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吧。”她扭頭看他，一副大義凜然的神情。

  意外的，他的神色柔和了許多，甚至微微帶了絲笑容。

  她有些懵，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見他不說話，這回輪到她著急了，催道：“你倒是說呀。”

  沈鐸嚴瞄她一眼，說道：“你不是說要等等嘛。”

  林玉慈氣急，抬手握拳，在他身上捶了一下。

  拳頭捶了過去，卻沒有收回來，反被他一把攥住。

  突然，他蹲下身子，單膝跪在了她的麵前。

  林玉慈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聲音都帶了顫，“你，你，你幹嘛？”她驚慌失措，下意識往回抽了抽手。

  他手上力氣很大，抽回不來。他甚至把她掌心攤開，薄唇輕輕貼了貼她的掌心。

  十指冰涼，隻掌心一點溫熱。

  那溫熱如燎原星火，點亮了林玉慈渾身的神經，讓她有片刻清明，繼而大腦陷入一片空白。

  她帶了絲欣喜，試探著問道：“你，你~~到底要幹嘛？”

  未語先笑，他的笑臉在絢麗的晨光裏，分外溫柔。

  一瞬間，情緒轉變太快，如從穀底直升上雲霄。她不可置信地抬頭看了看天，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想要壓下去狂亂的心跳。

  可越是這樣，反而越壓不下去，甚至呼吸都清淺急促起來，連帶著四肢微微顫抖。

  他說：“在你們那個時代，沒有三媒六聘，沒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隻有兩情相悅。你說，你們不叫‘成親’，叫做‘結婚’。你說，結婚之前，男方要向女方求婚。對不對？”

  她抿著唇，鼓起勇氣朝他望了一眼，輕輕地點了點頭。

  “雖然有些晚，但，我不想有缺憾。今天，在這仙女峰的山巔，迎著日出朝陽，我想問問你，你願意嫁給我嗎？”

  林玉慈望了眼朝陽，有些刺眼，明明剛才還郎朗晴空，怎麽突然雲海蒸騰，起了霧氣？

  她眼中水霧浮起，迷蒙了雙目，止也止不住。她緊抿著唇，轉身扭向一旁，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的狼狽。

  六年多來，她沒有選擇，隻能任由命運的安排，被裹挾入洪流，起起伏伏，隨波逐流，被動接受著一切。

  今天，他問她願意不願意。

  雖然選擇權有限，終歸是一種尊重。而尊重，在這個時代又是多麽難得。

  得夫如此，婦複何求。

  見她半天不說話，扭臉看向別處。沈鐸嚴愣了一下，又看到她肩膀不停聳動，這才慌忙起身兩手按在她肩頭，迫她扭頭麵向自己。

  “你不願意？”沈鐸嚴聲音中一絲懷疑，伸手勾出她袖籠裏的帕子，幫她擦了擦眼淚。

  她忙搖頭，一時哽咽難言。

  平複了心情，她抬頭看他，眼中盈盈蓄淚，目光溫柔又堅定，說道：“我願意。”

  他心頭一疼，細數這些年，也唯獨她一人，義無反顧站在他身邊，不論榮辱，不論生死，甚至將自己生死置之度外。

  今日所做，隻是想彌補缺憾，不想她如影子般活在這個世界上。

  她應該屬於她自己，不應該如影子一般，活在旁人的陰影裏。盡管她們名字相同，盡管命運把她們裹挾於一處。

  她依舊應該是她自己。

  “小傻瓜，既然願意，又哭什麽呢？”

  “我，我隻是開心。”她囔著鼻子說完，努力擠出一個笑，卻莫名勾起了他的淚意。

  他忙伸手把她攬入懷中，兩人同望向東方的半輪初日。

  人生在世，必然會受到諸多委屈。終有一人的出現，會讓你覺得，所有悲苦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靜默片刻，兩人心緒這才平複。

  “我想，我的求婚還沒有完，要不要繼續？”沈鐸嚴一手撫著她的發絲，一邊問道。

  他的聲音低沉，隔著胸口震動傳入耳中，又有一種令人發聵的力量。

  她起身從他懷裏離開，抬眸看他一眼，無比嬌俏地說道：“當然要繼續。”

  他笑了笑，複一撩衣袍前襟，單膝跪地，從懷裏掏出一個錦囊。他托起她的手掌，把錦囊裏的兩枚戒指倒入她的掌心。

  赤金做托，金鑲玉的兩枚戒指。一枚上麵鑲了紅寶石，一枚上麵鑲了綠寶石，玉石通透，都有鴿子蛋那麽大。

  她很是驚訝，張著嘴看著掌心。

  “婚戒，專門定做的。你說過的，求婚沒有戒指，等於耍流氓。”

  “那，為什麽兩個不一樣呢？”她此時已喪失思考能力，有些話脫口而出，並未經過大腦。

  “古人雲，紅男綠女，我們便也遵個舊例。”說完，拿起那枚綠寶石的戒指，給她帶到了無名指上。

  然後把手一伸，手指垂於她的胸前，幽怨說道：“你幫我戴戒指之前，能先扶我起來嗎？~~~地上有些涼。”

  林玉慈這才醒悟過來，忙去扶他的雙臂，隻是力量懸殊，不知怎地，一不小心又落入他的懷裏。

  他左手攬著她的肩膀，右手傲嬌地伸到她麵前。

  她卻不著急，拿著屬於他的那枚戒指，仔仔細細地看著。突然，發現新大陸一般驚呼道：“有字。”

  “我知道，那是我讓工匠刻上去的。”

  “什麽字？”

  “你自己看。”

  “沈心林？”

  “傻瓜，你不是說紅心代表愛嗎？那是沈愛林。”

  林玉慈抬眸看他，一雙杏眼黑白分明，灼灼如璀璨星光。

  “我沒聽清，你再說一遍。”她故作撒嬌。

  “沈愛林，沈愛林，沈鐸嚴愛林玉慈......”他絲毫不扭捏，說得越來越大聲。最後兩句生怕別人聽不到一般，衝著初日的方向，衝著遠方大聲喊了出來。

  “這回，聽清了嗎？”他含笑問道。

  林玉慈臉紅紅，隻覺得渾身發燙，腦袋也像短路了一般，忘了說什麽，隻是咧嘴笑著，不停點頭。她手上動作迅速，抓起他的手便把那枚戒指套到了無名指上。

  他雙臂圈著她的肩膀，把她攬進懷裏，幽幽說道：“我也要聽。”

  這樣情形下，她早忘了扭捏兩字怎麽寫，掙紮出他的懷抱，深吸一口氣，衝著東方便要高喊出聲。

  “等一下。”他及時喊停。

  她不解地回望他，心頭如小鹿一般亂撞。

  “我要你隻說給我一人聽。”他目光懇切，眼含笑意，寵溺堆滿眼角。

  她抿了抿唇，嬌嗔一句“過來”。

  他探身過來，環住了她的腰身。她抬臂圈住他的脖頸，附在他耳邊，低語兩句。

  他聽著聽著，不由笑出了聲。

  紅男綠女：指穿著漂亮衣服的青年男女。

  用於婚服並未有嚴格考證，在此隻服務於劇情需要，還望集美們莫做文史考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