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喉嚨輕微滾動一瞬，下一秒就很克製地，鬆開了握著她手腕的手指。

  越溪的手放下來。

  光線落在越溪身上，陸景清身上則是半點光亮也無，讓人幾乎看不清他的眼神，看不清他在想什麽。

  隻有他看著的人，和聲音，依然清晰。

  在昏暗的臥室裏，他突然啞聲開口：

  “好。”

  他說，好。

  男人的嗓音放得更低，比前麵那個好字還要輕得多，似乎是不願意驚擾她過生日的心情：

  “生日快樂。”

  越溪說了句謝謝，便打開門出去了。

  門關上的時候，外麵也不知道是怎麽了，倏地暗下來，臥室內的最後一縷光線也在須臾熄滅，無盡的暗色蔓延著，從陰天流落到天晴。

  陸景清抬手覆在了濕潤的毛巾表麵，起初手指隻是簡單覆在毛巾上，但是聽不到她的腳步聲之後，就慢慢地，似乎是無意識地，收緊。

  仿佛那上麵還殘留著她的溫度。

  可是指尖和指縫卻都是冰冷的。

  陸景清想，她真的不要他了。

  這樣，也好。

  **

  越溪為了照顧陸景清一夜沒睡，回到臥室之後，就趴在桌子上小憩了一會兒。

  睡眠很短，卻做了一個光怪陸離的夢。

  夢裏陸景清給她做著生日蛋糕，在一旁看著他裱花的人忽然問：“為什麽你什麽都不願意和我說？”

  她忽然發起脾氣來：“你什麽都不說，會讓我很生氣！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在想什麽！”

  陸景清側過頭，把蛋糕放在她麵前，卻被她打翻了。

  她生氣地跑出去，在藍星上看到很多駕駛的飛船，問了行人，都說現在這裏被曜日接管了。

  她又跑回去，就看到曜日司令冷漠地看著她。

  她衝上去，揍了他一頓：“陸景清呢？把陸景清還給我！”

  結果周圍的人都說，陸景清死了，陸欽也死了。

  她想哭，但是怎麽樣都哭不出來，旁邊突然出來一個小女孩，懵懂地抬頭看著她：“你為什麽哭啊，你們不是分手了嗎？你應該高興啊！”

  她著急地辯解說他們沒有分手，可是卻看到曜日司令對著自己開了一槍--

  “砰！”

  彈出來的不是子彈，卻是一整個，粉紅色的，裱著花，草莓又多又甜的生日蛋糕。

  周圍人都在唱生日快樂，陸景清也是，她卻一下子就驚醒了。

  從夢境裏清醒過來的時候，越溪都還有些恍惚的不真實感，下意識地回憶起陸景清給她過過的生日來。

  她在藍星上過生日的時候都會提前兩天，開生日會，和粉絲在一起慶祝。

  提前一天和同事過，隻有當天，是陸景清陪她一起過的。

  那個時候她還很嬌氣，對甜食的要求很高，經常買了蛋糕都覺得不好吃。陸景清知道之後，就在她第一次過生日的時候，給她做了一個三層的大蛋糕，草莓夾層的，很甜。

  她明明很高興，但還是嘴硬，揪著他的臉說他就是騙她的，明明會做蛋糕，還說自己身無分文，什麽也不會做，隻能借住在她這裏。

  分明就是想當小白臉混吃混喝。

  當時陸景清是怎麽回答的？

  好像是：“遇到你之後才會的。”

  陸景清的個性深沉而內斂，所以很多時候並不會主動表達自己的情緒，可是每次隻要她問了，他給她的回答，都是真誠而熱烈的，盡管他自己並不知道。

  他對她無意之間不自覺流露出來的愛意，有多少。

  所以那個時候，她什麽都不樂意計較，不計較所有的隱瞞，不計較所有的等待，隻想簡單地和他在一起。

  現在她還是不樂意計較，隻不過，誰愛等誰等去吧，她不伺候了。

  .......

  陸時遠看著隻剩下寥寥幾個人的群組，歎了口氣。

  有人私聊他說實在磕不動了，但是不想退群，問他能不能把群組給解散了，陸時遠手指落在鍵盤上半晌沒動，最後還是認命地解散了群組。

  由於清溪黨之前鬧得太大，還牽扯到了曜日的司令閣下，所以清溪黨群組全部解散這個消息，還上了熱搜，星網都在各種震驚體刷屏。

  隻有還在看直播的觀眾，默契地什麽都沒說，也什麽都沒有問。

  可陸景清還是收到了不少網友的私信，他隻是看了一眼，就關閉了終端。

  玳瑁也看到了消息：“怎麽會這樣！”

  它急得在空中跑來跑去，尾巴直豎：“你都傷這麽重了，我們司令不可能不心軟啊！司令怎麽可能不心軟呢！不會的啊！”

  司令對他們這幫下屬都好得不得了，沒道理對自己喜歡的人這麽冷酷，而且，她之前那麽生氣，最後不是把他撿回來了嘛！還親自照顧了他一整夜，眼看著要和好了，怎麽突然之間又崩了？？？

  這這這，這不符合常理啊！

  它都快炸毛了，陸景清卻隻是訓練著嚐試凝聚自己的精神力。

  透明的精神力波紋，卻如同水一般，凝聚了片刻，就直接碎裂，比最低等級的D級精神力還要不如。

  陸景清再度抬手，一直到精神力勉強凝聚成了薄膜，才停下來。

  玳瑁稍微冷靜了一點：“你打算怎麽辦？”

  陸景清把毛巾放在一邊，沒有開口。

  “你不會打算放棄了吧，司令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她隻是生氣，心裏絕對不是這麽想的，你千萬別放棄啊！”

  要是連你都放棄了，我的任務怎麽辦啊！

  陸景清低眸：“我想留在這裏。”

  玳瑁聞言，眼睛一亮：“好主意！反正你現在傷得這麽厲害，也沒辦法去別的地方，司令肯定也不舍得把你趕出去的，你就直接住在這裏好了，總會有機會的！”

  陸景清看著門，沒有再說話，玳瑁卻四處跑著，想著怎麽樣才能把握機會，幫他挽回他們司令閣下了，卻沒有注意到陸景清拂過袖口時，低垂的眼睫。

  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機會了。

  可他還是想要，再多留在她身邊一些時間，在最後的時光裏，縱容自己的貪心罷了。

  .......

  戒嚴的城市出入都受到了嚴格管控，原本準備開拍的劇組也停工了。

  越溪也終於聯係上了林啟山和唐玉，安撫好他們之後，就掛斷了電話。

  軍部已經開始搜查普通人的住所了，遲早會查到他們這裏。

  越溪想了想，還是隱身出了個門。

  她在藍星上的時候，並沒能成功地回想起自己是誰，隻是在有一次觀摩了軍隊的演習之後，腦海中有了朦朧的印象，秋明那個時候又剛好找到了她，就帶她去找了晨曦。

  現在，她孤立無援，也隻有找到晨曦，才能想出辦法，讓藍星的人類不敢再有圍剿他們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