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嬪的丫頭進去通報後，很快伺候蘇嬪的花姑姑就出來了，等看到施落背後的蕭墨時，花姑姑驚訝的愣在了原地。

  施落看看花姑姑，又回頭看了一眼蕭墨，蕭墨沒什麽表情，臉色也十分平淡，看不出半點破綻。

  施落壓下心中的狐疑。

  兩個人到了暖閣，很快蘇嬪就來了，看到蕭墨，她有些激動，盯著他的臉久久回不過神來：“你……你是五殿下？”

  蕭墨抬頭看著蘇嬪：“聽說蘇嬪娘娘病了，我跟皇妹來看看，還記得幼年時候娘娘經常做糖水給我吃。”

  蘇嬪紅了眼眶：“殿下都記得……”

  和動容的蘇嬪相比，蕭墨顯得平靜的多。

  “殿下想吃，我現在就去做。”

  蘇嬪站起來。

  “有勞娘娘了。”

  蘇嬪歡天喜地的出去了。

  施落看著一旁喝茶的蕭墨道：“既然知道蘇嬪娘娘病了，為什麽還要勞煩娘娘給你做什麽糖水？”

  蕭墨放下手裏的茶杯：“你的童年開心嗎？”

  施落一怔：“你問這個做什麽？”

  施落前世的童年還算是不錯，雖然後來那個男人拋棄了她們，可是媽媽對施落很好，母女兩個相依為命，施落也沒覺得有什麽。

  “很好，你問這個做什麽？”

  蕭墨深邃的眼睛盯著她，就像要看進她的心裏去。

  “據我所知，施府對你不好，林氏更是會虐待你，你唯一一個忠心的丫頭碧璽還因為保護你被林盛殺了，後來你又被前後退了三次婚，在大周，對於一個女子來說，別說三次了，就是一次，怕是也要自盡了，你倒是堅強。”

  施落皺眉：“你說這個做什麽？”

  說她臉皮厚？說她也該自盡？

  蕭墨舒了口氣：“嫁給衛琮曦之後，你們的日子過得也不好，吃野菜糙米粥，穿粗布衣衫，對一個嬌生慣養的小姐來說，你是怎麽受得了的？”

  施落盯著蕭墨：“你到底想說什麽？”

  蕭墨笑了下：“我隻是好奇，這樣的生長環境為什麽你還是這樣的……鮮活？”

  施落不知道怎麽回答，因為原主確實是長偏了，總不能告訴蕭墨她不是施落吧？

  蕭墨道：“回到南越之後你的婚事也不順利，你的婚姻也被大哥和父皇他們算計，為什麽你一直沒有怨恨過？”

  施落看了蕭墨一眼，蕭墨問的認真，她也得認真的回答。

  施落不清楚，為什麽武皇後那樣慈愛的母親，這麽養尊處優的條件，會養出蕭墨這麽偏執的人。

  施落想了想答道：“沒有怨恨是假的，我就很恨林盛，他死了我很高興，還有林氏，她落到現在這樣的下場也是咎由自取……”

  蕭墨點頭：“這樣才對。”

  施落又說：“我也痛恨給我下毒，把我從南越換走的人。”

  “但是怨恨歸怨恨，別人害我是別人的錯，我會報複回去，可若是因為別人害你，就自暴自棄，我為什麽要是拿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

  施落又說：“至於你說的，我和衛琮曦在一起的事情，對於你們來說或許是粗茶淡飯，但是對我來說，是難得的平淡幸福的時光。

  “大哥和父皇他們是利用了我的婚事，但是不可否認，大哥和父皇在某些方麵對我是不錯的，我是公主，享受了這個身份帶給我的榮耀地位，就該付起一定的責任，而且他們這麽做也不是為了自己，是為了南越，何況他們最後也還是成全了我和衛琮曦。”

