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打了，阿洛什麽也沒說肯定是有他的考量，不然我們來的時候他就應該交代了。”龍陵君暗滅了臨江仙的手機屏幕。

  阿帆說道：“就不會是他沒想到這兩者之間會存在什麽聯係？畢竟道情將軍政績頗豐，這不過是萬年之間的一樁異事。”

  龍陵君搖頭，“你不了解阿洛，他心思縝密，百無一疏。他沒說，或許是因為這事兒，他不想讓別人知道。”

  臨江仙看破又說破：“是不想讓荷董知道吧。”

  龍陵君捏著下巴，若有所思地說：“這麽多年來，他什麽事兒也不會瞞著老大，除非這事兒，又跟那位有關係。”

  兩人對視一眼，了然於心。阿帆幽幽地說：“你們是說青丘蘇離吧。”

  屏幕再次亮起，蘇離懶洋洋地跟他們打了個招呼，“喲，哪陣風把你們吹來了？”

  龍陵君免去了寒暄，直截了當地問：“唐玄宗時期那一場爆炸，到底是怎麽回事？”

  蘇離挑了挑眉，指甲劃過手機屏幕，還調皮地勾了勾手指，“怎麽，阿洛沒有跟你們說嘛？”

  龍陵君說：“他那邊忙著公司的事兒，哪裏顧得上我們。上仙，您就大發慈悲，給我們講講唄。”他把鏡頭反轉，“我們現在已經到昆山了，當初阿洛為什麽要來這裏？關於那個爆炸，你又知道多少？”

  蘇離饒有趣味地看著他們，“告訴你們有什麽好處麽？”

  龍陵君迅速叛變：“您想啊，阿洛不想說這件事，就是怕我們老大翻舊賬，這事兒一旦翻起舊賬來……”

  他故意不往下說了，蘇離直起了身子，顯然是被他說動了，唯恐天下不亂。“行，那我就跟你們說說。其實也沒有多複雜。那次爆炸是鴻蒙之氣震動引起的浩劫，兩萬多人因此喪生。十殿冥差幾乎全員出動，天界也施以援手。冥界的總指揮正是八殿都市王。我和他素來井水不犯河水，他卻突然找到我，以高價買下我一件羅裙。”

  蘇離掃過他們形狀各異的神情，有些得意地繼續說：“後來呢，我聽說道情提前班師回朝，多一句都沒有再問。”

  “就這樣？”龍陵君深深覺得她沒說實話。

  蘇離一口咬定，“就這樣。”

  “那，上仙，你肯定還知道些內情對不對？”龍陵君太了解蘇離了，關於道情的熱鬧，她不可能不看。

  蘇離掩嘴而笑，飛了個“你懂的”的眼神，“其實，當時喪生之人，遠不止兩萬，可最後冥界引走的冥靈外加直接被渡為天人的，也不過就是兩萬出頭。消失在天地間的靈魂，有近一萬。道情當時已經察覺到了些許不對，但他看到我那件羅裙，便直接回了天界。”

  臨江仙皺眉，“你是說，當年就有冥靈消失？那你為何不上報？”

  蘇離斜了他一眼，理所當然地說：“與我何幹？我又不是天界的神官，更不是冥界的冥官。”

  臨江仙政治覺悟一向很高，看她這個態度，臉色瞬間陰沉下來，“強詞奪理！一萬多冥靈消失不見，這是天大的事兒！都市王怎麽可能瞞得住？冥王始終不知道此事？”

  蘇離的媚眼橫出幾道波紋，懶懶地說：“他知不知道我就不清楚了。反正道情肯定是不知道的，他即便有所察覺，也沒來得及查下去，後來沒多久他就直接魂歸天地了，至於荷燁麽，當時他那個狀態，多少雙眼睛盯著。而且他並沒去處理那次爆炸，應該也是不知情的。”

  臨江仙還想再問，蘇離卻不耐煩了，“我知道的都告訴你們了，要問，你們直接去問他本人啊。”

  龍陵君沉默不語，仿佛是在衡量她的話的可信程度。

  半晌，龍陵君掛斷了電話，對阿帆說：“昆山的西嶺已經被完全開發了，東嶺陡峭非常，正是猿猱欲度愁攀援，劇組出事就是在東嶺，那裏已經完全封死了。”

  阿帆取出一把符來，右手甩了甩，拍在左手掌心，“我有我的手段，你們不用管我。”

  龍陵君對他的浮誇習以為常，見怪不怪。“我們不管你，你得管管我們，這是現世之地的人間，並不能隨便使用法術……”

  阿帆：……一帶二，帶不動啊……

  他一左一右拉住他們的手，十分鍾之後，三個人站在東嶺之下，十米之外便是發生泥石流的地方。比起西嶺的繁榮商業化，東嶺顯得十分荒涼，雜草叢生、怪石嶙峋。別說是人煙，就連野兔都沒有。

