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作者:棠眠      更新:2022-04-08 16:04      字數:3180
  正院的風波一直鬧到了夜深。

  國公爺把韓重玨叫到書房沒多久就請了家法,隻是戒棍才打了一棍,老夫人跟孫氏就攔在了前頭。

  “這是爺的嫡親兒子,難不成爺就因為旁人的幾句話,就給他定了罪?!”孫氏擋在兒子麵前,怎麽也不願意兒子挨這頓打。

  她兒子因為韓重淮挨打,傳出去簡直把他們娘倆的臉麵扔在地上踩。

  韓重玨疼得跪在地上直不起腰,眼淚汪汪,應和地說道:“爹真不是我做的,我哪有那麽大的本事。”

  聽到韓重淮被人追殺,韓重玨連忙撇清關係,他的確是想讓韓重淮死,但他從哪裏去弄殺手,他最近連逛花樓的銀子都沒有。

  見韓重玨那沒出息的樣子,國公爺拿著棍子更是想打,這窩囊的樣子怎麽就是他的兒子,若是他有韓重淮的一半,也不至於讓他氣成這樣。

  “哪怕追殺他的人不是你安排的,也是你找人引他出屋。”

  韓重玨表情心虛,但還是不想認下:“爹,兒子冤枉啊!”

  “就算是玨哥兒,淮哥兒不是沒事嘛!”

  老夫人年紀大了精神不濟,熬到這個時辰頭,實在受不住了,重重拍了桌子定案,“淮哥兒既然沒事,腿還好了,這事還有什麽可追究的……你今日打了玨哥兒,明日滿京城都要知道國公府的少爺們不和睦,丟的還不是你的人!”

  這話簡直就是歪理,但這話是他親娘說的,他要是反駁又是一陣疾風驟雨。

  有老夫人和孫氏擋著,怕就是到白日,他這家法也不成。

  那麽耗著國公爺也覺得累,扔了手上的棍子:“你設計害你弟弟,被有心人利用是真,家法免了,你給我在家禁足三個月,抄家法百遍,若是這三個月你再折騰出什麽事來,誰求情也沒用!”

  國公爺瞪著眼珠,韓重玨連連點頭,隻要逃過眼前這一劫,說要禁足一年他都能立馬答應。

  “爹你放心,兒子一定老實在家反省,哪兒都不去了。”

  怕國公爺變卦,韓重玨撐著腰扶著老夫人:“孫兒送祖母回院子,勞祖母為孫兒憂心了。”

  “天可憐見的,多乖的孩子。”

  這段時間韓重玨的討好十分有用,他為的是把玉桃弄到後院,但老夫人不知,隻覺得他是個聽話的乖孫。

  韓重玨那縮頭縮腦裝乖賣巧的樣子,國公爺瞧著就覺得惡心,待老夫人走了,國公爺瞧見拭淚的孫氏:“慈母多敗兒!”

  他說完本打算去美妾的房裏休息,卻被孫氏攔住,孫氏眼睛紅腫:“那是我們倆的兒子,你不疼還不許我心疼?!”

  “就是你這樣,才把他慣得無法無天,今日淮哥兒是沒出事,若是出事了怎麽辦?!那可是他的親兄弟!”

  “真要是出事了才好……”

  國公爺瞪大了眼,沒想到孫氏如此的歹毒心腸,就聽到她繼續道,“父親去世前不是囑咐了你,要讓他永遠殘廢,不能踏出國公府,如今他腿好了你打算如何?”

  這事國公爺沒告訴過孫氏,也不知道她是從哪裏探聽知曉。

  “還能如何,他是我的兒子,難不成我要把他的腿砍了不成。”

  也怪老爺子當初留下的話不清不楚,讓他不知如何處理,老爺子對韓重淮像是有恨,但語氣又有維護,最後死前還交代讓他莫虧待了他。

  之前這個兒子殘廢著,廢了就廢了,如今時局混亂,韓重淮既然得用,自然要用。

  這也就是他叫了所有人詢問,卻沒打擾韓重淮的原因。

  當年為了知道老爺子留下那話的緣由,他對韓重淮冷言冷語不止,還動用了家法,如今想要緩和關係,一切便隻能慢慢來。

  孫氏嫁給國公爺幾十年,聽他的語調就知道他抱著的是什麽心思,心中叫了聲糟:“父親囑咐的話,老爺打算置之不理?”

  “我不知你是從哪聽的謠言,老爺子臨終前,隻是說若是淮兒腿一直殘疾,便讓他在家中待著,莫出門受冷眼傷懷,還囑咐我要憐憫淮兒可憐,要好好對他。”

  國公爺說完,覺著老爺子的話,好像這樣理解也無問題,“也是我這幾年事忙,看樣子你這個嫡母沒少薄待淮兒!”

