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門聲響起，兩人瞬間驚慌地分開了。

  師坤旭重新戴起了假發，趕去開了門，而沈隱默默地跟在他身後。

  看見阮姝瑤出現的那一刹那，師坤旭立即神經緊繃，把嬌小的沈隱牢牢護在身後。

  意外的倒是，這次的阮姝瑤壓根不像往常那樣帶著一身的刻薄刁鑽氣，她隻是靜靜地站在門口，神情甚至有點尷尬。

  她手裏，還抱著個玫紅色漆皮袋子。

  土得一批。

  沈隱從師坤旭身後探出半個腦袋：“有事嗎？媽。”

  那聲“媽”叫得特別輕，極不情願。

  要不是出於禮貌，她才不想喊出這個字。

  她家祁女士可比這作妖的阿姨好多了。

  阮姝瑤稍稍躊躇了一會，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深吸一口氣，說道：“那個……寒夜啊，能讓媽進來聊聊嗎？”

  門口跟站著一堵牆似的，她繞都繞不過去。

  “那堵牆”回過頭看向了沈隱，她衝他點了點頭，他才側過身子，把人放了進來。

  她剛想去床上坐下，結果被沈隱半路攔住，指了指一旁的椅子。

  阮姝瑤剛瞪出來一半的眼珠子趕緊收了回去，然後乖乖坐在了椅子上。

  “有什麽事，就長話短說吧，我們一會要去吃晚飯。”沈隱在她旁邊坐下，語氣淡得很，“再說一遍，陳婆在哪，我真不知道。”

  “沒關係的，陳婆我自己想辦法找就行了……”她不僅不計較之前的事，還態度謙卑得很，“一會和媽媽一起去吃飯吧？我們母女倆好久沒單獨吃頓飯了。”

  “不用了，我隻和我家嗲花一起用餐。”她一口回絕。

  阮姝瑤沒想到，自己已經退讓到這個地步了，居然女兒還是這麽拎不清。

  “那個，寒夜啊。”她低下頭，動作輕柔地把手裏的袋子打開，“今天媽正好在收拾房間，找到了好多你小時候愛玩的東西，就想來拿給你一起看看。”

  她把裏麵的東西一一放在了桌上。

  沒多久，整張桌子就被各種芭比娃娃占滿了，這些娃娃穿著不同的漂亮衣服，而臉卻長得沒什麽差別，就像獨孤寒展帶的那些女人一樣。

  沈隱：“……”

  她覺得自己像被一堆眼珠子盯著一樣，有點驚悚。

  她小時候愛玩的都是賽車、電動遊戲好吧，娃娃什麽的她都沒碰過。

  阮姝瑤看著這些娃娃，露出了看起來特別慈愛的笑容：“你小時候多喜歡這些東西啊，你看，這麽多年了，媽都留著，從來都不舍得扔呢。”

  沈隱：“……”

  她笑了。

  如意算盤打得挺精通啊，過去這些年裏，人事沒幹過一件，這會看她有本事能嫁進沈家了，發現自己押錯了寶，所以就來打感情牌了？

  指望三兩句“母愛光輝偉大”的台詞，就能換來一場母女抱頭痛哭的感天動地戲碼？

  有毛病。

  更何況，她那演技……真是拙劣。

  過了好一會，她終於憋回了笑，然後喝了口水，清清嗓子。

  她睇著阮姝瑤，嘴角勾起一絲不驕不躁的笑容：“過去再視若珍寶的玩具，現在放到我眼前，也不過是個看都懶得看一眼的東西罷了。”

  阮姝瑤的笑容有些僵住了：“寒夜啊，人有時候還是要有點懷舊的，不然……”

  “我想說的就是，過去喜不喜歡，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現在喜歡什麽，包括我現在這雙眼睛，看見的都是什麽樣的事實。”她雙目緊盯著阮姝瑤，眼神綻放著鋒利的光芒，“我這麽說，你聽明白了嗎？”

  她語氣一如既往的強硬，態度更是不可置否，壓得人喘不過氣。

  阮姝瑤的笑終於掛不住了，很明顯，她在隱忍怒氣：“寒夜，你這樣對媽媽是真的不對了，不管怎麽說你也是我十月懷胎生下……”

  “別在這跟我道德綁架，電視劇裏那些隻管生不管養的爹媽都是說這句台詞。”她無情地打斷她，直接把話擺明了說，“你就直說吧，是不是希望我在沈家發達了以後好好把你這個親媽也順便帶飛一下？”

  阮姝瑤沒想到她會扯這麽明，隻能強撐著說：“我是你媽，就算這樣，也天經地義。”

  “那今天我們就說明白吧，看在你是小白……”她立馬收住了，改了口，“看在你是我媽的份上，過去的恩恩怨怨，我不跟你計較，你對我做過什麽不厚道的事，我也不外傳。但從今往後，我落魄了不會求你，發達了也與你無關，我能保證給你養老送終，至於其他的，都沒你的事。”

  她終於忍不住撕破了臉，猛地拍桌而立：“你說的什麽大逆不道的話？！”

  沈隱懶得和她盤旋，硬聲道：“送客！”

  果不其然，褪去了那張虛偽的嘴臉後，阮姝瑤又開始指著她的鼻子罵罵咧咧了。

  和往常一樣，她又是被推搡著趕出去的。

  趕人成功後，房間內又恢複了寂靜。

  兩個人相互對視了一眼，隨即都避開了目光，雙方的臉都有些泛紅。

  沈隱又莫名不安了起來，兩隻穿著小熊棉絨襪的腳正互相踩來踩去。

  若不是剛剛阮姝瑤正好來了，不然自己那會……是想怎樣？

  拒絕別人的是她，把持不住的也是她！

  難道真的是自己太要了，久旱逢甘霖了？

  想到這裏，她很瘋癲地“咚”的一聲，往牆上響亮地一撞。

  這一聲把師坤旭給嚇了一跳，他也顧不上害羞了，驀地回頭問道：“你怎麽了？”

  於是，沈隱覺得氣氛更尷尬了。

  臉燒得厲害，她覺得再這樣下去不行，必須得回避一下了。

  “沒事沒事。”她起身開始往外跑了，“我中藥庫存不足了，去找醫師把個脈！”

  “那我先做晚餐……誒？”

  話還沒說完，她就一溜煙地跑了。

  ------

  走去獨孤家私人醫師那的路上，臉上的火總算是消下來點了。

  誰知步子剛踏進去，還沒開口，就聽見了熟悉的聲音。

  “醫師啊，我就打聽一下，我有一個朋友……”獨孤寒展彎著腰，姿態很扭捏地問著，“那方麵不太行，聽說吃中藥能調理……你看？”

  那個醫師大叔一本正經地回答：“二少爺，這種事三言兩語說不清，還是請你那個朋友親自來讓我診斷一下，才好下結論。”

  “我朋友可能不太方便……”

  話說到一半，他又看見了那個陰魂不散的五妹正站在門口，饒有興趣地看著他。

  “我……”沈隱尬笑一下，“我不是故意偷聽的。”

  “靠！怎麽哪都有你？！”

  獨孤寒展嗖地繞過她，摔門而出。

  沈隱無奈地聳聳肩，在醫師麵前坐了下來。

  獨孤家的人對五小姐都視而不見，但這個醫師待她態度還算是一向恭敬。

  “五小姐最近的身體症狀，可以和我說一下。”

  沈隱淡然坐下：“好，不過這次要多配點，我要帶到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