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五瓶特效藥
作者:泥巴泥巴泥      更新:2020-03-16 17:43      字數:2684
  “走之前還要用茶水留下叫人半懂不懂的東西,赫菲斯托斯可真是……”

  薇薇安嘟著嘴,看了又看,沒有看懂。瓦萊雷開玩笑道。

  “你還好意思說呢。我給你沏了一杯上好的茶葉,結果你一口也沒喝,真是辜負了我的一番好心。”

  “哼哼,又想騙我,我才不會上當呢!你那要是上好茶葉的話我就是精靈國度中最年長,資曆最老的精靈。”

  薇薇安嘻嘻一笑:“所以我不是,你的茶葉也不是。日落還有好長一段時間呢,我必須要在這裏玩一會兒再回去。你不會嫌煩,趕我走吧?”

  “我這可沒什麽好玩的東西。”瓦萊雷無奈的搖搖頭,說道:“這裏隻有一隻無所事事的哥布林和一堆需要在冬天到來之前埋入土中的草種。肯定比不上有無數瑰麗寶石點綴的精靈國度吧。”

  聞言,薇薇安忽然認真問道:“瓦萊雷我問你呀,你覺得寶石很漂亮嗎?”

  “呃?怎麽說呢。我個人不喜歡多麽絢爛的東西,盡管討厭不到哪裏去,但根本不會因此有所感慨。”瓦萊雷愣了一下,隨口答道:“隻是聽說精靈是熱衷於謳歌愛情的一類人,閃閃發光的寶石又意味著忠貞不渝的愛情。因此在我印象中,精靈非常喜歡寶石,我說的不對嗎?”

  “對是對了。隻是再喜歡的東西,看上一天兩天還好,看上一周兩周就有點不那麽喜歡了。如果看上一二百年,三四百年,五六百年,任誰都會厭倦了吧?”

  薇薇安微微仰起頭,仔細盤起的雪白長發便有一縷從她的尖耳朵邊滑落至香肩,理所應當道:“所以,薇薇安喜歡不同的東西。從未見過的景物與新奇的人。如果你要去種種子的話,薇薇安也要去,可以嗎?”

  實在拗不過她,瓦萊雷點頭答應。她開心一笑,薄如蟬翼的翅膀舒展,嘩的一聲飛往溫泉。

  窗外細雨使土地更加濕潤。

  ……………………………………………………

  雨點濺起漣漪,拍打到肥厚的水晶樹的葉片上,吧嗒吧嗒,雨點在葉上重逢,再匯成清澈的水流,順著樹葉的莖幹流入地下。

  薇薇安輕快的飛來飛去。細嫩小手已經沾滿了泥土,她將一顆又一顆種子埋入土中,如嗬護嬰兒一般輕輕為它蓋上泥土被褥,雙手合十,閉眼,似修女詠唱,樂此不疲。

  瓦萊雷見了,恍了恍神,片刻後才輕車熟路的將手中一把草種豎直一揚,紛然灑下,每坑一顆無半點疏漏。

  雨聲,水聲,自是同源,融為一體。自然的聲音譜奏樂章,回響不絕。

  瓦萊雷和薇薇安兩人各一半,隔著白霧升騰的溫泉,依次播撒種子。

  赫菲斯托斯提的意見確實不錯。

  三點水滴,一道水痕。

  一個分界,兩個立場,還有一個被夾在中間左右不是人的瓦萊雷。

  如果你當自己是魔物,就好好的在魔物那一方中抱守囹圄,與精靈族,尤其是與薇薇安斷絕來往聯係,這樣就不會讓瓦萊雷煩惱窘迫。

  如果你想融入精靈國度,在精靈族中立足。以你的出身,若不做些能巧立名目,特別是名正言順,甚至能讓精靈國度真正有話語權的女皇貝蒂娜都為你說話的事情,你就別想融入精靈族。

  災獸,天災種魔物,瓦萊雷不是第一次聽到這個稱謂了。遠隔三百公裏的森林外圍還有一大批級別不等的人類冒險家在那活動,搜尋複蘇的天災種魔物。

  隻不過瓦萊雷有一點不明。

  亞諾所在的哈薩辛大魔法師學院的院長曾預言會有天災種魔物在森林外圍出現,聽從世界樹尤克瓦瓦西亞旨意,剿滅天災種魔物的貝蒂娜女皇豈會不知?還是說那顆樹的感知隻能探查到中心圈以內?根本沒發現外圍會有天災種魔物?

