”

  劉軼一邊解釋,一邊在心裏把那兩人罵了一個遍。事情敗露之後他們死了不要緊,關鍵壞了大事兒,大家都跟著遭殃。

  “自己人打自己人?你們玩得可真是溜啊!”婁裕此時已經不止於嘲諷,他一掌拍在桌上,“啪啪”幾下,密室內蕩起回聲,震得劉軼和佟銀河耳膜生疼。

  劉軼嚇得腿發軟,“如果不是姓夏的過來攪局,這事兒必是萬無一失的......”

  後邊的的話,他沒說出口:要怪就怪你女兒,好好的貴妃不當,偏偏去偷人。這下好了,愚蠢奸夫壞了整盤大計,現在卻要我們擔責挨罵,我們冤啊。

  劉軼朝旁邊的佟銀河遞個眼色,佟銀河此時腦袋腫脹發麻,一張臉跟豬頭一樣,早沒了平常的機靈勁頭。

  他回瞪劉軼,一副別把老子摻和進去,老子已經仁至義盡的表情。

  劉軼無奈,鼻孔裏長哼出一口濁氣。

  “豬腦子,蠢......”婁裕拍著桌子破口大罵,明著罵的是劉軼和佟銀河,暗著卻把他曾引以為傲的女兒,在心裏罵了個狗血淋頭。

  穩贏的大好局麵,就因為他們這些蠢貨,徹底被人翻轉了。

  婁裕恨啊,恨不得抓著那些已經死了的蠢貨,鞭屍解恨。

  同時,一想起沈鐸嚴和他的兩個兒子,婁裕就恨得牙根癢癢。兩個毛孩子那麽機靈,玩的好一手甕中捉鱉,還知道搬來段皇後那個男人婆。

  更可惡的是夏金海那個蠢蛋,自己找死便自己去死好了,臨死還拉上他婁裕的女兒墊背,扯出他們倆的醜事,引來皇帝震怒。

  孩子一生下來,便送去了甘露寺,好好的一個貴妃,眼下比打入冷宮還慘。

  二胎沒有為人生加碼,反惹得前程盡毀。

  婁裕懊惱,不甘,籌謀數年,一朝敗落,豈會這麽就善罷甘休。

  一切的一切,都是從沈鐸嚴回京方才開始改變的。再這麽下去,後果將不堪設想。

  婁裕打定主意,抬眸看了劉軼和佟銀河一眼。

  那二人兩股戰戰,幾乎站立不穩。

  “相國大人,接下來咱們作何打算?”

  “到了這步田地,自是沒有回頭路了。”

  那二人小心翼翼說話,生怕說錯一字一句,再惹來潑天震怒。

  “開弓沒有回頭箭,萬幸龍椅上那位還算糊塗,信了前朝後宮沒有勾連的說辭。”婁裕深吸一口氣,“咱們須加快收網,鏟除了姓沈的方為要緊。”

  陰鷙雙眸看向劉軼和佟銀河,衝他倆勾了勾手指。

  那二人忙識趣地把耳朵湊了上去。

  ****

  陵王府的春輝院,滿院的下人進進出出,繁忙異常。

  五間正房,左右分住著伯思和仲熠兩人。因著在文華院遭受一劫,兄弟兩人被勒令臥床休息。

  徐神醫撚著山羊胡,拎著一個藥箱,掀簾走了進去。

  得易忙迎上去,把徐神醫讓到桌旁坐下。

  “醒了嗎?”徐神醫壓低聲音問得易。

  得易擺擺手,衝徐神醫挑起一個大拇哥,虛聲讚道:“吃了您給開的藥,高熱已經下去了,也不見打擺子了,已見大好。”

  徐神醫點點頭,低頭打開藥箱,掏出一個黑布小包來。

  得易好奇,“這是什麽呀?”

  徐神醫但笑不語,一層一層解開布包,露出密匝匝,或長或短,或粗或細,十數根銀針。

  得易更好奇了,說笑道:“您這是準備繡花嗎?”說完,調皮地揪出一根捏在手上,翹著蘭花指比劃兩下。

  “您這針,怎麽沒有針鼻呀?”他拿著銀針,對著日光,眯著眼端瞧著。

  徐神醫抬手一把拿過來,在一旁的紗布上擦一擦,瞥他一眼,“你不懂,這是紮人的,不是縫衣服的。”

  “紮人?”得易眼如銅鈴,滴溜溜左右轉轉,“您不會是準備紮兩位公子吧?”

  “闔府上下就他兩個病號,不紮他們,難道紮你?”徐神醫跟得易說笑。

  得易撓撓頭,低聲嘟囔,“紮我倒是好說,皮糙肉厚不礙事。兩位公子細皮白肉的,別再給紮壞嘍。”

  徐神醫一聽老大的不樂意。質疑他的人可以,質疑他的醫術,堪比罵娘罵爹,掘他家祖墳。那是斷然不行的。

  得易慣會察言觀色,一見徐神醫變了臉色,忙陪著笑告饒。眼角餘光一掃,瞧見屏風後兩隻小腳丫。

  他衝徐神醫使個眼色,徐神醫一看樂了起來,邊往西次間走邊說道:“既然醒了,那就來紮針吧。”

  如若剛醒,沒有聽到他們倆的那番對話,也就不會有現在這般恐懼。

  仲熠心頭突突直跳,隻覺徐爺爺的話,如窗口透進來的北風,冰冷刺骨,讓人不寒而栗。

  他三步並作兩步,一頭撲回到自己床上,掀開被子便鑽了進去。手忙腳亂把自己捂了一個嚴實,隻露出兩隻大眼睛,忽閃忽閃,可憐無助又十分警惕地望著徐神醫。

  “徐爺爺,我不怕苦,我吃藥,能不能,不紮針了?”仲熠討價還價,惹人哀憐。

  徐神醫搖了搖頭,剛想解釋兩句,小家夥又說道:“那銀針那麽長,紮進肉裏會流血的。”

  徐神醫搖頭,一本正經消除病患疑慮,“以我行醫數十年的經驗保證,不會的。”

  “那會紮進骨頭裏嗎?”

  “不會。”

  “......呃,那大哥已經紮上了嗎?”

  “沒有。”

  “長者為先,您應該先給他紮。”仲熠很想為自己的機智鼓掌。

  “他還在睡著,不適宜針灸。”

  “睡著好啊,睡著最適合紮針了。您看啊,人睡著的時候就不會怕,也不知道疼,有助於穴位精準。”

  分明是巧言善辯,卻惹得徐神醫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