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汐拿出pad，看似隨意地點了幾下，那屏幕上便出現了密密麻麻的紅□□格。正顯示出一個綠點正鬼祟祟地靠近。

  “哥哥，是個人族。看樣子好像會點術法。”

  “抓來。”

  “好。”洛汐十指如飛，竟是在院中連著幾個爆破，把那人直接拍在院牆上，而後一個巨網脫出，把他如逮麻雀一樣吊了起來。

  一頓操作猛如虎，那個人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秒殺。

  洛汐敲了敲窗戶，那人正被倒吊在窗戶上。他厲聲問：“哪來的道士？”

  那道士帶戴了個眼睛，灰撲撲的道袍半新不舊，還打著補丁。他臉都白了，磕磕絆絆說:“你、你們是怎麽看到我的！”

  “你當我們瞎了嗎？你這麽大個的生魂，我們看不到你？”這拙劣的障眼法怎麽可能騙得了他們。

  “說，你私用術法下到冥界，到底是為什麽？”

  “兩位冥官，千萬別奪我的紀，我都說。”那道士立馬認慫。他雖然學藝不精，唯獨這一門障眼法頗有研究，普通的冥差根本看不到他。

  荷燁一拍桌子，“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那道士打了個寒顫，“貧道受人之托，想來冥界尋點東西……”

  “你不會是來偷魂的吧？”這冥界的東西，拿去陽間根本沒法用，唯獨多得是冥靈，有不少民間方士還會拘了魂來，煉化為己所用。此乃違背天道倫常之重罪，一旦被發現，定要被奪紀的。

  “不是不是。”那道士趕緊否認，“貧道哪有這個膽子？隻是七彩冥沙而已！”

  “冥沙？”這玩意在冥界隨處可見，隻是彩色的不是那麽好找。但也僅僅好看而已，“你要冥沙做什麽？”

  道士雖然成了階下囚，卻還有點職業道德，“受人所托，忠人之事，恕我無可奉告。”仗著冥差不能隨意打殺凡人，緩過一口氣的老道倒是有些有恃無恐。

  荷燁見他還跟自己耍上無賴了，祭出流火刃，衝他比劃了一下。“這裏是我的冥宅，同僚多少都賣我點麵子，監察法陣沒設在我這。”

  哪裏還用他威脅，流火刃一出鞘，道士便嚇得直縮脖子：“你這武器不沾因果？”

  荷燁把流火刃在手裏掂了掂，離著他的喉嚨隻有半寸遠，“算你識貨。”

  道士連連告饒：“我說、我說。我雇主是一個斫琴師。他一生斫琴無數，不知道從哪本古籍上知道秘法，說用七彩冥沙做灰胎，成琴可溝通陰陽。”

  這古琴的製作方法極為複雜，木頭必須是百年以上的老木，上麵附著大漆、鹿角霜為主料的灰胎，有的還會佐以珊瑚、翡翠、金、銀等，稱之為八寶灰胎。最後還要刷上層層大漆，經過反複打磨才能成型。若是手工製作，則需要兩三年之久。

  荷燁問道：“這麽巧？不會是張桐吧？”

  “你怎麽知道……”道士也驚了，就算是這位能掐會算，也沒見他卜算呀。

  “要是他，就不難理解了。隻是你這道士，私闖冥界，著實大膽。”荷燁不想跟他一般見識，隻是教育了幾句，就放他走了。

  萬沒想到，第二天，這道士就直接到勾魂辦事處報道了。

  荷燁接到消息，帶著洛汐就去了西南沃礁石的無間地獄。實際上地獄早已經廢除，隻是還保留了原本的地名。現在原址改為二殿楚江王的勾魂辦事處。那道士全身是血，連骨骼都碎成了一片一片的。因為此人陽壽未盡，又死得蹊蹺，少司命本人都被驚動了，出來為他核查死因。

  “小依。”荷燁對少司命招了招手，“這怎麽回事？”

  少司命嘩啦嘩啦地翻著命簿，對他說：“命簿記載，此人名叫張靈丘，時年二十六，因與人鬥法失敗，陽壽燃盡而死。”

  “和誰鬥法？”

  還沒等少司命回答，便有十幾個冥差，帶著足有幾十個道士浩浩蕩蕩進了勾魂辦事處大門。看他們一個個靈識混沌，估計都是新下來的冥靈。這一群人，身著道袍，足蹬靸鞋，高高的發髻挽著，還各自拿著法器，著實有些惹眼。

