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 你死心了嗎?
作者:風裏蒲子      更新:2021-01-12 16:30      字數:3123
  趙時雨飛身出去,寒風就在耳邊呼嘯著,她身邊也沒撐個結界來擋,這要是嘲風看見了,一定會念叨她的。

  可是,他還會嗎?

  趙時雨有一瞬間的不確定——現在的嘲風,還會關心她嗎?

  循著嘲風的氣息,趙時雨驚訝的發現他並沒有走遠,而是在不遠處的小樹林。

  因為那一片綠化做的不錯,空氣質量良好,風景也十分不錯,所以她這一大家子經常會在那邊完成飯後散步。

  遠遠的,趙時雨便看見了嘲風的身影。

  他就像從前一樣,發呆的時候永遠喜歡站在最高的樹枝上。

  長身玉立,白發飄飄,月光下這樣安靜的背影顯得分外寂寥。

  他看著月亮,她看著他。

  許是太過投入,許久之後嘲風才驚覺,身後有人。

  是她。

  嘲風並沒有回頭,剛才發呆的時候,有想過要回去找她,把話說清楚,不管她信不信,他就是要說。

  結果她現在來了,他反而不知道要怎麽說了。

  根據嘲風的呼吸變化,趙時雨知道,他已經發現她了。

  “你難道就沒有什麽話要跟我說嗎?”

  終於,趙時雨先開了口。

  嘲風想了想之後,卻搖頭,輕聲說道:“小雨,我沒有話說。”

  對她出手的人是他,他真不知道要如何替自己辯護。

  “嘲風,你後悔嗎?”趙時雨問。

  後悔為了一秋而跟她動手的事情嗎?

  趙時雨當然知道報恩對他來說很重要,可是她呢?在嘲風心裏,她就不重要了嗎?

  趙時雨期待嘲風說出後悔的話來,隻要他後悔了,她馬上就原諒他!

  然而嘲風隻是輕笑一聲,說道:“小雨,如果時光倒流,我還是會出手的……”

  不是不難受,隻是,他和一秋的事情,必須要有個了斷。

  趙時雨聽了,自嘲似的一笑,忽然又氣不過的握緊拳頭,咬牙向嘲風衝了過去。

  “嘲風,你知不知道,誰都可以背叛我,誰都可以害我,就是你不行!你不可以!”

  趙時雨出拳速度極快,嘲風隻是迅速轉身避開,趙時雨一拳又一拳的攻擊,嘲風卻隻是一下一下的閃躲。

  “打啊!和我打啊!你剛才能對我出手,這會兒怎麽又不行了呢?你動手啊!”

  趙時雨一邊打一邊怒吼,下手也越來越重,慢慢的嘲風開始招架不住,終於揮手讓自己抽身,在離趙時雨一丈遠的地方停下,隨後說道:

  “小雨,如果你當真想要傷我、殺我,我嘲風絕不會反抗!可是現在,我隻擔心,以你的性子,就算我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情,傷了你的心,你也未必忍心真的要我死,如果因一時氣惱殺了我……我擔心你日後會自責、會後悔。”

  相對於自己生或死,嘲風更擔心她會不會因此而產生心理負擔——他不願趙時雨對他負疚一輩子。

  可如果趙時雨真的希望他死,他願意隨時赴死。

  所以當趙時雨再次堅定的朝他衝過來的時候,他並沒有選擇躲閃,而是閉上眼睛,靜靜等候。

  想象中的疼痛沒有到來,巨大的衝擊卻讓他禁不住往後退了好幾步。

  嘲風低頭,胸口埋著熟悉的身影,熟悉的發香衝進他的鼻尖。

  趙時雨緊緊抱著嘲風,眼淚幾乎將他的衣襟浸濕。

  “死嘲風!臭嘲風!你明明就知道,就算你騙我、傷我,我也不忍心對你下手!所以你才有恃無恐!”

  麵對趙時雨的哭訴,嘲風低聲笑了,紅唇輕啟近似呢喃般說道:“我知你不忍心不假,但是‘有恃無恐’卻從何而來?”

  嘲風抬手環住趙時雨的肩膀,柔聲說道:“我明明就怕極了。”

  “你怕什麽?”

  “我怕你傷心、怕你難過、怕你不理我、怕你……從此對我有了芥蒂。”

  趙時雨原本還哭喪著臉,聽到這裏卻繃不住笑意,她噘嘴說道:

  “既然怕我對你有心有芥蒂,那你就發誓從此再不對我有所隱瞞,跟你相關的事情全部都要坦誠的告訴我,當然——你的個人隱私除外,這個我不八卦!”

  月光下,含笑相擁的兩人絲毫沒有察覺到,與之相隔數百米的另一棵樹後,有一雙赤紅的眸子狠絕又淩厲。

  孤墨池看著抱在一處的兩人,嘴角微微勾起,笑容極其輕蔑,可笑意不達眼底,反而叫人生寒。

  下一秒鍾,黑影消失。

  孤墨池回到萊山,一路疾行的他卻突然放慢了速度,對著身後說道:“出來。”

  幾秒鍾之後,一秋從空無一人處走來。

  “你終究還是放不下她的,是嗎?”

