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白家玉堂
作者:M江月白M      更新:2021-01-11 08:23      字數:2636
  鳳陽樓是順遠鎮最大的一家酒樓,不必走進,單隻是信馬走過,就知其品味並非一般酒肆坊間可比。酒樓上雕梁畫棟,華麗卻不失格調。靠近窗格的一處單桌上閑散擺著幾道下酒菜,一壺花雕。一人正倚窗而坐,自斟自飲。那人年不過二十歲,武生打扮。生得明眸皓齒,劍眉洋颯。一雙明目炯炯有神,如九天星月,舉手投足流露出萬種俠氣。

  龍陵君看看這人又看看荷燁,“可以啊阿洛,雖然他和老大有七分像,但是這眼神一變,氣質完全不同了。”

  洛汐深藏功與名,低調喝茶,一番高人不露相的做派。

  此人正是南俠展昭。展昭漫不經心地在酒菜之間巡了幾回,便不再動筷,反而目不轉睛地眺望著對麵的太守府。

  隻見太守府裏走出一人,正是那個項福。展昭不動聲色地留下銀兩,下了酒樓,悄悄跟隨。項福穿大街越小巷,輕車熟路的來到安平鎮的地界,閑逛了半晌就到了另一家酒樓。隻見那酒樓上橫著一個匾額,上題著“潘家樓”三個大字。筆法蒼勁有力,裝飾古樸素雅,與鳳陽樓雕龍畫鳳的奢華之風完全不同。

  展昭心中暗暗納罕,這項福粗俗鄙陋,怎麽也有如此高雅的品味。項福拴了馬,進去打尖。展昭四下看了一番,並無異樣,便也跟了進去。

  “這位爺裏麵請!”小二殷勤地將項福讓了進去,展昭緊隨其後,挑了處幽僻的座位,隨便要了幾個小菜坐定了。跑堂的下去傳菜,項福卻不時看向樓梯口,似乎是在等什麽人。

  展昭也覺無趣,邊自斟自飲邊閑看著。西麵有一老者,昂然而坐,仿佛是個鄉宦。眼神飄忽不定,一雙鼠目,舉止猥瑣,全然市儈氣。展昭舉了酒杯,還未送到口邊,便覺得香氣撲鼻。不禁暗暗讚歎,真是極品佳釀。

  正此時,樓梯一陣響動,顯然是又上來一人。展昭常年習武,隻聽這腳步聲不急不緩,穩健中透著一股豪氣,便知道來者定非常人。定睛去瞧,隻見那少年不過舞象之年,麵如冠玉,兩道劍眉斜入天蒼,鳴鳳美目,一雙眸子黑白分明,神采飛揚。周身上下,纖塵不染,隻見他微揚唇角,眼角眉梢透著幾分淩然傲氣,更顯卓然不群,年少煥然。

  此人一出,四個人俱是屏息凝神。尤其是荷燁,這張臉他太熟悉了,就是當初他們瑤池初見之時,道情的模樣。

  “汐汐,這眉太長了些,唇角麽,沒有這樣上翹。”饒是如此,還是十分傳神。荷燁有種想要上手摸摸的衝動。

  洛汐心中暖意橫流,他前世的模樣,荷燁竟是記的比他自己還清楚。

  細細打量,那少年定喜獨了白色,月白襯襖秀著君子竹暗紋,銀白官靴豪氣萬丈,素白外衫怡然踏風。青絲若垂天之瀑,淳白發帶隨意飄散在發間,並無點飾,卻難掩伶俐之氣。腰間配一美玉,真是君子如玉。展昭心中已是仰佩不已,要怎樣的風采才襯得起如此一襲白衣,讓其不染半分世俗之氣?唯今世上,怕也隻獨此一人了吧?

  未等那少年站定腳步,四下賓客就站起來一大半,紛紛抱拳拱手,向那少年問安,皆口稱員外爺。展昭納罕,這少年年紀輕輕,眾人皆尊稱他員外爺,莫非他是富庶人家的公子?

  龍陵君吐槽道:“金公這行文的風格得改改,現在不流行全知全能視角啊!怎麽連展昭想的什麽他都知道?”

