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燁早知道對這女人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此時她得意洋洋地說給自己聽，意圖明顯——挑事兒啊。

  知道她多半是被洛汐耍了，荷燁誇張地捂著心髒，“哎呦，我還真是一點不知道呢!”

  蘇離的笑意就這麽僵在臉上，由笑轉怒，“你們兩個聯合起來耍我!”

  再顧不得蘇離，荷燁背著臨江仙上了車，催促洛汐趕奔醫院。

  臨江仙的狀況十分糟糕，似乎是失血過多又中了妖毒，這狀況根本撐不住傳送法陣的強大能量，最穩妥的就是開車。洛汐把那輛轎車開出了越野的氣勢，一腳油門踩到底，猛打方向盤，絕塵而去。

  洛汐的車技是從賽車場上練出來的，不管是油離配合還是檔位控製都用到了極致。荷燁不斷用冥氣支撐著臨江仙的道體，“他怎麽能這樣狠心！居然下死手！要是我們再遲一步，臨江仙可能就要身死道消了！”

  洛汐沉著臉，周身凝結了一層厚厚的寒冰，就像是波雲詭譎、驚濤駭浪的環境中豎起了一根定海神針，繼而把一切寥落在泱漭的浪潮中。他聲音冷得嚇人，“我必讓他付出代價。”

  荷燁也勸不得他了，妖族一向最不講什麽情義道德，乃是實力為王。龍陵君既然覺醒了妖族的記憶，萬年的生命中，這幾年的感情又算得了什麽？

  一個專心開車一個專心用冥氣維持，到了醫院的時候臨江仙已經隻剩半口氣了。一看這情況，醫護人員都知道情況不妙了，上呼吸機的上呼吸機，準備手術的準備手術。

  “誰是病人家屬？簽字。”洛汐握著筆硬是下不去手，幾萬年的時間臨江仙跟著自己南征北戰沒少受傷，也有過幾次凶險非常，他卻都沒有過這樣的害怕。難道他一世英雄竟然要死在自己愛人手上？

  這字簽了相當於把臨江仙的命交到了別人手裏。洛汐雖然明白現代醫學比曾經缺醫少藥神農嚐百草的年代進步了太多，卻還是不敢去賭。

  荷燁握著他的手，在家屬一欄簽上了自己的名字，“我是他老板，還請你們盡快動手術，醫藥費我出，出什麽意外我擔著。”

  “哥哥！”洛汐一向是個殺伐果決的人，但是此事涉及跟隨自己多年的助手、朋友，他又怎能不慎重。反而是荷燁，他常常有些優柔寡斷，對現代醫療科技的了解也遠不如洛汐。

  “沒時間讓你細品了，要想保住他必得爭分奪秒！”臨江仙畢竟是有道體的，第一步就是護住他的道體不消散啊！不然從冥靈到重獲道體得多少年啊！

  洛汐很少會陷入這樣的焦灼，他在手術室門前徘徊，“手術中”三個猩紅的字讓他整顆心都揪了起來。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靜得隻剩下滴滴答答的時鍾在響。

  病危通知單一張張接踵而至，荷燁隻是麻木地簽字、交錢，除此之外沒有一句多餘的話。剩下的時間全部用來把洛汐摟在懷裏，用自己的堅定安撫他的情緒。

  “是我不該放任他們兩個留下，不該一走了之！”四個小時之後，洛汐總算是開口說了一句話。“若是我再多想一層，他就不會遭此大難。”

  “汐汐，世事難料。”荷燁知道他們向來親厚，此時洛汐能忍住不去找龍陵君討債純是因為臨江仙生死未卜。可不管他是被搶救過來還是身死道消，洛汐定都會和龍陵君不死不休。

  手術中的紅字忽而轉綠，洛汐騰地一下站了起來，消毒水的味道灌入鼻腔，彌漫著淡淡的血腥氣。

  冥醫摘下口罩，六個多小時的手術對洛汐而言簡直是過了一個世紀。此時宛若一個等待已久的遲到審判。洛汐的心懸著，越墜越深。“病人暫時脫離危險，但還需要觀察，家屬去辦一下住院手續吧。”

