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他的衷腸
作者:花愁      更新:2021-01-13 06:04      字數:2803
  高滄贇坐在輪椅上,隔了屏風,看著林玉慈進屋。

  看著她聞到滿屋酒氣,嫌棄地皺了皺眉;看著她誤以為自己是沈鐸嚴,話語中帶了熟絡和責備,也看到她意識到上當受騙之後,瞬間的出離憤怒。

  林玉慈捂嘴愣了片刻,隨即反應過來上了當。她一個字沒說,扭頭便往外走。

  奈何高滄贇早有準備,一下拉住了她的胳膊。

  “你要幹嘛?你放開我。” 林玉慈的聲音不自覺壓低,怒目而視,望向高滄贇。

  “我想跟你說幾句話,就幾句話。”高滄贇的聲音莫名透著卑微。

  可林玉慈知道,這是男人慣用的伎倆,說話根本不是他們的最終目的,“說話”隻是他們降低女性防備之心的借口。

  有多少女人,在男人卑微的迷惑下,一步步陷進去,痛不欲生,無法自拔。

  林玉慈才不會上他的當,一挑眉,厲聲說道:“你先放開我。”

  高滄贇自然不放,他現在是腿腳不利索的“殘障人士”,放開林玉慈,等於所有布局全部白做。

  他不甘心。

  “你過得好嗎?那日我在街上看到他當街舉劍要殺你,是真的嗎?”高滄贇不管不顧,搶先發問。

  林玉慈有點懵,皺著眉重又看向他。

  “我知道你素來看不上我,可我今日隻有一句話對你講。如果他對你不好,別忍辱偷生,務必要離開他,哪怕將來林府容不下你,我自然不會棄你不顧的,就連你那三個孩兒,我也可以做到視如親生。”

  啊?這都哪兒跟哪兒?林玉慈一頭霧水,微蹙著眉,看向高滄贇的眼神,比剛才複雜多了。

  這人,還是京城裏鼎鼎大名的紈絝公子哥嗎?還是坊間瘋傳的,整日裏逍遙花叢的風流情種嗎?如此卑微的備胎語錄,居然出自他的口中。

  這人,莫不是喝酒喝傻了吧?

  林玉慈直覺危險。

  俗話說,不跟傻子爭長短,不跟腦殘爭輸贏。眼前的高滄贇如此瘋狂、不著調,跟他多說一句,多待一分一秒,都是危險。

  林玉慈使勁拽了拽手臂,想要暴力掙脫。奈何高滄贇認準了,死不撒手。

  林玉慈無奈,深吸一口氣,朗聲說道:“我謝謝你的好意,但我下麵跟你說的每一個字,都請你聽好了。

  我和陵王沈鐸嚴,夫妻感情很好,舉案齊眉、相敬如賓、夫唱婦隨、郎才女貌、伉儷情深、兒女雙全,天荒地老、直到永遠……

  勸你盡早收起別的心思,趁早放手,大家不至於撕破臉,還能維持些體麵。如若不放手,我可喊人了。要是我夫君看到,他定不會饒你,當場拿劍劈了你,也未可知。”

  林玉慈采用攻心戰術,試圖把高滄贇嚇唬住。

  不料,高滄贇根本沒有被唬住,一雙眼柔情萬種望向林玉慈,兀自說道:“你知道嗎,打從我第一次見你,便喜歡上了你。

  那年我不過十七歲,時常受你大哥之邀,到林府來玩。我們慣常待的那間書房,後麵有扇窗子,遠遠地,便可看到你坐在閨房窗前繡花、寫字的樣子。

  後來,趁著你去後花園賞花的功夫,我偷偷溜過去,製造偶遇,你還記得嗎?那日也如今天這般,我攔住你的去路,問你叫什麽。你慌得不敢抬頭,小鹿般跑回了你的繡樓。

  我對你是真心的。我還曾跑到你父親麵前提親,想要娶你為妻。奈何你父親素來清貴,看不上我們這樣的人家,一句輕飄飄的話,便把我打發了。可是,我不甘心呀!

  我自詡風流情種,留戀風月花叢,可我知道,銷金窟裏的各色美人,她們要麽嬌、要麽俏、要麽勾魂攝魄、要麽情意迷亂。說來說去,不過都是仗著美色,貪圖些錢財。而我心裏,萬千女人中,你是唯一那個不同的。

  看著你風光嫁入陵王府,我也告訴自己,以後不要再想。可你那日偏偏當街遇見了我,那般孤獨無依站在我麵前,你知道我當時多心痛嗎?

