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原本要離開的腳步被韓若琳喊了一聲而停了下來，韓若琳讓他給倩倩道歉，這讓他感到了一絲羞辱，倩倩是什麽人，他可是清清楚楚的。

  可他卻別無選擇，自己身份證上的信息都被韓若琳知道了，他害怕韓若琳會找到他的公司和單位胡言亂語一番，那他的聲譽和前途都毀了。

  眼睛閃爍了一會，他朝著倩倩的方向彎下了腰，艱難的喊出了三個字，“對不起。”

  說完，他轉身抓開門，跑了出去。

  倩倩怔怔的看著，接著傻笑了起來，還朝著韓若琳說道：“若琳，你說他是不是傻？他竟然給我道歉？”

  笑著，笑著，眼淚不爭氣的下來，用胳膊抹了一把，盡管在強忍著，可她的聲音已經哽咽了。

  “哈，多可笑的事情，他竟然給我道歉。”

  韓若琳沒言語，過去拉起了她的手。倩倩卻在下一刻把她的手撒開，有些躲閃的小聲道：“我髒。”

  韓若琳再次把手伸過去，用力拉住了她的手。

  這一刻，倩倩哭了，淚水模糊了視線，哭花了妝容， 露出了那張隻有十八九的臉蛋，她撲在了韓若琳的懷裏，像個孩子一般，重複的喊著，“若琳你聽到了沒有，剛才的男人在給我道歉。”

  “我聽到了，都聽到了。”韓若琳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小聲的安撫道。

  倩倩感覺自己丟失很久的尊嚴，忽然之間回來了，她撿起了它，是韓若琳幫著她撿起來的。

  雖然倩倩喜歡給韓若琳叫妹妹，可在韓若琳的眼裏，她更像是她的妹妹。在花樣的年紀裏，她走錯了路，她想幫她重新找回人生的方向，幫她救贖自己。

  酒吧打烊了，所有人都下班了，一個個性感裝扮的女人回去了樓上的宿舍，韓若琳留了下來，她要繼續打掃衛生，倩倩也跟著留了下來，幫著她一起打掃。

  韓若琳拖完了地，看著提著垃圾袋從包廂裏出來的倩倩，猶豫了下走過去，“倩倩，那種事情以後不要再做了，你的人生路還很長。”

  她考慮了好久，還是決定要說出來。

  倩倩撇了撇嘴，把垃圾袋扔到了牆角，“少來了，我現在過的多麽舒適，要不是因為你，我現在都可以上樓睡覺了，你還會繼續在打掃衛生。而且你一個月才兩千，你知道我一個月多少錢嗎？”

  韓若琳目光深邃，正色道：“有些東西是錢買不到的。”

  倩倩原本還想說話的嘴唇忽然閉上了，低著頭一聲不吭的走去了樓上。

  韓若琳跟著她上了樓，倩倩去洗了澡，洗了很長的時間，回來就趴在了床上一言不發。

  兩個人之間隔著厚厚的布簾，夜已經很深了，可兩個人都沒有睡意，過了許久，倩倩輕歎了一聲，“若琳，你說我還來的及嗎？我已經髒了啊！”

  “一切都來的及，隻要你想。”韓若琳朝她的方向側過了身子，透過布簾，可以模糊的看到她在偷偷的抹眼淚。

  倩倩沒有立刻接話，再次陷入到了沉默裏，足足過了十幾分鍾那麽久，她才低低的開了口，“若琳，我曾經和你一樣，也很討厭現在的工作，覺得下賤。一步錯，步步錯，我不知道還有沒有回頭路。”

  她似乎不想在談論這個話題了，朝著韓若琳的方向轉過了身子，帶著好奇道：“若琳，你是什麽畢業啊？”

  韓若琳笑了笑，“本科吧，這麽了？”

  “好喜歡你們文化人啊！”倩倩的聲音裏露出期待，“我高中還沒有念完就輟學了，若琳，以後你可以教我嗎？我也想上大學，想和其他人一樣。”

  “好，我教你！”韓若琳鄭重道，隨後又仔細詢問了倩倩在高幾輟學的，她要知道從哪裏教她。

  “高三的上半年。”倩倩抬頭怔怔的看著天花板，嘴唇動了動，“那年正好我爸爸腦梗住院了。”

  韓若琳再也說不出話來了，相比倩倩，她的生活要比她優越太多太多。

  一夜無話，第二天醒來已經到了上午的十點多鍾，酒吧隻有在下午五點鍾才開業，但是不限製這裏麵的女孩們出去，也不擔心她們出去再也不回來，因為她們的身份證還有工資等等重要的東西都壓在這裏，少了這些，在這座繁華的都市裏，她們寸步難行。

  韓若琳下了樓，那個叫亮哥的魁梧男子正和幾個人在桌上打撲克，抬頭看了一眼韓若琳，“出去幹什麽？”

  “我想出去買點東西，很快就回來。”

  亮哥點了下頭，厭煩的揮了下手，繼續打牌去了。

  韓若琳是服務員，更不需要擔心她走了不回來，大不了重新招人就是了。

  酒吧的卷簾門卷起了半人的高度，韓若琳彎腰鑽了出去，然後去附近的攤位買了頂鴨舌帽，因為她擔心被墨家的人認出來，就哪怕不是墨家的人，隻要認出了她，一個電話打出去，她就會被抓到墨家。

  現在所有人都認為是她把墨家老夫人推下了樓，這筆賬都記在她的頭上。

  她壓低著帽簷，轉了一條街，進入了一家書店。

  她要給倩倩買高中的複習資料，幫助她報考成人大學。

  倩倩其實在韓若琳出門的時候，就醒了過來，但是她一直在裝睡，她覺得韓若琳是打算離開這裏，能從韓若琳的眼裏看出她很厭惡這裏的一切。

  她沒有去阻止她，隻是覺得心裏有些難受，仿佛韓若琳的離開，讓她剛升起的夢也跟著碎了。

  有旁邊宿舍的女孩過來敲門，慵懶的喊了兩嗓子，“倩倩，準備好錢，打牌了。”

  在白天，這些女孩唯一的樂趣就是打牌，等到傍晚酒吧開業，才會重新工作。

  倩倩哦了一聲，無精打采的從床上爬了起來，穿好了衣服，看著對麵空著的床鋪，猶豫了下，抱起了上麵的棉花被子。

  她不會回來了，被子要重新放起來，這是她媽媽做的棉花被子，她很珍惜。

  就在這時候，門被用力推開，韓若琳抱著厚厚一摞的書進來，喘了兩口氣，就開心的說道：“倩倩，我把書都給你買齊了，我們可以複習了。”

  倩倩抱起被子的手一僵，吸了吸鼻子，眼淚開始打轉。

  “你拿我被子幹嘛？”韓若琳把厚厚的一摞書放到了一張椅子上，好奇道。

  倩倩訕訕笑了笑，把被子重新放回韓若琳的床上，眨了眨眼睛似乎想編個謊話，可是在下一刻，她忽然哭著撲進了韓若琳的懷裏。

  “若琳，你嚇死我了，我以為你走了，再也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