  荷燁腹誹：這怎麽回事？捅了道士窩了嗎？還是誰把終南山炸了！

  洛汐觀察他們的著裝和所用的法器，似乎還都不是一個門派，有的甚至已經有了不俗的修為。這誰這麽大的膽子？豈不是把整個道門都得罪了？不怕道協那些道士們一起做法咒死他嗎？

  少司命也許久沒見過這麽多道士，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她問道:“今日是誰當值？這怎麽回事？”

  一個冥差上來行了個禮，“司命，凡間道門鬥法，這些道士都是油盡燈枯而亡。兄弟們足足忙活了一個多鍾頭，才把他們引下來。這不，現在那邊還沒完事兒呢。”

  荷燁取了些黃泉之水，用冥氣煉化，然後分給這些道士們喝了。不多時，他們的靈識便清晰了起來。知道自己已經身死，魂魄到了冥界，俱是麵如死灰。

  時不我待，也沒法給他們太多時間調整心情，荷燁問道:“你們，派個代表說說事情的經過。”

  一須發皆白的老道站了出來，他似乎對生死看得比較淡，此時也並無太多不甘。他單手合十，道：“回這位冥官，我們在抓捕張靈丘的過程中，鬥法失敗，身死人亡。”

  “張靈丘？”荷燁一側身，讓出那個死的極慘的道士，“他比你們還先來，你說是他鬥死了你們？”

  一中年有些謝頂的道士扯開自己的衣襟，“這不可能！我們剛剛還看到了他，你看我胸前這一掌，就是他縱傀儡術打的。”

  洛汐見縫插針，問道:“你們這麽多門派，這是集中到一起做法？”

  “這哪能？我一直在觀中，未出。”

  “貧道也是。”

  “是啊。”

  眾人矢口否認。再細問，那人不但遠程把他們一勺燴了，他們甚至連人家在那都不知道。

  少司命把命簿都快翻爛了，“燁子，問他們也是白問。幕後之人好大手筆，竟然遮了天機，命簿上一片空白。”

  洛汐提議道：“哥哥，不如問問張靈丘。”

  不是荷燁不想問張靈丘，這位死得太慘，全身的骨頭都碎成渣渣了，喉骨粉碎，根本沒法說話。

  洛汐卻有辦法，對那些道士說：“你們，每人獻出一些功德，先為他穩固冥靈。”

  這些道士都是修行多年的道門骨幹，一點功德自是不在話下，當即各自做法，把張靈丘的冥靈吊住了。

  張靈丘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就見有幾十個道士圍著他做法，嚇得一骨碌身爬了起來，“各位道友，你們這是做什麽！”

  眾人看清了他的樣貌，麵麵相覷，“你是何人？”

  張靈丘莫名其妙道：“貧道張靈丘。”

  “你是張靈丘？那剛剛與我們鬥法之人又是誰？”

  洛汐沉聲道：“應該是有人用了代形之術，把他的生辰八字拿去做成了傀儡，讓你們施加的術法全部到了他身上。”

  “這還了得？”凡間如今秩序井然，像這種大規模鬥法，還傷及這麽多性命的事兒多少年都沒有過了。少司命靈識一動，當即給二殿楚江王傳信。“燁子，我得去人間走一趟，這裏你先替我盯一會兒。”

  少司命是個急茬兒，一向是想到哪做到哪，荷燁趕緊拉住她，“小依，你先別急，千年前兩界就有約定，涉及到人族的事情，需要協同處理。”

  少司命都快火燒眉毛了，“若是再不管管，一會兒不知道還得多少道士下來呢，到時候也是加大我們工作量。”

  “這事兒不能隻是冥界擔著。”洛汐眼珠一轉，計上心頭，又使喚那些道士:“你們趕緊給各派祖師爺焚香禱告，告知他們。徒子徒孫有難，沒道理都讓我們冥界出力！”

  道士們剛剛緩過神，經他提醒，這才各自燃起心香，向自家祖師爺匯報。

  “你是冥官，直接插手這事總是不合適。要麽我替你走一趟吧。”荷燁一向仗義，他現在也是個自由人了，很多時候比少司命他們要方便得多。

  “那你多加小心！”少司命掌管人族命簿，與楚江王同級，直接受命給他，允許他帶冥靈回陽間。又揮出大把的功德，給他做啟動資金。

  荷燁做戰前動員：“諸位道長，你們生前也都是高功大德，如今被奸佞所害，怎可姑息養奸！就隨我一同回到陽間，我們去把那罪魁禍首繩之以法！”

  荷燁出手，少司命還是放心的，他的戰力在冥界也是數一數二，隻是平時摳門了一點。

  洛汐看他這振臂一呼就要帶人打群架的樣子，頗有當年的氣勢，不由失笑，這才覺得那個他熟悉的人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