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忽然道：“這瓊華公主的字倒是寫的不錯。”

  陳明也看了一眼，說：“倒是有幾分像衛侯爺。”

  皇帝笑了下：“是很像，你說這是巧合嗎？”

  陳明知道皇帝這話另有含義，道：“之前南越公主就仰慕衛侯爺，一定是拿著他的字帖練習了。”

  皇帝：“這不是一天半天就能練成的。”

  寫這首詩的時候，南越公主才剛來大周，這字一看就是隨手寫的，並不是刻意照著字帖寫，說明南越公主很早的時候便是這樣寫字了。

  皇帝不由的想到了從前林氏信誓旦旦的指認南越公主就是施家三小姐的事情。

  當時她那麽篤定，若是沒有十足的把握，一個丞相夫人又豈會這樣的冒險？

  皇帝對陳明擺擺手，陳明便先下去了。

  皇帝將自己的暗衛叫了進來：“去查查瓊華公主。”

  暗衛下去後。

  皇帝的眼睛沉了沉，如果南越公主真的是施家三小姐，那麽衛琮曦就不是表麵上看起來這麽簡單了，他娶了南越公主，想必和南越也有了關係。

  皇帝忽然有種被耍了的感覺，臉色陰沉了下來。

  這時候外麵內監稟報，說雲妃來了，皇帝收斂了情緒：“讓她進來。”

  雲妃瘦了不少，原本尖細的下巴，越發的沒了肉，整個人柔柔弱弱的，讓人看著就忍不住的心疼。

  皇帝看到她，剛剛陰鬱的心情一掃而空。

  “天涼，你怎麽來了？”開口便是關心。

  雲妃道：“臣妾給陛下熬了湯。”

  皇帝的神色柔和了下來：“還是你知道關心朕。”

  喜歡的人叫關心，不喜歡的人就是厭煩。

  這光明殿沒少嬪妃來過，送湯的也不少，但是皇帝隻覺得那些個女人們矯揉造作，反而是雲妃對他才是真心實意，才能讓他高興起來，和她在一起，皇帝都覺得自己年輕了不少。

  雲妃給皇帝盛了一碗湯，親手端給他。

  皇帝慢慢的喝著，雲妃眼睛一瞟，便看到了桌上那張紙。

  “這詩是陛下作的嗎？”雲妃問。

  皇帝沒回，而是反問：“你覺得南越公主怎麽樣？”

  “哪個？”

  現在南越有兩個公主都嫁到了大周，其實大周為了表示友好也該送個公主過去，可惜，南越的皇子們都不好這口，蕭慎壓根提都沒提。

  皇帝看著鄭雲若這張臉不由的想到了衛琮曦。

  “是瓊華公主。”

  雲妃撇撇嘴道：“陛下，臣妾能說實話嗎？”

  “自然。”

  雲妃道：“臣妾不喜歡她。”

  這個答案皇帝有些意外，畢竟在他看來雲妃和瓊華倒是沒有什麽交集，而且還見過幾麵。

  雲妃道：“南越人張揚自大，而且臣妾覺得瓊華公主的有些作派，臣妾看不慣。”

  皇帝笑了：“哪些作法？”

  雲妃道：“女子都該端莊知禮，可是那個公主一點都不知禮，當初她喜歡衛侯爺，整個大周的都知道了。”

  就差說不知廉恥了。

  “簡直太張揚了，深怕別人不知道似的。”雲妃又小聲補充了一句。

  皇帝寵愛的看著她，不過仔細想想，蕭近月是很張揚，從前一來大周便和衛琮曦攪合在一塊，能寫下這樣的詩，倒是不奇怪了，而且若是她心虛的的話，是該藏著掖著，不該這麽大張旗鼓。

  雲妃見皇帝心情不錯，便說：“陛下，臣妾最近總是做夢。”

  “夢到什麽了？”皇帝回過神來問。

  雲妃垂下眼睛道：“臣妾夢到那個孩子了，是臣妾福薄，沒有做母親的命。”

