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也懶得在這種細枝末節的事情上想太多，他抱著金雨苒回房，看著她睡過去之後，才重新回到了書房。

  夜景吏此時臉上的熱意已經漸漸消退，他看著從臥室回來的夜雲秋，簡短地組織了一下語言：“我得到了一些關押小嫂嫂的那個精神病院的信息，這個精神病院臭名昭著，裏麵關押的大多是有嚴重精神疾病、極度危險的病人，因為這些年病人所住房間調動較大，要想弄清楚當年小嫂嫂在那裏的遭遇……難度很大。”

  其實根本沒有希望能調查清楚。

  那個地方太過危險，即便是最專業的偵探也不願進去調查。

  “罷了。”

  夜雲秋也知道在這邊取證難度很大，他又拆開了夜景吏帶回來的公司項目的資料，“這個項目準備得如何了？”

  “這個項目一向是隻有我們夜氏在爭取的。”

  想起喬濯近來似乎有異心的舉動，夜景吏蹙起了眉頭，“但是不知為何，最近突然傳出了喬家也有意參與的風聲。我覺得這個消息不像是假的，哥，你看要不要成立一個專案組，來專門負責這個項目？”

  “喬濯不甘心。”

  基於對自己這位老友的了解，夜雲秋不過片刻便明白了他在這個時候摻和一腳是為了什麽，他冷笑一聲，“如果喬氏這個時候參與進來，在這個項目上也是毫無優勢可言，但是卻可以讓甲方公司以此為資本，來壓低我們的報價。還真是……”

  讓人惡心。

  “這不是太損了嗎？”

  雖然這一個項目對夜氏集團來說也算不上什麽，但是夜景吏沒想到喬濯居然會在背後弄這麽一手，他皺起眉頭，“就為了他那個背後害人的妹妹？”

  “喬清的事情不過是導火索。”

  夜雲秋無意失去好友，但是現在看來，卻是他視為朋友的喬濯早早地跳出來展露了自己的野心和對他的不滿，他嘴角扯出了一個諷刺的弧度：“喬濯恐怕對我不滿已久，如今不過是借著喬清的事情發作。從此以後，對著喬氏集團也是要提防三分了。”

  ……

  金雨苒去宋家探親的事情很快就定下來，原本夜雲秋那日答應她之後就想反悔，想著自己哪日擠出一天時間陪著她去，誰知金雨苒卻是個等不得的，第二天一清早，她就爬起來了，坐在床上這邊動動那邊動動，夜雲秋的起床氣都被她磨沒了三分，隻能讓她趕緊起床去宋家。

  金雨苒心裏高興，早餐都顧不上吃，一下樓就朝著車庫跑去，還是文夢雪匆匆讓家裏的傭人包好了些早點，才追了上去。

  “小雪姐姐，你看我今天穿的好看嗎？外公和舅舅會不會喜歡苒苒？”

  上車之後，金雨苒的小嘴就沒有停過，一會兒問這個一會兒擔心這個，文夢雪見一向無憂無慮的金雨苒竟也開始憂心這些東西，忍不住想笑：“沒有人會不喜歡苒苒的，苒苒你先把早餐吃了再說。”

  帶著金雨苒到了宋家，文夢雪心裏也有些緊張。

  宋家的房子位於郊區，地廣人稀，周邊都沒有多少人家。一座白牆青瓦的幾間仿中式別墅立在她們眼前，旁邊則是開墾著幾畝菜地，種著時蔬，倒是很田園農家。

  院子大門大敞著，顯然是有人在家的，文夢雪看著忽而安靜下來的金雨苒，知道她是害怕了，心中憐愛萬分，她輕輕催促她：“苒苒，還在等什麽？進去吧。”

  “小雪姐姐、我有些害怕。”

  扯了扯文夢雪的手，金雨苒仰著小臉央求著她：“你陪我一起進去吧。”

  歎了口氣，文夢雪心裏對於宋家這樣的書香世家，骨子裏也是尊敬和害怕的，宋承誌老教授是文學院資曆很深的老教授，她平時也有耳聞，如今驟然上門拜訪，她其實也是很害怕。

  兩個同樣忐忑不安的小姐妹小心翼翼地踏進了院門，院子裏是大片大片的紫藤花架，一樹花陰垂下來，將即將到來的盛夏的炎熱擋了大半，花蔭下支著一個畫板，一個青年人背對著她們，拿著筆輕而快地在上麵描繪著什麽。

  “請問宋承誌老先生在家嗎？”

  雖然知道打擾別人作畫不好，但此行目的就是帶著苒苒來探親，文夢雪也隻能開口問道。

  一出聲便驚醒了坐在畫板前的男人，他站起身來看向她們，棉麻質地的襯衣將他頎長的身材包裹得很是緊密，袖子妥帖地挽了幾圈，他容貌雖然不是過盛，但是整個人都散發著平和溫潤的書卷氣息。

  令人無端就想起了一句話。

  言念君子，溫其如玉。

  宋明憲正要答這個許是上門來拜訪的、父親的女學生的問題的時候，卻眼尖地看到了躲在文夢雪身後的金雨苒，他臉上閃過了一絲不可思議的神情：“苒苒？”

  把躲在自己身後的金雨苒拉了出來，文夢雪推著她往前走了走，“她是金雨苒，我帶著她來找她的外公和舅舅，請問你是？”

  “我就是他的舅舅。”

  激動地看著眼前全須全尾、並無多少異樣的外甥女，宋明憲將將回過神，就高聲叫著自己的父親：“爸、爸你快來看看！你看誰來了！”

  正在書房裏翻閱古籍的宋承誌聽著自己兒子激動的聲音，走到窗前，看著站在院子裏的來客，金雨苒也正好抬起頭、看向他這邊的書房，一瞬間，他竟好像是看到了早逝的長女。

  午夜不知夢回多少次，霧裏看花一般，他的長女、讓他引以為豪的清清，下學之後就是這樣站在院子裏，笑意盈盈地抬起頭，看著他甜甜地叫了一聲爸爸。

  如今看著跟女兒神似的一張麵孔，他如何能不感慨萬千？

  “清清？”

  他遲疑出聲，隨即懊惱地拍了拍自己的頭，清清已經沒了，現在站在這裏的隻會是她的女兒，雨苒。

  逢年過節，他都不請自去地到金家，不過就是想見見長女的遺腹女，可是金誌強不知是為了什麽緣故，去了十次往往隻能見到一兩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