  亦或者說是貝蒂娜女皇早已知曉,暗中派遣護法精靈前往森林外圍了?好像也不太可能……就算精靈們的行動再隱秘也不可能避過眾多魔物部落的耳目。隻要有一個魔物部落知曉此事,不出幾天,所有的群居魔物都會知道精靈族的動向,部落中的所有族人都會退回到部落之中,保全自身。

  孰真孰假,難以考究……

  在瓦萊雷與薇薇安種植草種時,忽然,精靈國度的方向走來一個鐵皮人。

  不是諢號,不是代稱,而是一個真真正正的金屬鐵皮人。關節零件皆為齒輪機關與機括板簧。一看這副模樣,不用想都知道出自誰手。鐵皮人背上背著一個小籮筐,裏麵隻有五顆水晶模樣的回春草。

  赫菲斯托斯精靈工坊上門快遞竭誠為您服務,金屬鐵皮人竟口吐人言,機器身軀有魔力波動。精通金屬與鍛造魔法的赫菲斯托斯技藝精湛,這金屬鐵皮人五官與其主人本尊有八分形似,十分神似!將五顆絕品回春草送達後,伸出股掌開裂的鐵手,說,一分錢一分貨,人情打不得。簡而言之,貨到付款。

  瓦萊雷覺得有趣,賞了它兩塊人類的幹糧把它打發走了。五顆絕品回春草儲存在木屋中,等待傍晚時分,史萊姆蘇醒過來,好製造新型療傷藥的原漿。

  下午,陰雨綿綿,溫泉旁的草種已全部種如土中。薇薇安已經快變成一個小泥人了,她用手背擦擦臉上的雨汗,瓦萊雷從屋裏搬來一把木椅,讓她坐在椅子上,洗幹淨有點破皮跡象的白嫩小手,小腳木履鞋一同泡在溫泉中,清理幹淨後,細細梳理潔白衣裝與早就散亂了的雪白長發。

  不知為何,枯燥而勞累的種植卻讓她十分快樂,盡管她所負責的地方無論是美觀還是整齊都不如溫泉對岸,最後的那一小片雖要好一些,還是瓦萊雷幹完之後教給她的。

  她合上雙手,輕輕歌唱著精靈族的歌謠。讚美自然之神的庇護,引導著剛剛落入土中,弱小而強大的新生生命,向偉大而慷慨的自然之神感恩。

  “……你這也太聖母了吧。”

  瓦萊雷聯想起兩人初逢,在藍粉色的水晶樹前,她打跑了一條碗口大小的毒蛇,將一隻剛生下來沒多久的小刺蝟從蛇口中救出來的事情。總算忍不住吐槽道。

  “啊?”薇薇安好奇的看向他:“聖母是什麽意思?聽起來很不錯哎。”

  “就是說溫柔,心底善良,明顯有幫助弱小這種傾向的姑娘。”

  “你這是在誇我嗎?”薇薇安高興了一下下。再仔細一品味,越想越不對,道:“哪有這種誇人的語氣?你不會是在嘲諷我吧?”

  她嘟起嘴。

  “聖母怎麽啦?我要是聖母,那你是什麽?聖父嘍?啊……額……咳咳……我,我剛剛可不是在說我們是一對哦……”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瓦萊雷有種非常想要融入精靈族的衝動。夜深人靜,他自己獨處,偶然想起,也摸不清楚為何,隻好歸結於血脈的原因。

  現在哄著那任性的轉過身去,雪白長發宛如細滑綢緞的少女。他心底忽然明了了一件事情。

  生前一生未娶,草草而終。最青春的時光與學術為伴,一雙腿,一個人,遊遍了大半個江山。倘若說那時林軒心是個徹頭徹尾的大善人,聖父,瓦萊雷不會反駁。

  可是死過一次之後,瓦萊雷的心也稍微有點懈怠了。

  純粹的善何之不易,又何必多嘴,在上麵添不必要的幾筆?

  瓦萊雷不黑不白,是一道精致的灰。可是吸引他的不是臭味相投的同類,而是一道難得可貴的純白與來之不易的純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