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狄已經死了，是跟淩九霄同歸於盡，這個結論確鑿無疑。

  雖然沒有人親眼看見這兩個人是怎麽死的，但是最終恢複到清澈至極的弱水城、足以證實他們的死訊。

  對於始終關注這一戰的人們來說，隻要對弱水城稍有了解，就會知道，楚狄是不可能逃出弱水城的。

  就連懂得如何進出的淩九霄都沒能逃出，楚狄又怎麽可能逃出？

  隻要沒有逃出，就一定是死了，而且是形神俱滅的死。

  在確定楚狄已死，威脅過淩銳之後，瑤姬悄然落淚，哽咽道：“楚狄這一死，也不知再過多久、才能有新的宇宙源體誕生。”

  羽裳道：“有什麽辦法？隻能慢慢等唄，你可以繼續你的帝王生涯，繼續廣招麵首，還怕蹉跎了歲月不成？”

  對於羽裳和瑤姬這種早就練就了長生的人來說，的確不怕蹉跎了歲月。

  然而瑤姬卻微微搖頭，哀怨道：“我怕是做不到從前那般悠閑了，遇見楚狄以前盡可以閱盡千帆，可是遇見楚狄之後……”

  羽裳驚奇地打斷道：“喲，你還除卻巫山不是雲了啊？你可別告訴我你是真的愛上楚狄了。”

  瑤姬道：“或許這就是咱們倆之間的區別，你這一生都不曾產生過愛情，在愛情這種事情上，你不會知道我的感受。”

  ……

  暫且不說瑤姬對楚狄的感情錯綜複雜, 隻說楚狄, 楚狄死了嗎？當然沒有。

  楚狄隻是在弱水空間裏迷失了。

  打完有生以來最是糊塗的一場戰鬥之後，不知勝敗的楚狄, 自然更不知道淩九霄去了哪裏，還以為淩九霄已經離開了弱水城，於是擺在他麵前的問題就從如何扭轉戰鬥的頹勢改成了如何脫困。

  不必試驗，也能知道, 弱水城的“城牆”肯定是一種堅不可摧的物質, 這種物質可以包容號稱腐蝕一切的弱水，自然不會被其它任何力量摧毀。

  所以他根本沒有把時間浪費在如何摧毀弱水城的外殼上麵，他的思路還是延續了之前的邏輯——先摸清弱水空間的力場結構，而後設法改變弱水空間的力場, 也即改變這裏的自然法則。

  隻有將自然法則改為正常, 才可以實施轉換空間、瞬移出去。

  所以他手上的太極拳始終不敢停，在為自己提供保護的同時，盡可能地擠壓弱水。

  有那麽一刻, 他的想法是，既然太極氣旋無視弱水空間的自然法則，那麽隻要把弱水都擠壓到空間的邊緣，再由太極氣旋填補的空間裏麵，是不是就不該具有弱水空間的自然法則了？

  然後他逐步提升內力，帶動的圈子也就越來越大，不久之後，他真的實現了他的設想, 令太極氣旋充斥了弱水城的絕大部分空間。

  這就是淩銳和淩家木看到的一片渾濁景象。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 設想中的場景的確實現了，之後的猜想卻錯了, 太極氣旋的確可以擠壓弱水, 卻擠壓不了弱水空間裏的自然法則。

  真是的情況是，即使太極氣旋占據了弱水城的90%以上, 氣旋所充斥的空間裏麵, 仍然是弱水空間的自然法則, 區別隻是空間裏麵沒有了弱水, 對他的傷害也降至0點罷了。

  換句話說，他仍然掌控不了這方空間, 更不要說更改法則了。

  當這條路走不通的時候，他有些沉不住氣了, 他開始尋找之前自己進來的入口以及出口。

  雖然他從未聽說過弱水城這種東西，但是他相信弱水城一定有著出入口，否則淩九霄怎麽敢進來？

  雖然他也知道，這種出口一定很難找，甚至找到了也不知道如何打開，但是既然無法利用轉換空間的辦法脫困，也隻能試著尋找出口了。

  楚狄的眼睛始終都是明察秋毫的存在，他還真就很快找到了曾經的入口和水底的出口，但是他無論如何都打不開。

  這種隻有練就淩九霄的獨門武功才能打開的出入口, 對他來說就是鋼板一塊。

  兩條路都走不通，楚狄並沒有絕望, 反正有太極氣旋護體，自己可以活到地老天荒，慢慢想辦法唄。

  然後他突然想到了一個奇怪的問題, 既然此刻自己已經用太極氣旋將弱水擠壓到了邊邊角角，那麽這弱水的體積……是被壓縮了嗎？

  這時他想到了一個正常自然法則下的常識——在密閉的容器裏，氣體是無法排開液體的。這也就意味著, 無論太極氣旋多麽強勁，也不可能將弱水擠壓到角落，除非弱水的體積發生了變化，否則，就說明這個弱水空間的容積是可變的。

  當然，還有一個可能就是，在弱水空間的自然法則下，正常法則下的常識不成立。

  隻不過既然已經想到了這個問題，何不搞個究竟呢？抱著這個想法，他在太極氣旋的保護下，上下左右飛了數次，又幾經變換輸出的內力大小, 終於發現, 原來這座弱水城並不是表麵看上去那麽一個固定容積的空間。

  說得更直白些, 就是這裏的弱水並不是死水，它竟然是流動的！

  當太極氣旋增大的時候，弱水就會流出這個空間, 當太極氣旋縮小的時候，流出去的弱水又會流回來一些。

  那麽又一個問題出現了，弱水流到哪裏去了？

  這個問題看似無解——既然這座弱水城四周密閉、連一個出口都找不到，水又是如何流走的？

  楚狄沒有試圖用科學和邏輯來解開這個悖論，他想出了一個最簡單的試驗方法，那就是把自己變成水，確切地說，是把自己變成弱水！

  一具血肉之軀，怎麽可以變成水？這裏，李智雲最新傳授給他的一門武功派上了用場，這門武功的名字叫做化形為水。

  化形為水，聽起來似乎很玄幻，但其實也不是沒有章法可循，隻要能夠把“蛇行狸翻”、“縮骨功”、“泥鰍功”和“飛絮功”都練到極致再融合到一起，就能把剛體變成流體，把血肉之軀轉換成任意形狀。

  任意形狀，當然也包括水的液態形狀。

  李智雲這門功夫，練到大成之時，甚至可以像金屬生命那樣，在固態、液態和氣態三種狀態中變換。

  李智雲這門武功是從《吠陀經》中演化而來的，本來的作用是在戰鬥之時，不懼敵人的利器在自己的身體穿過。

  但是此刻楚狄卻把它用在了另一個用途上麵，他用太極氣旋擠壓自己的身體，讓自己的身體和弱水一起流動。

  隻看能夠流到什麽地方。

  然後他成功了，他發現自己被太極氣旋壓出了弱水城，來到了一個更為廣闊幽深的空間。

  當然，此刻在他周圍的還是弱水，這是一個更加廣闊的弱水空間。廣闊到，以他的目力，一時竟然看不見邊緣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