  雖然這件事是有算計的成分在，但是施落肯定，太子和皇帝還是站在她這一邊的，不然的話，哪裏有那麽容易，就封了樂善做公主，讓白修遠退婚，給她和衛琮曦賜婚？

  凡事想開一些會好許多，本來對他們就沒有期望多少親情。

  “還有，母後是真的對我好，皇嫂，三哥，四哥也對我好……”

  施落看著蕭墨：“心中裝著什麽看到的就是什麽，有時候，換位思考一下，或許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了。”

  蕭墨半晌沒說話，他站在窗口，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這時候，蘇嬪的糖水做好了，施落才知道，原來這糖水和她理解的糖水不是一個意思。

  蘇嬪做的是薑汁撞奶，施落第一次喝，味道很不錯。

  蘇嬪道：“沒什麽好東西，兩位殿下見笑了。”

  施落道：“很好喝呢，我一直以為糖水就是開水加糖化開了。”

  蕭墨抬頭看了她一眼，難怪剛剛說起來，她是那個反應。

  蘇嬪道：“殿下不知道，隻有我們家鄉才管這些喝的叫糖水。”

  “蘇嬪娘娘不是京都人嗎？”施落記得蘇嬪是京都人。

  蘇嬪一怔，旁邊的花姑姑急忙岔開了話題：“五殿下小時候就很喜歡這些甜食呢。”

  “原來五哥喜歡甜食？”施落假裝沒發覺，也沒有追問。

  這她還真沒看出來，蕭墨這人的喜好一向特別。

  蘇嬪又說了幾件蕭墨小時候的趣事，眉眼間染了幾分暖意：“殿下和梁王殿下年紀差不多，小時候還經常打架呢，不過五殿下厲害，又有二殿下他們護著，梁王殿下沒少被打。”

  施落笑了：“皇子們也打架嗎？”

  蘇嬪眉眼間也染了笑：“都是男孩子，哪裏有不打架的，五殿下長得又好，難免會被其他的皇子們欺負，不過最後都討不到好就是了。”

  施落也覺得蕭墨不是吃虧的人，就算是明麵上不怎麽樣，暗地裏也要找補回來的。

  蕭墨忽然說：“我記得小時候來娘娘這裏要偷偷的來才可以，娘娘和母後的關係是不是不好？”

  蕭墨話音一落，屋子裏瞬間安靜了下來，施落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為什麽要這麽說，這話實在煞風景。

  蘇嬪的臉色也很難看：“是我的性子喜靜，怕惹了娘娘不高興。”

  蕭墨卻說：“娘娘，我問的是為什麽娘娘看我要偷偷摸摸的？宮裏好像沒有這樣的規矩？而且我那時候還小不懂事，蕭圖還說我更像是娘娘的兒子呢。”

  “殿下慎言。”

  蘇嬪站起來，臉色蒼白如紙。

  施落開始本來想阻止，但是現在她倒是想看看這個蘇嬪和蕭墨之間是什麽關係了。

  蕭墨道：“隻是梁王的一句玩笑話罷了，娘娘不必當真。”

  蘇嬪臉色難看：“我身子不舒服了，兩位殿下請回吧。”

  ……

  施落和蕭墨走後，蘇嬪像是用盡了渾身的力氣一般跌坐在椅子上，花姑姑也是一臉的慘白：“娘娘，怎麽辦？是不是五殿下察覺到什麽了？”

  蘇嬪道：“不能讓他知道，一定不能讓他知道，否則陛下不會饒了他的。”

  ……

  永和宮外，施落看著緊閉的大門，又看了蕭墨一眼：“你什麽意思？你想幹什麽？”

  蕭墨道：“什麽什麽意思？我聽不懂。”

  “少裝蒜，你懷疑什麽？”

  她看著蕭墨，蕭墨筆直的站著，高高的宮牆下，他的身影都被拉長了，從施落這個角度看去，他像是站在舊時光裏，和城牆完全融為了一體，看起來十分蕭索，又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