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太子
作者:花愁      更新:2021-03-14 03:10      字數:2262
  王國舅慌忙迎了出去,彎腰躬身行禮,把那人引進屋內。

  身後有隨從替那人摘下風帽,露出一張蒼白的消瘦麵龐。

  來人不是旁人,乃是當今太子,臨朝監國、執掌西洲朝政大權的夏桐苒。

  沈家暗衛早已得到消息,半個時辰之前,夏桐苒輕車簡從,喬裝改扮,剛剛踏入燊州城。

  對此,沈鐸嚴並未感到意外。

  為了麻痹對手,不得不裝出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迎上前去依照規矩下跪行禮,"見過太子殿下。"

  他膝蓋尚未落地,夏桐苒抬手扶住了他,“免禮”。

  夏桐苒聲音尖細,不同於桐安的粗門大嗓。

  沈鐸嚴略一分神。

  明明兄弟倆全無相像,一個瘦弱,一個壯碩;一個膚白如病,一個黝黑康健......

  “本宮此番前來,乃有要事相商。”

  “太子殿下一路勞頓,不妨坐下再談。”王國舅一臉諂媚,早顧不得沈鐸嚴。

  “此番甚好,大家落座。”夏桐苒抬手做個請的姿勢。

  沈鐸嚴不敢托大,幾番退讓,三人這才落座。

  “本宮素來聽聞沈愛卿驍勇善戰、雄才偉略。雖不曾深交,可仰慕之心,由來已久。”

  夏桐苒一開口便是恭維,更印證了沈鐸嚴的猜測。

  沈鐸嚴羞赧擺手,“太子殿下過譽,沈某愧不敢當。”

  “哎~~,愛卿莫要過謙,當日你憑三萬借來的兵馬,助我夏家一門脫困,此番謀略膽識,已經無人能敵。父皇和本宮,自是都牢記心間的。”

  沈鐸嚴心中了然,明知他所求何事,故意裝出一副懵懂慌張的樣子,搶先推脫道:“萬歲爺威名遠播,沈某不過順應天意罷了。”

  開局不順,夏桐苒看一眼王國舅。

  王國舅會意,站起身幫二人斟酒,一邊倒酒一邊說:“太子殿下慧眼識才,跟著他自是沒錯。陵王殿下才幹卓絕,莫要自謙。如此良辰美景,得逢知己,王某先幹為敬。”說完,仰脖一飲而盡。

  這是準備把他灌醉,然後誘騙?

  沈鐸心中鄙視。行伍之人的酒量,你們怕是想象不到。他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聽聞愛卿征戰沙場十幾年,對於西洲北方的大周,可曾了解?”

  果不其然,夏桐苒切入正題。

  幾日前,有探子來報,西洲北疆與大周接壤處,近來摩擦頻繁,很不太平。

  聽說夏桐苒第一反應並非增兵對峙,而是派了使團和談。隻是,和談結果很是機密,未曾外傳。

  由此推斷,隻怕,和談已經失敗,夏桐苒不得不另做打算。

  隻是,西洲歸西洲,沈鐸嚴歸沈鐸嚴。在他心裏,自始至終也不曾把西洲當做故土來看。

  保衛邊疆、守家衛國一說,便也牽扯不上。

  沈鐸嚴輕笑搖頭,“沈某不才,從未和大周打過交道。北閔北疆皆有段家守衛。”

  夏桐苒剛張嘴,便被沈鐸嚴硬生生懟回,心頭漸怒。

  “閣下當初也算北閔皇族,也曾是伸伸手便能摸到龍椅之人,難道就甘心在燊州偏遠之地,憋憋屈屈蝸居一輩子?”

  沈鐸嚴沒想到夏桐苒張嘴便戳他痛處。

  心頭堵著一口氣,腦子裏卻理智異常。

  他眯眼一笑,“沈某枉活如此年齡,到如今才算悟得,人這一輩子,平安健康乃是第一福祉。日後能在燊州養老,也算是我的福分,何來憋屈一說?”

  夏桐苒不由火冒三丈,卻又不好發作,惹怒沈鐸嚴,並非他此番目的。

  於是,衝愣在一旁的王國舅又使了個眼色。

  王國舅素來酒肉之徒,談正事時拘謹得潑灑不開,見夏桐苒看看他,又看看酒,瞬時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心花怒放,端起酒杯說道:“燊州城雖小,卻也是萬歲爺賞賜的藩地。陵王殿下必然知恩圖報,不忘萬歲爺這份恩情,對不對?”

  沈鐸嚴點頭。

  “那咱們就遙祝萬歲爺龍體康健,壽與天齊。”

  呃,這番馬屁,拍得有點怪。沈鐸嚴想笑,卻又不好駁了對方翁婿的麵子。

  在王國舅的巧嘴滑舌之下,二人連飲三杯,都帶了三分醉意。

  見火候差不多了,夏桐苒又開口道:“大周近來野心勃勃,幾番試探,如若依著我的性子,必是咽不下這口氣,發誓與之決一雌雄的。

  奈何眼下朝中武將,老的老,小的小,像愛卿這般可用之才,幾乎無人。本宮也是為難。”

  他一邊說,一邊暗暗觀察著沈鐸嚴的反應。

  話已至此,沈鐸嚴如若機敏,就該表上一份誓死追隨的決心,然後順勢請戰,以解君王危困。

  沈鐸嚴何嚐不知夏桐苒心中所想。可是,沈鐸嚴不願那樣做。

  不為別的,隻因為夏桐苒這人,他不配。

  夏桐苒為人毒辣陰狠,自己親兄弟都容不下,他會容得下沈鐸嚴?

  如若答應了,自是做了他的炮灰,犧牲自己,助他登基。隻怕等不到趕跑大周,夏桐苒這人就耐不住性子,會過河拆橋,鳥盡弓藏。

  到時,沈鐸嚴能不能留下一條命,都難說。

  “西洲朝堂人才濟濟,可堪重用之人,不下十數個,隨便一個掛帥,都能把大周打得屁滾尿流,滾回老家去。太子殿下不用多慮。”

  沈鐸嚴裝作口齒不清的樣子,含糊說道。

  “他們的水平,本宮是知道的,跟愛卿比起來,簡直泥雲之別。如若此番愛卿掛帥,那必是萬無一失,馬到功成。”

  話已經說得如此明顯,就不信你還能推脫。

  誰料,沈鐸嚴搖頭傻笑,“常言道,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這半年多來,沈某居於燊州,圍囿於府衙,沉溺於瑣碎日常,不是調解鄉鄰矛盾,便是斷一些雞毛蒜皮的小案子。對於帶兵打仗,排兵布陣,早已生疏。沈某惴惴,怕辜負太子爺的重托。”

  夏桐苒不由心頭怒起,臉色越發陰沉,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敬酒不吃吃罰酒?

  他心一橫,冷著臉說道:“今日得見,本宮心裏更是印證了當年桐安對於愛卿的評價。”

  他居然還有臉提夏桐安?

  沈鐸嚴對上他的視線,問道:“裕王殿下,曾如何評價我?”

  “他說你......膽量不足,穩妥有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