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法
作者:夭野      更新:2021-01-11 08:39      字數:4160
  這一天, 宮裏宮外都很熱鬧,期盼著太子的大婚。宮裏的許念愁得坐在桌邊,有一圈沒一圈地卷著頭發, 卷著卷著頭發就被她不小心揪斷了。

  “唉。”

  這已經不知道是她第幾次歎氣了。

  “唉。”

  她白無聊賴地坐在桌前, 看著卷斷的頭發,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唉,還是好好對頭發吧。

  以後禿了, 就有的哭了。

  事實上是, 她現在就很想哭。

  沒有了頭發可卷, 她隨手翻了兩頁桌上的話本子,看了幾眼, 完全沒心情看下去,複又把書丟在一邊。

  唉。

  想哭。

  她今日剛剛知道,當日許榮穹雖回絕了越秦雲,但是也正是越秦雲的提醒, 再次讓他對許念的婚事上了心。如果沒有親事, 總是被被人覬覦, 倒不如訂下親事,免得被不應該的人惦記。是以, 他改變了先前的想法。

  一個時辰前,她被聞黎叫去, 便是詢問她訂親的意見,建議從當朝的子弟裏挑出個滿意的,處一處,沒什麽問題的話, 可以訂個親。當時, 許榮穹也在一旁跟著應和。

  許念打著哈哈應付過去, 好在他們沒有狂追猛打。但許念知道,這不過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因著明日是許嘉宸大婚,他們這會子倒也沒那麽多精力,可一旦有了,她就要被趕鴨子上架。

  許念一想,又是重重歎息。

  “主子,您喝口茶。”

  春桃斟了杯熱茶遞給她。

  許念接過去,雙手捧著茶盞,小小地抿了一口,清新自然帶著點甜味的茶水在她齒間化開,稍稍舒緩了她的煩悶。

  “主子,您是在為何事發愁啊?”

  春桃少見許念這般愁愁苦苦的,好像天馬上要塌下來了一般。

  “唉,還不是因為訂親的事,又被催了,讓我相看一個滿意的兒郎,然後訂為我的駙馬。”

  許念好看的小臉皺巴巴一團,眉心是一團化不開的愁緒。

  “天知道,我這還沒及笈,就被催成這樣。萬一,我一直拖著,豈不是三天一小催、五天一大催,那我得日日夜夜做夢,都在相親吧?”

  想到這種可能,許念放下茶盞,抱著肩膀,打了個大大寒戰。

  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

  光是想想,她雞皮疙瘩就掉了一地。

  得想個辦法解決。

  正想著,屋外傳來許嘉慶的聲音。

  “九妹,九妹!”

  一聲比一聲急促。

  許念還以為發生了什麽大事,連衣裙也沒顧上收拾,就出去看看,結果和他撞了個滿懷。許念捂著額頭痛呼,許嘉慶也揉著被撞疼的下巴,臉上顯出痛苦之色。

  “小慶,你怎麽了?還是這般莽莽撞撞的,這要是成親了該怎麽辦啊?”

  許念緩了一會兒,額頭上還是隱隱作痛,連帶著神經也突突跳得疼。

  “哎呀,九妹你快別說成親的事了。我的腦袋要大了。”

  許嘉慶沒客氣,徑自進了屋子,找了個地方坐下,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茶水,連喝了三四杯,在許念的催促中,方才道明了原委。

  許念一聽,“撲哧”笑出聲。

  嘿,愁的不是她一個人。

  這種苦悶事,還有人作伴。

  突然覺得,沒有那麽鬱悶了呢。

  “九妹,你快別笑了。母妃已經給我準備了,就等著太子哥大婚後,按著我一個個相看的。我看她的打算,準備在宮中開宴,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約各家適齡的閨秀過來,直到我相看到合適的。你說可不可怕?母妃……真的是……”

  許嘉慶說完這個,又連喝了幾杯茶壓壓驚。

  “九妹,你一向主意多,你說說怎麽辦吧?”

  “我也不知道啊,我要是知道的話,也不用坐在那一聲聲歎氣了。”

  許念苦著臉,唉聲歎氣。

  “九妹,你也被催了啊嘿?”

