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遊說
作者:花愁      更新:2021-01-13 06:05      字數:2383
  沈鐸嚴把匕首拍於桌上,推到夏桐安麵前,說道:“沈家雖式微,卻還沒到拿人東西的地步。”

  夏桐安臉上混不吝的神色收斂幾分,懇切望向沈鐸嚴,說道:“桐安今日並無惡意,隻是......

  桐安所求,想必沈將軍心中明了。於將軍不過舉手之勞,於夏某,可是關乎身家性命。”

  “舉手之勞?”沈鐸嚴冷笑,反問道:“沈某現如今一介草民,你也太高看我了。”

  “在桐安心中,全天下能擔得起將軍一職的人,唯有您沈鐸嚴一人,將帥之才,統領萬軍。此番行動,於桐安來說意義重大,稍有閃失,便是萬劫不複。我自是要思慮周全,尋一妥帖之人,方能安心。今日前來,桐安想帶將軍去一個地方。將軍請隨我來!”

  夏桐安走上前來,一把抓住沈鐸嚴臂腕。

  趙山慌忙把仲熠護在身後,錯身往前一步,抽出腰中軟劍,抵在了夏桐安的胸前。

  見此情景,仲熠這才開始害怕,聲音也帶了顫,繞過來拉著沈鐸嚴的手,嘴裏喃喃喊著“爹爹”。

  沈鐸嚴抬手摸一摸他頭頂柔軟發絲,神色柔和說道:“仲熠跟趙山先回去,娘親、哥哥、妹妹還在等你用飯,爹爹隨後就來。”

  趙山自是不肯,情急之下說道:“王爺,不可跟他走。眼下他人單力薄,奈何不了咱們,縱然有幫手也不怕,這是北閔地界,我不信他能作出妖來。”

  沈鐸嚴深吸一口氣,望向夏桐安。

  夏桐安知他已心動,又說道:“您是親王,我是郡王。少時隻覺平常,長大了方知這稱呼意味著什麽,眼下被人剝奪,也才知道損失了什麽。

  咱們這樣的人,做不得鴕鳥。要麽你不姓沈,我不姓夏,大家偏安一隅,守得一世太平。想要堂堂正正,擔得起這份姓氏的尊貴,便隻能往前跨一步,方才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沈鐸嚴凝視夏桐安,見他一副坦蕩的樣子,心頭懷疑少了幾分。不過,依舊不放心,說道:“大丈夫,自當應該把恩怨分清,不要牽扯到無辜婦孺身上。”

  夏桐安自知理虧,屈膝抱拳告罪,說道:“桐安自然不會傷害尊夫人和公子小姐們,剛才隻是情急,還望將軍體諒。”

  沈鐸嚴點點頭,衝趙山使個眼色,命他帶仲熠回去,照顧好他們母子四人。

  他整理一下衣袍,衝夏桐安說道:“既然這樣,前邊帶路。”

  夏桐安緊蹙的英眉方才舒展,起身做個請的姿勢,自顧自邁開大步,先往山上走去。

  沈鐸嚴抬腳便跟了過去。

  兩人皆是輕功了得,速度極快。不多時便翻過幾座山頭,腳下山路漸漸崎嶇,隱隱聽到“嗚嗚”聲比剛才更響,像是從地底某處傳來。

  沈鐸嚴納悶,此時不過初夏時節,隻微微夏風拂過,何來如此響的風聲。

  夏桐安不說話,悶頭行進,又翻了一座山頭,方才在一處青石旁 停了下來。他抬臂指向一處山穀,說道:“沈將軍看那裏!”

  沈鐸嚴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隻隱約可見一處入口,隱在密林之後,讓人看不真切。側耳細細聆聽,不難辨出那奇怪的風聲便是從那處傳來。

  沈鐸嚴疑惑,問道:“那是?”

  夏桐安抬眸看他一眼,說道:“那便是西洲暗藏的一處養馬的山穀,將軍久經沙場,自然知道戰馬的重要性。如若想要一擊製勝,沒有戰馬可是萬萬不行的。”

  “僅此一處?”沈鐸嚴皺著眉問道。

  “還有十數處!”夏桐安說完,定定望向沈鐸嚴。

  沈鐸嚴倒吸了一口涼氣。

  自從西征大獲全勝之後,他便撤回了京城,在京城裏裝病,隻顧躲著文鑲帝的猜忌妒忌。不成想,西洲在暗處已經開始籌謀。

  如若不是夏之佃遭受陷害落入牢籠,隻怕日後必然瞅準時機反撲,以方義雲和孔欒之力,即便加上段皇後,隻怕也抵擋不住。

  這些事不能細想,稍一思量,便覺後背發涼。

  “這等機密,你說於我,不怕日後被人詬病?”沈鐸嚴看向夏桐安。

  夏桐安眸色深沉,說道:“上次玉璧一戰,相信將軍心中自是清明。兩軍實力相差不多,我方之所以輸於陣前,不過因為被自己人背後下了絆子。

  若論將帥之才,在我心中,你與我父親都屬文武全才,不相上下。隻可惜,你們這樣的人,能夠獲得對手欽佩,卻不被自己人所容得下,成了旁人的眼中釘肉中刺。當日將軍留家嚴性命,桐安自是感激不盡,在此謝過。”

  夏桐安說完,拱手衝沈鐸嚴行禮。

  沈鐸嚴一時受之有愧。

  當日他確實對夏之佃心生惜才之心,卻也不完全出於善意。他自然知道西洲朝廷內部派係複雜,也知道夏之佃素來被旁人忌憚。留他回去,自己落一個惜才之名。自有容不下的人,前去相逼,如此算來,也算是一招借刀殺人。

  隻是,當日西洲老皇帝還在,意外力保下了夏之佃。現如今,老皇帝歿了,旁人舊事重提,自然要置夏之佃於死地。

  夏桐安又說道:“我父親事後也曾查明,背後搗鬼之人,便是他的親哥哥,當時的太子,現如今的萬歲爺。隻不過,我父親念及兄弟之情,放他一馬,並未計較。不成想,今朝他剛剛坐上龍椅,便翻臉無情,第一個想除掉的,竟然是我父親。

  桐安現如今這樣做,不過為了自保,生命、父母不存,又何來家國大義之說?

  山穀養馬,伺機而動這事兒,之前皆由我父親籌謀,知道底細最多的,也隻我而已。沈將軍助我複仇,他日成功,我求得家嚴同意,把玉璧山旁的燊州送於閣下。這樣,你也算有容身之所。我們各取所需,又有什麽可被人可詬病的?

  將軍自是大義,被同族如此欺淩,依舊不願反之,這等胸襟,桐安自愧不如。但桐安也非冷血無情之人,桐安今日所說,句句肺腑,將軍自可相信。”

  夏桐安一番話,最打動沈鐸嚴的,無非燊州一事兒。倒不是為求做官,隻為給三個孩兒創造一處更好的容身之所,總是蝸居在山上,做一個閑散之人,實在是愧對他們。

  沈鐸嚴心裏暗暗盤算,眼下所能調集的兵力,再加上夏桐安眼下手握的這十個山穀的戰馬,再盤算一下西洲現如今的兵力。

  他沈鐸嚴曆來如此,不出手則已,出手則必有九成勝算才行。

  此事重大,須完全謀劃才行,沈鐸嚴心內盤算好,跟夏桐安約好三日後再見,一路腳步輕快,回了響禦寺。

  響禦寺內,林玉慈母子四人正等得萬分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