  荷燁說:“這話你也就跟我們說說,要是和金老爺子說,他哪天說不定就要寫文章把你也罵進去。”

  洛汐卻覺得很有意思,“五爺與南俠初遇邂逅,在原著中二人並沒有正麵的交流,通過展昭的視角將五爺的出場做個交代最合適不過。正所謂驚鴻一瞥。”

  “我記得原著之中,五爺的裝束是武生打扮,並非一身白吧?”荷燁也是《七俠五義》的忠實粉絲,尤其非常喜歡白五爺這個角色。

  洛汐說:“在文人看來,隻有白色才襯得起五爺,也隻有五爺才襯得起白色。俗世中,五爺便是那高傲不羈,出淤泥而不染的君子。這很符合金公的腦洞啊!”

  少年翩然而立,談笑向眾人還禮,不經意間便與展昭打了個照麵,兩人目光相接。少年也是一愣,隻見展昭獨坐自飲,舉手抬足間英氣逼人,卻又並非草莽,氣質謙和溫潤,足顯君子之風。

  少年輕咳一聲,收回目光正欲尋一處座位,卻見項福連忙起身,滿臉堆笑的迎了上去。

  抱拳拱手:“白兄久違了。”

  少年連忙還禮:“闊別多年,今日幸會。”

  少年風度翩翩,連聲音都如泉水般清冽,英氣十足而清脆悅耳。兩人相互謙讓著,攬腕而行。到了席上,項福請他上坐,他也不多推辭,便就座了。

  展昭看了,心中一陣不快,暗道這兩個人雲泥之別,一位是少年才俊,一個是逆賊反叛,他們怎麽會相識?莫非那少年徒有虛表,也是個趨炎附勢為虎作倀之人?展昭輕哼了一聲,細聽端詳。

  “自當日一別,也是三年多了,小弟一直想去貴府拜謁,無奈俗事纏身,實在騰不出空閑。”項福殷勤的給那少年夾菜倒酒,“當年小弟與人鬥毆,傷了人命。多虧令堂兄豪爽相助,幫小弟百般運作,又贈我川資路費,小弟才有今天啊。不知令堂兄一向可好?”

  少年本滿麵春風,此時一聽項福提起堂兄,便麵露悲色,劍眉緊蹙,神色愴然:“家兄已仙逝。”

  “恩人已辭世?真是天妒英才啊,可惜我大恩尚未報答。”項福竟也露出幾分悲色,捶胸頓足,如喪考妣。

  少年聞聽此言胸中一陣翻騰,將杯中酒水一飲而盡。二人鬱結多時,少年重新斟了酒,勉強笑道:“生死有命,逝者已矣。生者徒增悲傷,逝者也不能複生。不如忘卻那些不快,你我二人痛飲三杯!”

  荷燁聽他這樣說,微微一怔,轉向洛汐:“這還真像是你會說的話。”

  洛汐也感慨:“五爺的性格就很像年輕時候的我。到死他都是這樣的灑脫恣意,倒是讓我羨慕。”

  臨江仙說:“莫要羨慕他了,他命喪衝霄樓也不過二十多歲。”

  五爺的死法之慘烈,與道情有的一拚,荷燁與洛汐同時沉默了。

  “哎呀,好端端的你提這個做什麽!”龍陵君剝了一把瓜子仁,全塞入臨江仙口中。

  少年一改陰鬱神色,一副將生死置之度外的豪氣。他舉起酒杯,將杯中瓊漿先幹為敬。

  展昭暗自佩服,這少年年紀尚輕,卻有如此覺悟,將生死看的通透。又有如此豪氣,快意恩仇,心比天高。

  正這會兒,又聽樓梯響動,顫顫巍巍上來一老翁,老翁衣衫襤褸,骨瘦如柴,一上來就跪撲在那鄉紳腳下。拽著他的衣角不放,口中苦苦哀求。鄉紳冷著臉連連搖頭,滿臉嫌棄的將老翁推在一旁。老翁不敢有怨,跪爬了幾步又涕泗橫流,邊求邊落淚。

  展昭平生最看不慣恃強淩弱,他隻覺火氣上湧,右手已經搭上寶劍劍鞘。正欲起身詢問,卻見那白衣少年已經站起了身,來到近前將那老者扶了起來,又吩咐隨從給他找了個座位。

  “老人家,你為何如此哀求於他?可否說出來讓在下做個評判?”老者見少年這般風度,又俠義心腸,如同抓住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