  許嘉慶的聲音裏帶著星點的笑意,被許念一瞪,趕忙收斂了神色。

  “我就說找你沒錯吧,果然隻有我們兩個同病相憐,唉。”

  “唉。”

  於是,屋內響起了此起彼伏的歎息聲。

  “算了,要不先吃飯吧,邊吃飯邊想辦法?”

  許念摸了摸肚子,她沒來得及吃早飯,就被叫走。本來興致勃勃在聞黎宮中吃點心,然後一說到婚事,她當即什麽也吃不下了。

  回來後,也是一直坐著歎氣,沒吃什麽東西。

  “好吧,先吃吧,我也餓了。我的頭都大了,什麽都吃不下了之前。”

  許嘉慶歎氣。

  “那九妹,我們吃什麽呢?”

  許念毫不猶豫說道:“啃饅頭吧,消火撒氣。”

  “……”

  這種玩笑開不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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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念先去了廚房,因為沒什麽胃口,便決定做一個開胃的菜。春桃想幫忙,被她拒絕了。

  “春桃,讓我自己來吧。我心情不好,得做做飯調節一下。”

  許念如是說道。

  春桃便聽話地站在一旁,隨時給許念打下手。

  許念在廚房瞅了一圈,決定做一個番茄土豆肥牛湯,至於主食,還真的就是饅頭。

  廚房裏有蒸好的饅頭,是許念用的改良方子。

  蒸的時候,在麵粉裏加了黃油、牛乳進去,蒸出了的饅頭又大又軟又白,咬一口既有麵粉的甘甜,也有牛乳的奶香、黃油的醇香,比一般那種緊實的饅頭更好吃。

  即使放了一兩日,放在蒸籠裏熱一熱,熱氣一蒸騰,那種口感是不受影響的。

  確定了主食,這個肥牛湯也很好做。

  番茄切成十字丁口,在鍋中倒立放著,水燒熱後稍稍煮一下,將番茄撈出來,把外皮撕掉,快速完成去皮工作。新鮮紅潤的番茄,被切成細丁。

  土豆也是削皮切丁,為了防止土豆丁氧化變色,土豆丁泡在清水裏,等著用的時候再撈出來。

  番茄和土豆處理好後,就是處理肥牛。燒熱水,肥牛在裏麵燙一下,快速地撇去浮沫,同時再加入一點點黃酒去腥、鹽巴提味。

  所有的食材皆準備好後,許念先把蕃茄丁放入鍋中,細細軟軟的蕃茄丁起了一層油油亮亮的顏色,鮮亮的湯汁在不斷的炒製中溢了出來。

  差不多的時候,她接著放入土豆丁,土豆丁不好炒,等到那些淡黃的土豆丁變淺變透明,她加了些溫水煮湯。在確定土豆完全熟了之後,方才加入燙好的肥牛,跟著一起熬煮。

  紅亮的湯汁翻滾著,“咕嘟咕嘟”冒著醇厚細膩的香氣,吸入鼻子,便覺得味蕾仿佛被悄然打開了。

  有感覺,心情好了那麽一點點。

  果然,不光美食治愈人心,做美食的過程也治愈不美好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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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嘉慶在飯堂坐著,時不時張望著,等著許念做好吃食回來。他的腳邊趴著懶洋洋的雪團和包子,這兩隻自從年齡大了,走起路來愈發緩慢,頗有一種貴婦範兒。

  這會子,他們兩個一個下巴擱在許嘉慶左腳、一個放在他右腳,偶爾打個哈欠,憊懶又無聊,偏又是敏感的,特別是包子。

  若是許嘉慶看向他們,包子也掀著眼皮,冷漠地與他對視。隻是,這一個位置高、一個位置低,包子眼珠子往上瞅,在許嘉慶的角度看來,就成了它一直不斷地在對他翻白眼。

  許嘉慶:“……”

