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暖遲疑了一會兒，他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厚臉皮了，怎麽都趕不走的？

  但他也知道趕不走他，所以也懶得說他了。

  不過他說的聊聊，那就聊吧。

  “嗯，可以。”宋暖淡淡的應回了一句，然後又道，“傅少想聊什麽？我不覺得我們還有共同語言。”

  傅柏庭也沒有生氣，隻是又在酒杯中倒了酒，鳳眸微眯，目光溫潤，一如當初，“暖暖，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嗎？”

  宋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了後，目光變得有些迷茫。

  她當然記得，怎麽會忘記。

  “記得，自然是記得的，怎麽會忘記？”宋暖淡淡的說道，“那會兒我是真的沒有辦法想過，你這樣長相的人，竟然會做那樣的事。”

  傅柏庭自然知道她腦子裏想的是什麽，繼而無奈的搖頭失笑。

  “我說的不是那次，是在那之前。”

  “之前？”宋暖微錯愕，“之前我和你遇見過？”

  傅柏庭依然笑意溫潤，目光出奇的柔和，“隻是我和你記憶裏意義上的第一次見麵，確實不怎麽好，也給你造成了不好的影響，可能是時間地點都不對，都錯了吧。”

  “喲，沒想到傅少竟然也有今天自我反省的一天。”宋暖玩味的說道。

  而他神情卻是認真的。

  “是在校慶上，你和她們一起上去表演跳舞，那時候，我就在想青大也會有你這麽清冷孤傲的女人。”

  宋暖半靠在沙發上，語氣慵懶，“可我怎麽記得，當時我下來，在大會堂門口，你還凶我。”

  傅柏庭苦笑了聲，“是啊，但你一定不懂，那隻是一種嫉妒，嫉妒你和別的男人那麽親密，所以才會想著如果不能擁有，就直接毀滅。”

  宋暖安靜的聽著，語氣也有了幾分淡漠，“你的確做到了。”

  後來，他確實是親手將她摧毀了。

  許是感覺到她身上散發出的淡淡落寞，他伸臂將她攬入懷中，“之後我和你在一起了，我很開心，也很珍惜這段感情，但是我沒想過家裏人會反對，那會兒我是真的想要跟你一直都在一起的。可後來世事難料，我大哥想要幫我們，卻沒想到，卻間接造成了他的死亡。”

  宋暖哼笑了一聲，無力的推開他，又飲了一口酒，“是啊，所以你直接就問都不問，就給我判了死刑。”

  “你以為那時候不好過的隻有你嗎？每次傷你，我都不好受，多少次，我都想要放手了，但一想到大哥的死，我又硬下心腸去傷你。”傅柏庭的指尖拂過她光潔的額頭，扒開她額頭淩亂的發絲，低頭輕輕的吻著，眼中滿是溫柔。

  宋暖漂亮的眸子也濕潤了，她仰頭凝望著他，視線開始模糊。

  “我知道，我給你造成極大的傷害，所以暖暖，我該下地獄，是嗎？”他的神情極是認真。

  宋暖靜默不語，如果是曾經，她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回他一句：是。

  但現在，他是甜甜的父親，她不能這麽自私的。

  “暖暖，我原是那麽不好，你到底愛我什麽呢？”傅柏庭擁著她，目光中有著溫潤的光。

  宋暖苦笑，“大概我眼瞎。”

  “嗯，是的，你眼瞎，你如果不眼瞎，怎麽會看上我呢？隻是，暖暖，你是我見過最傻的女人，如果你一直恨下去，或許我會好過一點。”傅柏庭苦笑搖頭，“知道我為什麽要狠心將你送進監獄嗎？”

  宋暖抬頭凝視著他，眸光一動不動。

  這一直是她心中最無法介懷的事。

  以他的手段，不可能不知道她已經有了孩子。

  可他那麽狠心，仍舊算計她，直接送她去了監獄。

  屋內的空氣瞬間靜默了，她靜靜的等著他的答案。

  傅柏庭卻是微微一笑，抱著她的手，卻忽然加重了力道，“因為，時隔四年，再相遇，我卻還是愛上了你，這是一種無奈，也是一種自我折磨吧，所以……”他頓了下聲音，嗓音微微暗啞，“所以，我逼自己狠下心，將你送進監獄，想要徹底將所有的一切都了結。”

  “傅柏庭，你怎麽可以這樣？怎麽可以？”宋暖忽然一愣，眼中卻已經滿是淚水了，“你怎麽能狠下心，你知不知道那時候我已經有甜甜了……”

  “對不起，暖暖對不起。”傅柏庭痛苦的呢喃，同時，也深深的自責。

  “為什麽，為什麽這樣對我？”宋暖哭得無助，一聲聲質問著。

  傅柏庭微微蹙眉，卻沒有再說話。

  “暖暖，我知道我是個混蛋，你如果不消氣，那你就打我吧，一直打到你消氣為止。”傅柏庭握住她手腕，不停的向自己臉上打。

  宋暖氣急，可好像沒有什麽用，反倒是她自己的手疼。

  “暖暖，你離開後，我很快就後悔了，每天都瘋狂的想你，甚至拚命的去想怎麽才能將你救出來。”傅柏庭緊緊的抱著她，幾乎讓宋暖無法呼吸。

  “後來，我和白錦蘇遇到了，白錦蘇跟我說了，當年車禍你失去了孩子的事，我這才知道有些事從一開始就錯了。而你有了孩子，老頭子根本不會讓孩子安全出生。所以事情也脫離了原來的掌控，被逼無奈之下，我跟老爺子放了狠話，如果你的孩子沒了，我以後就不會再任何孩子了。暖暖，那時我是真的這樣想的，如果我們的孩子沒了，我以後也不會再和任何女人生孩子。”

  傅柏庭也真是喝多了，否則，他不會和宋暖說這些話。

  監獄裏的日子，宋暖不好過，可他又比宋暖好過多少？

  宋暖活在恐懼之中，他不也是一樣嗎？

  他同樣會害怕，會不安，他也會被惡夢驚醒。

  他無數次夢到宋暖哭喊著，讓他救救她。

  可結果，醫生去問他，保大還是保小！

  “暖暖，那時候，你知不知道我知道孩子沒有了的時候，我到底有多痛……”傅柏庭將頭埋在她肩窩，隱藏了自己真實的情緒。

  即便過去了這麽久，那些痛，卻還是藏在了心裏。

  “我知道老爺子偷偷將你送出了監獄，所以我故意讓你離開的，那個時候我根本沒有辦法保護你，我也沒有辦法阻止範雲曦去傷害你，隻能逼自己放手。後來，再遇到你的時候，你在葉斯年的身邊，所以我就知道自己沒有辦法放手了。”

  一瓶酒不知不覺已經見了瓶底，兩人都有些醉了。

  傅柏庭是不想放開她。

  而宋暖卻是有些惆悵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