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鑲帝目光驟冷，眯著眼瞧她，問道：“你嚇唬我？”

  “臣妾不敢，隻是萬裏河山守護不易，臣妾奉勸萬歲爺，還是把彼此關係放簡單些為好。何必硬要摻雜上男女之情，汙蔑了彼此，傷了感情。萬歲爺乃是萬金之軀，想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何必與自己的臣子去搶，與自己的堂兄去搶？又何苦這樣為難臣妾？

  臣妾自知姿色平平，現如今青春不在，早已是半老徐娘。此事如若傳揚出去，旁人笑話臣妾之餘，倒也懷疑起萬歲爺的審美來。”

  她話裏極是自謙，剛剛二十四歲而已，又何來半老徐娘一說。

  文鑲帝聽了也是一笑，抬指在唇上一抹，邪魅拋個媚眼，笑著說道：“蘿莉有蘿莉的好，徐娘有徐娘的妙。兩者自是不同。”

  他越說越離譜，把林玉慈氣得渾身發抖，慌亂之中，卻也沒忘求救，身體靠在門上，把兩扇門撞得“咚咚”作響。

  “我勸嫂子還是安分些，莫再盼著他來救你。現如今，他那邊早已經自顧不暇，能不能分身，還在兩說。倒不如，趁著如此良辰，你我成就好事。”說著便欲上來拉扯林玉慈。

  林玉慈慌忙去躲，卻又擔心著沈鐸嚴，抖著問道：“你把他怎麽樣了？”

  文鑲帝笑而不答。

  林玉慈真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一顆心仿佛落入無邊黑暗，四周滿是驚懼，時時刻刻、一舉一動，皆是蝕骨焚心。

  ****

  林玉慈跟著小宮女出了正殿，沈鐸嚴終究不放心，起身便跟了出去。

  看著她和小宮女的背影消失在連廊盡頭，他放慢腳步，任冷風吹著，散了散身上的酒氣，這才踱步跟了過去。

  不成想，剛走到拐彎處，前路卻被人攔住。

  昏黃天色，攔路之人隱在暗處，沈鐸嚴看不真切。隻從那佝僂的側影猜測，定是那宿怨故人高氏。

  沈鐸嚴微眯雙眼，定定望著那人。

  高太後幽幽轉頭，望了沈鐸嚴一會兒，這才低啞著嗓音說道：“陵王殿下，好久不見，近來可好哇？”

  沈鐸嚴不知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朗聲說道：“好與不好，我不說，你自然也知道。你背後搞了多少小把戲，你不說，沈某人自然也心知肚明。都是明白人，何必裝傻子？現在勞駕讓路，我還有要事要辦。”說完，便欲硬闖。

  高太後自是不讓，不光不讓，還挑釁地往前跨了兩步，堪堪擋在沈鐸嚴麵前。

  不知何時，她身後平白冒出三四個壯漢，豪橫站成一排，銅牆鐵壁一般，把前路擋了個嚴嚴實實。

  沈鐸嚴又不是吃素的，這點子把戲他又豈會害怕。他冷笑一聲，攥攥手腕，疏鬆一下筋骨，抬步便走。

  不料那高太後又說道：“老太婆與你有些私人恩怨要了，旁的無關人等，自是不會傷害。你擔心姓林的女人，大可不必，等她收拾整齊自會出來。隻是咱們之間的恩怨，如若把她牽扯進來，倒讓我老太婆為難了。”

  她這話意思明顯，沈鐸嚴自然也怕把林玉慈牽扯進來。

  他朗目望向高太後，問道：“我怎麽不知道，我與你還有些私人恩怨？二十年前，你們夫妻害我娘親性命。殺母之仇，本該血債血償，可四年前我並未取你性命，發了善心放你一碼，要論起來，也是你欠我一條命，不知你又有何臉麵再提恩怨一說？”

  高太後一聽，仰天笑了起來，笑夠了，抬眸望向沈鐸嚴，說道：“我們夫妻害你娘親性命？你小子莫要把殺人這頂大帽子硬扣到我頭上。如若要追究，害死你娘親的人，卻是你最尊敬的那個人，即使千算萬算，也算不到我的頭上。”

  “我最尊敬的那個人？”沈鐸嚴皺著眉頭發問。

  “是啊，到現在你還不知道，對不對？你以為她對你恩重如山，對不對？你以為她保你平安富貴，對不對？我告訴你，你錯了！如若不是她，你娘親說不定也死不了。”

  高太後淒厲的嗓音劃破宮廷內院的寂靜，格外瘮人。

  她話說一半，扭頭便走。

  沈鐸嚴此時已被吊起了好奇心，豈能放她走，抬步便追了上去，急切問道：“你把話說清楚再走。”

  高太後身後的壯漢抬臂攔下沈鐸嚴，嘴裏甕聲甕氣說道：“王爺，得罪了。”

  沈鐸嚴自不把他們幾個放在眼裏，手上用力，以手做刀，砍向一人脖頸處。同時腳上騰起，接連幾下踹向另一人的心窩處。

  一人對三人，沈鐸嚴倒也沒落下風。

  高太後扭頭看一眼，喝止眾人，衝沈鐸嚴說道：“既然想知道，那就找個地方細談，跟我來。”說著，便往一旁的小路而去。

  沈鐸嚴跟在她身後，七拐八拐，走到一處廂房外。

  高太後一推門，徑直進去，坐到桌旁椅子上，自顧自倒茶喝了起來。

  沈鐸嚴警惕也看一眼四周，在門外停下腳步，生怕中了埋伏。

  那高太後在屋內見他這樣，反而譏笑起來，激將道：“如若要害你，我何苦費勁巴力自作誘餌，提前在你喝的酒裏下毒，豈不是更方便些。”

  沈鐸嚴觀察屋內不像有詐的樣子，於是急步走進去，順道雙臂背向身後，把門關了起來。那幾名壯漢來不及反應，便被攔在門外。

  沈鐸嚴回身利落拴上門閂，滑步閃到屋內柱子旁，背靠在柱子上，冷冷衝高太後說道：“現在，你總該說了吧。”

  高太後不理他的話，信手又拎出一個杯子，倒上茶水，斜睨他一眼 ，問道：“喝不喝？”

  沈鐸嚴哪有閑情逸致跟她喝茶敘舊，低聲吼道：“你少浪費時間，要說便快說，老子沒時間陪你喝茶。”

  高太後見他怒了，倒也不怕，冷冷抬眸，說道：“那人，便是人人信之如佛，把她當活菩薩一樣看待的太皇太後——段氏。你叔父的好娘親，你的好祖母，你娘親的好婆母。”

  沈鐸嚴目光緊盯著她的臉，難以分辨她這話到底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