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柏庭雙臂纏在宋暖的腰上，避免她癱倒在地，額頭抵在她頭頂，不停的呢喃著，“暖暖，對不起，對不起……”

  可是，現在說對不起，還有什麽用。

  過了很久，手術室的燈光終於滅了。

  手術室的門從裏推開，醫生和幾個護士走了出來。

  醫生疲憊的摘下臉上的口罩，歎息著說道，“孩子傷的太重，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至於她能不能醒來，就要看她求生的意誌力有多強。”

  “甜甜——”宋暖哭喊了一聲後，眼前一黑，身體就癱軟的倒了下去。

  身邊的唐寧初靠在葉斯年胸膛，掩麵哭泣。

  傅柏庭將宋暖打橫抱起，這一刻，他反倒是更加沉穩冷靜了，沒有咆哮，沒有歇斯底裏，更沒有憤怒的罵人，他很平靜的抱起宋暖，轉身離開。

  高大的背影，在昏暗的廊道中，淒涼而倉皇。

  宋暖再次醒來，已經是第二天的早上了，病房內死一般的沉寂，向晚安靜的坐在她身邊看護著。

  宋暖驚慌的翻身而起，快速拔掉手上插著的輸液管，掀開被子下床。

  “暖暖，你做什麽，醫生說你身體還虛，要好好休息。”向晚急忙阻攔。

  “甜甜呢？我的甜甜呢？她是不是已經……”宋暖睜大了雙眼，幾近絕望的看著她，冰涼的淚珠一顆接著一顆順著眼簾滾落。

  “沒有，甜甜沒事，她還在重症監護室，還沒有醒過來。”

  向晚回答，但暗淡的臉色已經說明了一切，甜甜的情況似乎比想象中還要糟糕。

  醫生說如果二十四小時之內還沒有醒來，腦細胞很有可能會大量死亡，到那時，也就真的沒救了。

  而現在時間已經過了大半，他們都感覺到死亡的腳步在一步步接近。

  “我要去看她，我要去守著我的甜甜。”宋暖哭著，一步步踉蹌的向門外走去。

  宋暖難產之後，身體一直沒有調養好，這些天甜甜一直又不在她身邊，吃不好也睡不好，嚴重的營養不良，又受了這麽大的刺激，幾乎到了崩潰的邊緣。

  監護室門外，傅柏庭與葉斯年夫婦都守在那裏，見到宋暖前來，傅柏庭下意識的蹙起了眉心，抬步迎了過去，“你怎麽不好好休息？”

  宋暖沒有理會，越過他身邊，徑直走到監護室門外，透過厚重的玻璃窗，她看到她的甜甜毫無生氣的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滿了冰冷的儀器，一張小臉慘白的幾乎沒有血色。

  “甜甜，我的甜甜。”宋暖的手掌緊貼在冰涼僵硬的玻璃上，隔著距離，去撫摸甜甜的臉。

  剛剛止住的淚，再次洶湧而下。

  那天送她去幼兒園的時候，甜甜還是活蹦亂跳著的，不過短短幾天的時間，一個轉身的瞬間，她就躺在了這裏。

  宋暖好怕，怕她的甜甜就這樣丟下她，怕她再也不會睜開雙眼，怕再也聽不到她脆生生叫著她，“媽媽。”

  “甜甜，求求你醒過來好不好？甜甜，你聽到媽媽在叫你嗎？甜甜，媽媽不能沒有你……”

  宋暖哭的聲嘶力竭，險些再次背過氣去。

  好在唐寧初攙扶著她，才沒有再次倒下。

  沒有甜甜的日子，宋暖連想都不敢去想，如果沒有了甜甜，她找不到活下去的意義，她受傷的時候，再也沒有人唱《世上隻有媽媽好》哄她開心，她開心的時候，再也沒有人會和她分享，再也沒有人會窩在她懷中，向她撒嬌，再也沒有人……

  如果這個世界上不在有甜甜，那麽，她要怎麽辦？

  “暖暖，甜甜會沒事兒的，你別太傷心。”唐寧初哭著勸道。

  宋暖無助的搖頭，淚珠子劈啪的落著，她抓住唐寧初的手，哀求的問道，“寧初姐，你告訴我實話，甜甜，甜甜是不是沒救了？”

  她昨夜做了一個夢，夢到甜甜哭著對她說：媽媽對不起，甜甜不能再陪著你了。

  然後，她的身影越走越遠，宋暖拚了命的奔跑，卻抓不住她，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她遠去。

  看著宋暖眼中的無辜與無助，唐寧初不忍開口，隻是看著她，無聲的哭泣著，“暖暖，暖暖。”

  兩個女人哭成一團，傅柏庭再也看不下去，宋暖的身子一直在瑟瑟發抖，單薄的好像隨時都會碎裂掉一樣。

  “暖暖聽話，你想回去休息好不好？即使守在這裏也是無濟於事，如果甜甜醒來，你又倒下了怎麽辦？”他握上宋暖手臂，想要扶她回病房，卻被宋暖用力的甩開。

  “放開我——”宋暖失聲哭喊著，揚手一巴掌甩在他英俊的側臉上。

  這一巴掌來的太意外，頓時，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

  這世上敢甩傅柏庭耳光的，也隻有宋暖一個人了。

  “傅柏庭，你現在滿意了嗎？我究竟欠了你什麽，你一定要這樣對我？三年前甜甜命大，沒有死在監獄裏，現在終於要死在你的手上了，你該高興了吧。傅柏庭，我們究竟有什麽深仇大恨，你就這麽看不得我好？”

  “宋暖，你就是這麽想我的？”他悲傷的看著她，卻再也不敢靠近她的身體。

  宋暖就像一個刺蝟一樣，隻要靠近，就會被她刺得遍體鱗傷。

  他不怕受傷害，不怕鮮血淋漓，卻害怕她傷他的同時，也傷害了自己。

  甜甜也是他的孩子，他的痛不會比宋暖一分一毫，隻是，他的痛在心裏，隱藏的極深。

  這個時候，如果他們都倒下去，那還有誰可以給甜甜堅強下去的力量與勇氣。

  “暖暖，傷害了你是我這一輩子做過的最愚蠢的事。這三年來，我不敢去找你，不敢靠近你，因為我怕我靠近會給你帶來傷害。”他深邃的眸子凝望著她溢滿淚珠的雙眼，深情而蒼涼，“你不會明白，當我知道我們的孩子還活著，當我將她擁在懷中，是怎樣的一種慶幸？他是我的女兒，是我一生的掌中寶，我怎麽會傷害她？”

  “我不信，我再也不會相信你了。”宋暖痛苦的用雙手捂住耳朵，失控的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