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王爺生氣了(1)
作者:花愁      更新:2021-01-13 06:04      字數:2383
  林玉慈故意沒說完,拖了一個長音,給王姨娘留了一個好大的話頭。

  王姨娘果真接過話,說道:“高家三郎,你忘了?自小跟你大哥哥走得親近,慣常到咱們府上去玩的那個。以前你沒出閣時,還曾鬧著要娶你,不請媒人,自己跑到你父親跟前求親的那個,高滄贇,你忘了?”

  王姨娘這番話著實勁爆,把林玉慈嚇了一跳,一口茶直接嗆在喉嚨裏,抑製不住猛烈咳嗽起來。

  下人們一時忙亂,紛紛跑過來幫林玉慈拍背、順氣和擦拭水漬。

  林玉慈趁亂怯怯地看一眼雲來,見雲來不住衝她眨眼,便趕緊閉緊雙唇,不敢再跟王姨娘閑聊下去。

  聊了一會兒而已,就聊出個“青梅竹馬”來,再聊下去,怕是清譽難保,指不定多麽勁爆呢。

  眾人忙亂,王姨娘在一旁看著,也覺得無聊,不由視線又落在侍月身上,訕訕衝林玉慈說道:“當日你出嫁前夕,我去找你討要侍月這丫頭,本是想給你大哥哥做通房的。當時你還跟我鬧別扭,任我說破大天,死也不答應。倘若你當時答應了,有她在房裏黏著你大哥哥,何至於放縱著他整日裏不好好讀書,跟一班公子哥們到處吃喝玩樂。”

  林玉慈見過溺愛兒女的,但是像王姨娘這樣,不辨是非,不分黑白,一味護短,出了事責任都在別人身上……這樣的父母,她還真是第一次見到。

  當娘的都管不住自己兒子,卻奢望一個丫鬟靠女色去管住少爺,這理怎麽說得通?

  三觀不合,林玉慈懶得再跟王姨娘說下去,看一眼侍月驚恐的小臉,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轉頭任丫鬟們伺候著,到內室去換衣服。

  正廳裏一時安靜下來。

  裝了半天“啞巴”的林彤佩,站起來在屋裏踱了兩步,視線被一旁睡著的奶娃娃們吸引,提議道:“娘,別光顧著說話,去看看大姐姐的孩兒們。”

  王姨娘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忙把手裏的帕子掖到衣襟下,站起身,一步三搖地走到小竹床前。

  三個小奶娃剛剛睡了一個來時辰,此時,已經進入淺眠。聽王姨娘高門大嗓說了會兒話,便逐漸醒了過來。

  他們皺著眉頭,扭動幾下身子,不及睜開眼,先癟著嘴,哼唧了幾聲。

  看著三個奶娃娃的樣子,林彤佩嫌棄地撇撇嘴,低聲跟王姨娘嘀咕道:“娘,大姐姐這三個孩兒們,怎生得這樣醜?”

  王姨娘用胳膊肘碰她一下,示意她別亂講,餘光瞥一眼林玉慈的方向,提高嗓門說道:“三個孩兒個個眉清目秀,長大了絕對是漂亮的人。隻是現在來看,有些先天不足,身材個頭比起平常孩子,稍小了些。”

  這話意思就很明顯了。

  林彤佩說孩子醜,打擊目標是林玉慈和陵王沈鐸嚴兩個人;王姨娘先誇孩子好看,又說個子小,先天不足,把沈鐸嚴擇出去,反手就把林玉慈給按了下去。

  這話傳到沈鐸嚴耳朵裏,如果夫妻兩個感情不好,聽了這樣挑撥的話,必然會把這股子怨氣都撒到林玉慈身上,抱怨她沒有給孩子們一個強健的身體。

  綠茶,果然還是老的賊。

  林玉慈懶得再聽她們倆嘀咕,抬頭衝雲來使了個眼色。雲來會意,不動聲色走過去,命三個奶娘抱起小奶娃們,借著喂奶的由頭,去了一旁的暖閣。

  王姨娘和林彤佩訕訕地,重又坐回到玫瑰椅上。

  一時無人開口,三人俱沉默著喝茶。

  門外,有丫鬟通報,王爺駕到!