  皇帝想到那個孩子也覺得惋惜，他老來得子，能不高興嗎？

  可惜就那麽沒了，至於李如研，也是他的骨肉，從小看著長大的，他心裏也難受，可是得知她害了他的兩個孩子，又看見雲妃那副樣子，他當時是氣瘋了，便下令將她流放，隻是沒幾個月，就傳回消息說她死了，皇帝也傷心了幾天。

  雲妃看了皇帝一眼，又道：“太醫說臣妾可能不能再生育了。”

  她這話說的平淡，卻飽含這無數的委屈，在皇帝看來，她就是隱忍的，剛剛對李如研的那點同情，蕩然無存。

  雲妃待了一會兒便走了，從新回到大殿伺候的陳明又被皇帝逮著問了一個問題：“到底是朕對不住雲兒。”

  陳明還沒說什麽，皇帝又道：“雲兒憔悴了不少。”

  陳明道：“雲妃娘娘剛剛經曆了那樣的事情，又被刺客刺傷，傷心是難免的。”

  “朕不知道該怎麽補償她才好。”

  幾天後，皇帝去找雲妃，還未進門就聽到院子裏傳來歡聲笑語。

  皇帝進了院子，就看見雲妃正在逗一個小孩子玩，孩子隻七八歲，粉雕玉琢的十分可愛，那是皇帝的八皇子，李琮敏。

  八皇子的生母低賤，隻是個宮女，後來做了個才人，生下八皇子後死了。

  宮裏有專門供小皇子們住宿學習的地方，八皇子平日裏就是在那長大，因為生母沒了，皇帝又不怎麽在意他，他過的其實不太好，平時看到皇帝的時候也是畏畏縮縮，十分膽小的樣子。

  皇帝沒想到，八皇子也有這麽開朗活潑的一麵。

  此時雲妃正看著八皇子，兩個人不知道說了什麽就都笑了。

  雲妃本就長得美，如今一笑，更是傾國傾城，甚至多了幾分慈母般的光輝，皇帝又想到了雲妃沒出世的孩子，若是沒出事，雲妃也是會這麽教導孩子，陪著孩子長大。

  皇帝的神情也變得柔和了。

  忽然，八皇子側頭看到了他，臉上的笑容一僵，跪下行禮：“參見父皇。”

  雲妃也看到了皇帝，急忙行禮，還怪手下人不懂事，皇帝來了居然不通報。

  皇帝笑道：“是朕不讓通報。”

  他問了問八皇子的功課，八皇子一一作答，倒是沒了以前那麽膽小畏縮了，問題也回答的很好，這讓皇帝很是滿意。

  八皇子走後，皇帝道：“雲兒喜歡敏敏？”

  雲妃點頭：“這孩子也是個命苦的早早都沒了娘親。”

  皇帝很難感同身受，雖然雲妃這話說的不合規矩，但是皇帝也沒說什麽。

  雲妃又說：”那天臣妾遇到他的時候，他正被幾個小太監欺負，說他是沒娘的低賤胚子。”

  皇帝臉色一沉：“那幾個人呢？”

  就算是八皇子生母低賤，可是他也是皇子，被幾個小太監欺負，簡直豈有此理。

  這是在打皇帝的臉。

  雲妃道：”已經處置了。”

  她說完歎了口氣。

  皇帝也沒再多問，卻是把這一切看在了眼裏。

  雲妃垂了垂眼睛，掩下了眼底的情緒。

  …

  沒幾天，皇帝一道旨意，便將八皇子記在了雲妃名下，讓雲妃撫養。

  八皇子沒有生母，雲妃又剛剛小產，這兩人倒是合適做對母子。

  皇帝到底年紀大了，雲妃受寵又無子，皇帝這是在給她以後留條後路。

  倒是沒人往奪的嫡的事情上想，畢竟無論是雲妃，還是八皇子都沒有靠山，和其他幾個成年的王爺比，不值得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