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秀打算彰顯一下兄長的仁慈，都給他們封了王，若是他們安分，就讓他們這一生衣食無憂也好。

  安王其實長的不差，他比李世秀年輕一些，可就算是再年輕，也還是老了。

  他拿了把椅子坐在李世秀床邊，看著床上的李世秀，一向沒什麽表情的臉上，忽然露出一絲笑容。

  “皇兄啊，你也有今天？”

  安王的聲音帶著愉悅。

  就連一旁的陳明都覺得安王的笑是發自內心的。

  李世秀的感官遲鈍，可是安王的快樂他感受到了，他是真的高興。

  安王道：“太醫說皇兄活不久了，臣弟來送你最後一程。”

  安王吐了口氣，說道：“皇兄，你也算是眾叛親離，這種滋味不好受吧？你的皇後，妃子，兒子，大臣們，沒有一個不盼著你死的，到了這個地步，你真的把自己活成了孤家寡人。”

  安王沒忍住笑了：“我等這一天都等了幾十年，今天終於要得償所願，我心中高興。”

  安王的情緒有些激動，看著皇帝的眼睛道：“皇兄是想問問，臣弟為什麽要這麽做嗎？”

  李世秀自然是不能開口的，隻是盯著安王，到了這個地步，再多的恨也無濟於事，他隻想知道，安王為什麽要背叛他？

  他那麽多兄弟，他隻留下了安王，給他榮華富貴，給他錦衣玉食，他為什麽還要背叛他？

  安王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回答道：“因為端王兄啊。”

  李世秀顯然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

  安王卻是嘲諷的笑了：“端王兄從來都沒有謀反過，你心裏清楚，你之所以殺了他，不過是因為你心中嫉恨罷了，你嫉妒端王兄有母妃父皇的疼愛，嫉妒他有個幸福的童年，甚至嫉妒他可以灑脫不羈的活著。”

  安王的臉色漸漸有些猙獰甚至是憤怒：“就因為你的小人之心，你就殺了的端王兄，我最敬愛的端王兄……”

  李世秀大約做夢都沒有想到，安王背叛他的理由居然是端王。

  當年安王的處境是不好，可是也沒有他想的那麽不好，因為端王護著他，端王比他年長，在安王的成長記憶中，端王對他來說即是兄長也是父親。

  那樣一個溫和的人，就因為李世秀的嫉妒，在最好的年華中死了。

  安王怎能不恨？

  這二十多年來，安王無時無刻不想殺了他。

  恨不得啖其肉，寢其皮。

  可惜他在李世秀的眼皮子底下，注定什麽都做不了，既然自己做不了，隻能交給別人來做了。

  安王看了看大殿門口，衛琮曦就站在陰影中。

  安王起身，最後看了李世秀一眼道：“皇兄，臣弟告退了。”

  他出了大殿，身後傳來李世秀劇烈咳嗽聲。

  路過衛琮曦的時候，安王停下腳步道：“我做的一切和阿九無關。”

  說完大步走了。

  衛琮曦走進光明殿，看著病床上垂死掙紮的太上皇。

  此時的李世秀精神已經恍惚，仿佛回到了衛蕭死的那天，他看見衛蕭的頭顱被人砍下，看著他的生命一點點流逝，他看到了上吊的陳蘭若，死不瞑目的端王……

  許許多多的人都站在他麵前，露出猙獰的笑容，伸出滿是鮮血的雙手……

  李世秀麵露痛苦，許久之後便再也沒了聲音，沒了動靜。

  李世秀死了。

  朝野震驚，仿佛又在情理之中。

  本來眾人都以為，李世秀一死，有人會乘機鬧一鬧，可惜他們想錯了，無論是後宮，還是前朝，安靜如雞。

  安王將前朝死死的壓了下來，沒人會懷疑一直對太上皇忠心安王會有什麽別的心思，大家都覺得，安王這麽做，是想讓太上皇安安心心的走。

  太上皇一死，冷宮的周嬪也隨著太上皇去了，因為死的巧合，新皇還是給了她一個恩典，允許她葬在皇陵。

  周嬪吊死在了冷宮後院房梁上，直到第二天才被人發現。

  是不是意外已經沒有人會去探究。

  至於是誰做的，還是周嬪自己吊死的，也無從剛得知。

  王太後聽到這個消息，冷哼一聲，覺得今天真是個好日子，太上皇和周嬪都死了，她開心的多吃了一碗粥。

  如太妃就沒有那麽開心了，畢竟周嬪一死，她就要獨自一個麵對王太後的怒火。

  齊王那邊一直沒有消息，王太後這邊又耍了不少手段，不致命，不過很難熬。

  如太妃沒什麽胃口，端來的粥也隻吃了半碗。

  而施落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倒是鬆了一口氣，還有幾分感慨。

  當年在遠山鎮的時候，無論是皇帝還是周貴妃，都像是不可攀越的兩座大山，如今這兩個人死了，她覺得大山移開了，身心都放鬆了許多。

  太上皇的喪葬雖然不似皇帝那麽隆重，可也不能太差，衛琮曦不願意給皇帝搞那麽隆重，他父王的屍骨無存，李世秀憑什麽能死後享受？

  喪葬是齊王主持由禮部和內務司共同協辦的，早早的便請了寶華寺的尚念經，一切還算是有序。

  至於衛琮曦，他隻是去轉了一圈，便回來了，施落看到他還有些意外，不過很快就想通了。

  衛家和李世秀是不共戴天的仇人，還指望衛琮曦給他守靈？

  “晚上吃鍋子好不好？”施落問。

  衛琮曦點頭，他自己進門沐浴更衣這才出來。

  見施落拿著醫書在看，衛琮曦過去掃了一眼，有些奇怪道：“關於軒轅璟的？”

  施落點頭：“不知道我師父搞什麽，將軒轅璟接了回來，我總覺得他和軒轅璨有貓膩。”

  “是有些奇怪。”衛琮曦看似無意的說了一句，然後問：“有頭緒嗎？”

  施落搖頭：“沒有，軒轅璟傷在腦子，沒有儀器，沒有醫療器械，藥品也不豐富，真的很難，別說手術有風險，就是手術後的並發症，都能要了他的命。”

  再說腦部手術很難做，鍾歲言雖然是神醫，可不是神仙，施落嚴重懷疑他的水平。

  軒轅璟人不壞，施落也不希望他死。

  可她也沒有辦法。

  別說她了，鍾歲言都未畢有辦法。

  “現在天黑還早，我們不如去看看軒轅璟？”施落提議。

  衛琮曦自然是同意的。

  兩個人便上了馬車，一路往南越府去。

  他們去的時候，鍾歲言正在熬藥，看到施落有些詫異：“老皇帝死了，你們不在宮裏，跑到這來做什麽？”

  施落沒好意思直白的說原因，不過鍾歲言多聰明，很快就明白了，他笑了一下，站起來走到衛琮曦耳邊說了什麽，衛琮曦道：“真的？”

  鍾歲言道：“自然是真的，我認識那個大師很厲害。”

  “我考慮考慮。”

  鍾歲言冷哼一聲：“年輕人就是心軟。”

  衛琮曦沒說話。

  施落問：“軒轅璟呢？”

  “隔壁院子捉蝴蝶呢。”

  鍾歲言話音剛落，一聲慘叫聲傳來，施落他們到了隔壁院子，就看見軒轅璟躺在地上，摔的四仰八叉的，姿勢十分難看，幾個人都想到了軒轅璨，盯著軒轅璨一樣的神仙臉，做這種傻氣的事情，眾人都有種惡趣味得到滿足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