  眾人一聽,忙站起身,低眉斂目等著朝沈鐸嚴過來的方向行禮。林玉慈留意看了一眼林彤佩,隻見她緊繃了半天的臉,此時像是四月的桃花,不知不覺開到燦爛荼蘼。

  沈鐸嚴抬腳進來,與林家母女見了禮,說道:“前廳預備了茶水酒宴,以感謝親朋近友相賀之禮,姨娘帶著二妹妹前去,小用一番,不成敬意。”

  王姨娘一聽,馬上應承下來,拉著看直了眼神的林彤佩,便往外走。

  送走王姨娘一行人,屋裏立時冷清了許多。

  沈鐸嚴走到正屋當中的軟塌坐好,一言不發,一改剛才的客套有禮,繃起麵孔,賽冰霜一樣。

  招待客人累了?還是高家派人來砸場子了?亦或者不滿意皇帝的賀禮?

  林玉慈偷偷看他一眼,暗自猜測。

  她這邊斜著眼睛餘光掃過,不料沈鐸嚴猛一扭頭,迎著她的視線便看了過來。

  如果是昨天,林玉慈是不怕跟沈鐸嚴對視的。可剛才跟王姨娘無意閑聊,聊出來一個“青梅竹馬”,莫名有點心虛,便不再如昨天那般理直氣壯。

  她迅速收回視線,假意沒有注意到他。翻身看向貴妃榻另一邊的博古架,一盆蘭花開得正豔。

  她假裝賞花,抬手摸一把窄而肥厚的葉子,繼而往上,兩指尖一掐,摘下一朵白紫相間的花來。拿在手上看一看,湊到鼻端聞一聞,一抬手別在了鬢邊。

  “好看嗎?”林玉慈問雲來,聲音透著嬌俏。

  雲來嘴裏說著好看,扭頭走到梳妝台前,尋了一麵繡鏡,轉身遞給林玉慈。

  林玉慈舉著繡鏡,左邊照一照,右邊照一照,低頭俯瞰照一照,抬頭斜上方再照一照。

  果然,還是斜上方45度角最漂亮!林玉慈不由多照了幾眼。從這個角度,恰巧可以清清楚楚看到沈鐸嚴。

  他斜靠在榻上,慵懶清雋,可那雙眼,卻如寒冬臘月的冰麵,沒有一絲溫度。

  林玉慈不動聲色,從繡鏡裏看了會兒。看到他翻著眼皮朝她這邊看了兩眼,然後從袖籠裏摸出一張明黃色的紙,帶了怒氣一般,重重拍在小幾上,站起身,一言不發,抬步便往外走。

  在眾人不解又恐懼的眼神中,信步走到門口,卻意外停下來,直直看著前方,冷冷說道:“那是宗人府給三個孩兒們起的名字,都已入了玉牒。”說完,頭也不回,邁開長腿,便走了出去。

  侍月伶俐,忙小跑著過去,拿過那張紙遞到林玉慈手裏。

  皇家專用的明黃色,薄如蟬翼的一張紙,上邊筆跡遒勁地寫著三個名字:沈伯思、沈仲熠、沈彩之。

  林玉慈呆呆地盯著那三個名字,輕啟朱唇,嘴裏默默地念著,竟然一遍又一遍,不舍得停下。

  念了幾遍,小聲嘀咕道:“這名字好繞嘴,倒不如叫大毛、二毛、小毛,來得更親切隨和。”

  話音剛落,隻聽頭頂有人輕咳。她忙抬眸看,眼前卻是一雙黑色雲靴,視線轉而往上,熟悉的天青藍長袍,再往上,便落入了一雙清冷眼眸之中。

  沈鐸嚴,他什麽時候重又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