  如若你過得好,我萬不會再打擾你;可我知道,你過得不好。你本沉靜性子,那個赤麵閻羅卻是一個霸王的性格,他那樣粗鄙的人,又怎麽會懂你、惜你?”

  高滄贇說到動情處,不由手上用力,把她又往回拉了拉。

  林玉慈一時愣神,被他猛然一拉,失了平衡,往前撲去,高滄贇堪堪張開雙臂,便接住了她。

  林玉慈嚇得臉色通紅,慌忙起身,一把推開高滄贇,轉身便往外跑。

  可她剛剛繞過屏風,便聽的“咚”的一聲,房門被人從外麵暴力推開,沈鐸嚴一臉鐵青站在門口,身後跟著她幸災樂禍的庶妹,林彤佩。

  高滄贇手劃著輪椅跟了過來,也被眼前的情形嚇了一跳。

  沈鐸嚴眉毛一挑,一副勝者姿態,帶了三分譏笑,看向高滄贇,說道:“三公子,這事兒,你作何解釋呀?”

  高滄贇一時語塞,說不上來,便耍賴道:“我不過跟玉慈妹妹說幾句話而已,你又能高尚到哪裏去,明知道彤佩妹妹喜歡你,不也假裝不知,時時吊著她嗎?

  況且我和玉慈妹妹之間,本就清清白白,所有一切,不過是我一廂情願的單相思而已。而你呢?家裏妻妾俱全,還惦記著小姨子。要是論起來,你的人品比我更不如吧。”

  沈鐸嚴冷笑出聲,霸氣回懟道:“我想三公子誤會了,我不是在跟你討論誰更專情,我的意思你難道不明白嗎?我隻是告訴你,我沈鐸嚴的人,別人休想惦記。”

  說完,抬手抽出腰間的軟劍,輕盈的腳步走到屋內屏風前,輕抬重落,照著高滄贇便砍了下去。

  高滄贇嚇了一跳,忙抬手捂著腦袋去躲。林玉慈也驚呼一聲,撲上去攔住了沈鐸嚴。

  本就是子虛烏有的誤會,鬧出人命,反而成了大事。

  沈鐸嚴本身也沒想要置他於死地,劍鋒落到一半便改了方向,堪堪劃到旁邊屏風上去了。隻聽“啪”的一聲,繡著梅蘭竹菊的菱紗,便被砍成兩半。

  沈鐸嚴低頭俯看高滄贇蜷縮的樣子,不由冷笑出聲,抬手收起軟劍,拉起林玉慈便往外走。

  路過林彤佩身邊時,沈鐸嚴意外停下腳步,也不看她,朗聲說道:“既然你姐姐把話都跟三公子說清楚了,那我也有必要再說兩句。

  承蒙二小姐抬愛,沈某不勝感激。隻是,沈某向來情分淺薄,今生既已娶了你姐姐,便不打算再娶旁人。辜負了二小姐的心意,是沈某之過,還望二小姐體諒。

  願二小姐以後莫再執念,及早回頭,早擇佳婿,得美滿良緣。我們夫妻必然備上大禮恭賀。”說完,不等林彤佩說話,徑直拉著林玉慈便往內院走。

  林玉慈愣愣地看著這一切,還沒醒過味來。奈何,看沈鐸嚴在氣頭上,又不敢多問,隻小跑著跟在他身後。

  轉過那處回廊,沈鐸嚴逐漸放慢了步子,手臂從林玉慈的腕間,落到了她的掌心。

  兩人十指緊扣,往回走。

  他的手又大又暖,貼在掌心,能清楚感受到他掌中的粗繭。觸感並不細膩,卻莫名讓林玉慈心安。

  “我……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林玉慈不知該如何開口,卻又覺得這樣的誤會,斷不能放任不理,必須當場解釋清楚才行。

  “我知道,我都聽到了。”沈鐸嚴幽幽說道。

  “啊?”林玉慈驚訝出聲。

  “回頭細說。”沈鐸嚴扭頭看她,雙眼微紅,透著幾分迷蒙的醉意。

  “我醉了,想眯一會兒。”沈鐸嚴褪去剛才的暴怒,變成了一個小可憐。

  林玉慈牽著他回了繡樓。樓下三個孩兒們都睡了,奶娘和丫鬟們到院子裏賞花,隻留了一個秦媽媽在照看著。

  沈鐸嚴徑直上了二樓,林玉慈不放心,也跟了上來。

  不料,剛進門,便被他抵在了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