  阿帆掏出一把紙符來，撒了出去，口中念念有詞。龍陵君隨手撿起一張，墨色均勻，連筆畫都一模一樣。“你這符都是印刷的？？”

  阿帆說：“對呀，不然呢？”

  “不是，這印刷的也有用？難道是這印厲害？”龍陵君覺得自己的知識體係被顛覆了。

  “有用的不是上麵的符文而是這種紙。”阿帆抖了抖那看起來薄而泛黃的紙。“隻不過為了掩人耳目，這才印上了符咒。”

  龍陵君：……

  又看他比劃了半天，動作像極了江湖騙子，“那你有什麽發現了嗎？”

  阿帆腳尖掃過撒了一地的紙符，“一無所獲。這裏的風水本可出龍脈，雖然被阻斷，但也是難得的福地，而且也沒有任何陰邪之氣，我實在是想不明白，到底出了什麽問題。”

  凡間之法不管用，臨江仙便托起掌心的業火，開始隻有豆大，隨著他手掌起落，越長越高，最後熊熊燃燒。他直接丟了出去，盤根錯節的藤蔓沾火就著，頃刻之間化為灰燼。

  “我去，你這也太暴力了吧！”阿帆嘴巴張得老大。

  “這裏的磁場怪得很。”臨江仙豎了根木棍在光禿禿的沙土地上，“你們看，這光影變化的速度，完全是錯亂的！”

  “光影錯亂？那豈不是時間就是錯亂的！”果然短短二十分鍾內，那木棍的影子時而變長時而變短，完全沒有任何規律。

  “時光倒流？這太瘋狂了！”阿帆不信，又在不同地方插上木棍，觀測到的現象都是一模一樣的。

  業火灼燒著岩石，發出劈裏啪啦對的響動，還不等它完全熄滅，原本晴空萬裏的天空上忽然烏雲密布、電閃雷鳴。

  “這是要下雨麽？”龍陵君雙手擋在眉毛前，冰涼的雨滴砸在手背上，話音未落，便下起雨來。

  阿帆默念了一聲晦氣，“先避雨吧。”

  三人就近躲在一處巨大的岩石下，因為石頭突出的不多，隻有不到一平米的落腳之處。寒風裹挾著傾盆大雨打在身上，凍得龍陵君打了個哆嗦。

  阿帆隨口問：“你不是鮫人麽，怎麽這麽怕冷？以前在東荒的時候不是好好的？”

  龍陵君苦笑，正要答話，臨江仙便做了個禁聲的手勢，無聲地動口型：“看那邊！”

  順著他的眼神望過去，正看到不遠處的山崗上浩浩蕩蕩下來一支身披鎧甲的軍隊，足有近千人。在滂沱的大雨中看不清麵容，步伐整齊劃一，沙沙的鎧甲摩擦聲，伴隨著咚咚的腳步聲，氣勢如虹。他們邊行軍邊唱著古老的軍歌調子，悲壯又氣吞山河。

  龍陵君瞠目結舌，“我的天啊，這不會也是拍電影吧？”開什麽玩笑，清平盛世、朗朗乾坤，光天化日的靈異事件？

  “這……陰兵借道？”阿帆誇張地瞪著眼睛，背後就是岩石，退無可退。“你們沒看過《盜墓筆記》嘛？”

  龍陵君知道他純屬是在開玩笑，懶得搭理他，他分了個化身出來，準備隱去身形前去看看。

  還沒等他安頓好自己的化身，天空中又是一道炸雷，冷兵器軍隊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足有幾米高的大火球，三個人本能護住要害，那火球發出一聲巨響，隨即便炸個粉碎。

  “這是火神祝融！”臨江仙怎麽說也是自洪荒時代過來的，這把火球當摔炮的也就是那天上地下第一位火神了！

  火球爆炸雖然嚇人，卻並沒有爆發出熱量，似乎是幹打雷不下雨的節奏。

  阿帆不敢放鬆警惕，護著頭的手臂稍稍鬆開了些，正看到火球燃燒的盡頭出現了一個身材頎長的天神，“這又是誰？”

  “是主公！”臨江仙看得清清楚楚，那金盔金甲手持天罡流星錘的不是道情還會是誰！

  “別慌！”阿帆雙手舉過頭頂，做了個投降的姿勢，“這恐怕是放映效應。山中有鐵礦，岩石中有大量的二價鐵、三價鐵，閃電之時恰好有人經過，便會留下影像，如果之後再有雷電，就會被人看到，就類似現在的放映機。”

  還沒等阿帆把話說完，閃電把天空撕開一個巨大的口子，三道雷火劈了下來，這雷火與之前的映像完全不同，多虧龍陵君眼疾手快，八卦傘剛剛打開，便被撞了個列跌，他罵道：“你們家的放映機能放出術法攻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