  冷冷地瞧了孫氏一眼,國公爺甩袍而去。

  看到人走得方向,孫氏止不住咬牙,都說她這個嫡母當的刻薄,但這些個人又有誰是真關心韓重淮,不過是把心中的悶氣找個借口往她身上出。

  還有韓重淮腿說好就好,誰知道是不是早就好了,故意設計這一遭,想要陷害玨哥兒。

  想到韓重淮重新站起,孫氏氣的連摔了幾個瓶子,他的命怎麽就那麽硬,留他在國公府一天遲早會克死她這個嫡母。

  *

  以往麒麟院都是國公府人不願提及的地方,但自韓重淮的腿好了以後,一切都大不一樣。

  先是國公爺送了不少禮安撫韓重淮,後頭玉桃竟然看到有小丫頭在麒麟院門口湊頭。

  小丫頭模樣看著都還不錯,看著像是衝著爬床來的。

  這還是頭一遭。

  看來麒麟院往後是要變成香饃饃了。

  端著茶點,玉桃不覺得這香饃饃是件好事。若是韓重淮原本是個窮貨,那突然炙手可熱,多少能改變生活條件。

  但現實就是韓重淮底子厚,從來不再吃穿用度上虧待自己。

  既然這樣變成矚目的焦點,就代表著有許多丫頭要跟她競爭上崗。

  猶豫著要不要把領口拉低點,玉桃踏進正廳,發現韓重淮今日竟然有客人。

  屋裏坐在他對麵的人,非國公府的少爺們,穿著寶藍色繡團花直裰,頭戴玉冠,看著有幾分文氣。

  跟客人對上了一眼,玉桃立刻去了一旁泡茶。

  “我還說你每日待在這院子裏,如何透得了氣,原來是有美人相伴。”魏錦陽打趣說道。

  魏家跟韓家算是世交,當年魏錦陽與母親被留在京城為質,他就是在韓家上的族學。

  韓家幾個少爺他與韓重淮最熟,關係也最好。

  瞧著進門這丫頭,若是伺候在韓重淮幾個哥哥跟前,倒是不奇怪,在韓重淮身邊就不由想到他是開竅了。

  “當年韓老國公讓我帶著你花街,你連個姑娘都不敢看。”

  說著,魏錦陽都覺得牙疼,當初他也還是個小子,老國公不知怎麽就覺得他懂得如何跟女人打交道,非要他帶韓重淮開葷。

  “麵如鬼怪,我不敢直視不奇怪。”

  韓重淮沒忘魏錦陽提的事,隻是那日,是老爺子讓他去盯兵部侍郎的梢,他根本沒注意那地方是做什麽的地方,隻覺有幾個女人泛著臭,硬要靠在他身上,打擾他做事。

  老爺子分明故意,卻經常拿這事當做笑談提起。

  玉桃在旁聽到韓重淮去過花街卻什麽都沒做,不由沉思,韓重淮不會是有色心沒色膽吧。

  就是那種敢看敢摸,到了要真刀實槍就犯慫的老處男。

  心裏會糾結什麽自己表現不好之類的,非得要女人主動,搞的自己像是被強上一樣,就是表現的一塌糊塗,也能扭捏的一副自己吃了大虧的樣子。

  玉桃奉茶的時候,眼睛眯了眯,沒想到韓重淮捕捉到了她這一打量,目光反投在了她的身上,眉頭微蹙了下。

  “在茶味道不錯,我就說你這人不可能虧待自己,偏偏小羽日日擔憂,說夢到你無人伺候,無飯可吃,想喝杯水都要爬到井邊自己打。”

  抿了口茶,魏錦陽就提起了自己的傻妹妹,其實他妹妹說起這些的時候,他不是沒有擔憂,隻是韓重淮不知道是如何想的,不願與外界通信,更不願意聯絡他們這些老友。

  開始他以為他是被腿疾所打擊,但後麵他又發現他純粹不想理會他們,單純是享受不能行走,身上無俗事的悠閑。

  搞清楚了他是怎麽回事,他們這些朋友也不敢煩他,免得他生起氣來,把他們的腿全部砍了,讓他們給他作伴。

  他們等著韓重淮恢複,誰想到這一等就是三年。

  不過幸好是站起來了。

  想到這個魏錦陽就不由得懷疑:“我說你是不是當初根本無事,就是純粹就想裝殘廢,好看身邊人到底誰是真誰是假。”

  魏錦陽給他找了個看清身邊人的借口,但韓重淮明顯不領情,手指搭在青花茶盅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掀起,讓手指沾染上了其中桃香的熱霧。

  “我不過是坐上了椅子覺得舒服,腿好了也懶得起來。”

  他的腿當初的確有受傷,不過隻是皮外傷而已,見老爺子不想他站起,他幹脆讓人去造了一架滾椅,後頭坐下後發現真的舒服,他從記事開始就在動腦,從討好老爺子開始就在奔波,就那麽坐著不動,對他來說無疑是放鬆。

  魏錦陽一噎,也就隻有他能把當殘廢說的那麽理所當然,那麽讓人向往。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