  洛汐緊繃的神經一下子鬆了下來，腿一軟，坐在長凳上，竟有些哽咽。

  荷燁給他開了一瓶水，“汐汐，你坐一下，我去辦手續。”

  等荷燁跑上跑下終於把手續辦完，洛汐卻不見了。荷燁拿著一堆單子，腦子嗡的一聲。

  壞了，他肯定是去找龍陵君了！

  荷燁把單子都塞給護士，自己丟出一朵墨蓮。他總覺得事情蹊蹺得很，若真是兩人話不投機，龍陵君要殺臨江仙，卻為何用了這種還留有餘地的方式？

  荷燁一邊縱墨蓮疾行，一邊同時做了兩件事，一件是叫白無常去自己的冥宅查看，一件便是托尤力去調查啟剛的底細。自己則直奔啟剛的大本營。

  他的這幾個死黨，心思最縝密的就是白無常，而消息最靈通的是尤力。兩個人聽他語氣不善，都沒敢多問，各自依言辦事。

  以他對洛汐的了解，即便再生氣也不會魯莽行事，肯定會用手段去調查，當然，對於技術宅來說，多半就是用技術手段了。他又打了個電話給林旦旦，第一句就是：“我知道你一直不服洛汐，希望有一日超越他，現在機會來了。”

  另一邊洛汐果然是黑了對方的內網，用迅雷不及掩耳之速copy了一張員工的工卡，順利混入了啟剛大廈。

  一身筆挺的製服，洛汐把帽子壓了壓。即便在他的操縱之下啟剛的生意已如阪上走丸，急轉直下，在商戰中節節敗退，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畢竟創辦這公司的曾經是冥界首富。

  啟剛內部的員工等級分層很細，他刷了自己的員工卡進入電梯，而後按了個數字三。根據他之前的偵查，二層全部是普通的業務員辦公之處，依次往上便是各級領導。

  洛汐沒跟荷燁商量自己來了啟剛就是知道荷燁肯定要瞻前顧後，而他則想速戰速決，把罪魁禍首就地正法再說。即便知道此舉冒險而且絕對算不上是明智之舉，但他不想從長計議，也不想穩妥起見。

  洛汐行動迅捷而沉著，他原本的模樣氣質實在太出眾，此時用了丟到人堆裏都認不出來、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一個化相，索性他偽裝術學得很好，啟剛又員工眾多，不是所有人都互相認識。就這麽輕而易舉蒙混過關，並沒人注意到他。

  “旦旦，你能不能也給我弄一張工卡？”放跑了一個技術宅，荷燁隻能壓榨另一個。又讓他黑人家係統，又讓他做工卡。

  “老大，我盡量，不過我不保證有阿洛那個權限高啊。”林旦旦在荷燁的鼓勵下被激發了鬥誌，還真想和洛汐一決高下。

  十幾台電腦同時運作，一層一層突破啟剛的防火牆。林旦旦全神貫注，一個代碼都不敢出錯。隨著防禦等級逐步提升，林旦旦的手指敲打速度越來越快，猶如一道虛影。

  荷燁不敢打擾他，畢竟洛汐還混在啟剛大廈，要是林旦旦這邊的小動作被人發現，說不定洛汐那邊也要穿幫。

  啟剛的技術人員都是老牌的好手，隻是技術過於老套死板。林旦旦以一敵多，半分不敢懈怠。他的臉色越來越黑，上次親眼看著洛汐出入對方的防火牆就跟在自家後院散步一樣得心應手，而到了他手裏，則是慘淡經營、勉強應戰。

  與此同時，洛汐已經搜索到了四樓。荷燁問道：“他怎麽好像能感覺到哪裏有人？”

  林旦旦解釋：“阿洛發明了一個隱形追蹤眼鏡，可以把pad中的圖像直接投射過來，現在他能看到整個啟剛的監控。”

  荷燁默默比了個讚，這小子到底還有多少他不知道的技能！

  洛汐有隱形眼鏡的加持，順利地躲過了人群，四層已經是各部部長、經理的辦公室，因此監控隻裝在了樓道裏。他從乾坤袖中取出一把隻有米粒大小的金屬球，逐一滾了出去。

  “這又是什麽？”荷燁覺得自己就像個土老帽，看什麽都新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