  孤墨池轉身看他,卻沒有回答一秋的問題。

  “那現在呢?你死心了嗎?”

  自打與趙時雨重遇的那一刻開始,一秋就知道,孤墨池一定會來找她。所以當孤墨池送他們回萊山卻半途消失的時候,他就知道他去哪了。

  一路跟蹤的結果,自然是將孤墨池看見的一切,也都盡收眼底。

  “魔尊大人,我早就已經說過了,趙時雨並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樣簡單,她不愛你,從來就沒有愛過你!”

  “閉嘴!”孤墨池眼睛越發的紅了,一秋知道,這是他發怒的征兆。

  可是他還是要說!

  “魔尊大人,你曾經花了一千年的時間等候江雲從,如今又要花多少年去等趙時雨呢?”

  一秋伸手往萊山的方向指了指,說道:“你等這個根本就沒有心的女人等了一千多年,而萊山上那個一心為你的女人,她同樣為你等待了一千多年!你怎麽就不能回頭看她一眼呢?”

  在一秋眼裏,伊縷元君比江雲從、趙時雨之流要好上幾百上千倍!

  他始終搞不懂,堂堂魔族之尊,為什麽會鐵了心的追著一個沒心沒肺的人類女人,而忽視一個死心塌地愛著自己的女人?

  一秋伸手指著萊山,孤墨池卻看向另一處,目光深遠。

  “一秋。”

  “魔尊大人,聽我一句勸如何?”

  “你幾年沒回離幽宮了?”

  當年孤墨池被孤絕重創後醒來,就已經在萊山了,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一秋說五年,那就五年吧。

  剛醒來的時候,他問趙時雨在何處,一秋隻說——她放棄了他。

  他不明白,何為放棄?

  她明明說過會等他回來,就算他傷重未歸,她也可以到萊山看他,但是她沒有出現,一直都沒有出現。所有人都在堅持,無非就是跟他強調——趙時雨和江雲從一樣,接近他不過是為了除掉他。

  所以知道他傷重不治之後,便沒再繼續演戲,當下就和離幽宮撕破臉,殺死大批魔衛後,決絕離去。

  他不信的。

  起初確實是不信的。

  甚至於日複一日的等待,始終不見趙時雨的他,對此說法也並未盡信。

  但是為什麽所有人的口徑都是一致的?

  養傷接近一個月後,期間身體恢複的還行,術法也恢複了一點時,他便不顧醫囑,擅自掐訣追蹤趙時雨的蹤跡,當半點痕跡也無時,他心慌到差點停止跳動——與其告訴他,趙時雨已經不在人世,他寧願聽到的,是她不要他、她離開他的話。

  她已經不再人世,這種話他不要聽見第二次!

  最終,孤墨池靠著曾經留在她身上的追蹤術,找到了她的位置,懸著的心終於放下後,他迫不及待的在空中畫了個圓,這才見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兒——

  她懶懶的趴在嘲風的背上,訴說著沒能及時殺掉孤墨池的悔意。

  “哎,那個孤墨池,我當初就應該幹脆利落的殺掉他的,要不然也不會有這麽多後患——嘲風,是我連累了你們,對不起!”

  嘲風背著趙時雨,像是聽慣了似的,沒接話,隻是笑得寵溺。

  圓圈撐不住了,一下子散開,畫麵消失不見,嬌滴滴的撒嬌聲也隨之消失。

  可是他腦子裏的聲音卻越來越大——

  “雲從,你當真如此狠心?”

  “孤塵,正邪不兩立……”

  “愛過我嗎?”

  “沒。”

  嗬嗬,嚐過的痛,再嚐一次,也沒有變得更痛一點。

  都一樣,都差不多,都不過是——生不如死!

  養傷期間擅自施法的後果就是,原本半年可以完全恢複的,硬是拖了一年。

  孤墨池的思緒一秋不得而知,隻是奇怪他為什麽會突然問起離幽宮的事情。

  “離幽宮一直交給左翼在打理,有赤煉做他的左膀右臂,不會有問題的。”

  況且一秋給了他信使,如果離幽宮有任何事情,隨時可以傳信到萊山,他一定會及時趕回去的。

  “左翼是什麽人?赤煉又是什麽人?你都清楚嗎?”

  這一問還真的難倒了一秋,於是追問道:“左翼和赤煉,難道有什麽問題嗎?”

  孤墨池轉身,打算回萊山,並未給一秋回答。

  但事關離幽宮,一秋哪敢輕易放過,隻好追著說道:“魔尊大人,你既有此一問,一定是有什麽原因,恕一秋愚鈍,不明白魔尊大人的意思——還請魔尊大人明示!”

  “不知道就回去看看,免得到時候魔族氣數盡了,你這個天師卻毫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