  被催婚就夠慘了,人善還要被狗狗欺負。

  更慘了點。

  他心中腹誹,就聞見一股清甜的香味,由遠及近,然後他便看見了瓷白盤子中的大饅頭,看起來又白又香又軟。

  還真的是……饅頭啊。

  許嘉慶頓住了。

  倒不是他對饅頭排斥,而是他覺著大中午吃饅頭,真的會很噎人啊。然而,眼前的這個饅頭吧,看起來又有些不同,許嘉慶聞著這股意料之外的饅頭香氣,伸手戳了戳饅頭皮。

  虛虛軟軟的饅頭瞬間被戳出了一個凹坑,等他的力道一收,饅頭又逐漸恢複了原來的模樣。

  可謂是,真的虛軟。

  許嘉慶一手托著下巴,一手戳著饅頭玩。包子看他這樣傻氣的動作,白眼翻得更利索了。

  不一會兒,許念帶著做好的番茄土豆肥牛湯姍姍來遲,正看見許嘉慶在戳饅頭玩。

  “小慶,你幹嘛呢?”

  許嘉慶聽見聲音,連忙心虛地收回手,裝作什麽都沒發生的樣子,左看看、右看看,表示都不知道。

  許念眼眸含笑,等著宮人把菜和碗筷擺好,笑眯眯問:“小慶,你想好對策了嗎?”

  許嘉慶瞬時又變成了一張苦瓜臉。

  很明顯,沒有。

  “好了好了,先吃飯吧。”

  許念說道,將許嘉慶玩夠的那個饅頭遞給他。

  “你的饅頭,吃吧。吃飽了,我們再想想辦法。”

  “嗯嗯!”

  許嘉慶點頭,大大咬了一口饅頭。

  饅頭又香又軟,混著細膩入微的奶香味,將麥香味的口感又豐富了一個層次。最關鍵的是,當饅頭在口中不斷咀嚼著,細軟的饅頭在齒間化開,仿佛聞到了麥子在陽光下曝曬的味道,清淺的、細膩的、甜美的,讓人忍不住放鬆下來。

  而後,饅頭那種緊致的厚實感在其進入腹胃中,便體現了出來了。剛才還唱著空城計的腹胃,在一兩口饅頭下肚之後,便有了種踏實感和沉澱感,不再覺得空蕩蕩的。

  許嘉慶嚼著饅頭,眯著眼享受。

  他還不知道,饅頭原來可以有這個滋味。

  真好吃。

  “小慶,別光吃饅頭,吃菜啊。”

  許念提醒他。

  “九妹,這個饅頭好吃。”

  許嘉慶聽著提醒,又大大咬了一口饅頭,以示自己對這個饅頭的欣賞。

  “你說,我們是不是也可以賣饅頭啊?這個饅頭也太好吃了些!你說為什麽要成親啊,為什麽隻催我們兩個,九妹,小十和你一樣年歲,也被這般催了嗎?”

  許嘉慶疑惑問。

  “沒有啊,小文等太子哥成完親,就去外祖父那邊求學了。是以,就沒有說到她的親事。”

  許念把口中的吃食咽下去,隨口答道。

  “真的?”

  許嘉慶眼眸一亮。

  “我有辦法了,九妹!”

  他激動地站起來,饅頭也不吃了。

  “什麽辦法?”

  許念沒什麽激動的,因為她想了無數辦法,都被她一一否定了,可行性實在太低了。

  難道,真的要臨時找個對象?

  這也太誇張了吧。

  而許嘉慶還在那邊激動,眉眼興奮,在屋裏轉了一圈,而後停在桌前,激動不已:“九妹,我真的想到辦法了!”

  許念掀了掀眼皮,淡定問:“那你倒是說說,你想到了什麽辦法,光在這兒嚷嚷,我也不知道啊。”

  “也是,是我傻了。”

  他猛地拍了下腦門,複又坐回去,開口說道。

  “你還記得剛剛說小十怎麽了嗎?”

  “小十外出求學啊。”

  “對啊,他不在宮裏了,就不被催了。那我們要是都不在皇城,看不見我們了,還會被催嗎?你說我說得有沒有道理?”

  許念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瞪大了眼睛,良久才道:“好像……有那麽點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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