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棠點了點頭，怪不得這些小販們這麽熱情呢，比起站在這裏，來上一個客人賣一點點，肯定是一次性地賣給酒樓更劃算。

  不過，她隻看了幾眼就低下了頭，她們賣得是熟食，那位鳳姑娘是酒樓的管事，自然不會在她們攤子上買東西。

  正巧這時，蘇棠的攤子上來了位客人，是個穿著紅色花襖的小媳婦。

  小媳婦長得秀秀氣氣，性格也溫柔，她一看到蘇棠她們攤子上的麻辣兔肉，眼睛就是一亮。

  “今天居然有兔肉，這些我都要了……”

  蘇大丫這些日子在城裏擺攤，早就練出來了，當下手腳麻利地將兔肉包好，仔細地算了算，“一共一百一十三文，你給一百一十文就可以了。”

  小媳婦抿嘴笑了笑，一邊伸手去掏錢袋，一邊道：“我家的那位就喜歡吃你們家的兔肉，說是又麻又辣，配上燒酒最好了，還說這個比起什麽邀月樓，明月樓裏的那些大廚做得都要好吃……”

  “要是喜歡吃，以後經常來買，我讓我姐給你算最便宜的。”一旁的蘇棠笑著插口。

  小媳婦看了一眼蘇棠，也笑道：“那就好……”

  隻是她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冷笑聲，“哼，果真是鄉下一群沒見過世麵的土包子……”

  蘇棠抬眼看去，發現那個鳳姑娘不知道什麽時候到了她們的攤子前，正好站在小媳婦的身後，眼裏是掩飾不住的輕蔑和不屑。

  小媳婦的一張臉漲得通紅，總感覺這句話是罵她的，可是人家又沒有指名道姓，她性子溫和，又不會跟人吵架，當下拿著包好的兔肉就想離開這裏。

  她想息事寧人，可是有人卻不願意。

  鳳姑娘身後的仆從上前一步，攔住了轉身欲走的小媳婦。

  攤子後的蘇棠眯了眯眼，這是來找事了？

  小媳婦神色有幾分慌張，“你，你要幹什麽？我不認識你們……”

  蘇大丫神色有幾分緊張，她是知道鳳姑娘的，可是這些日子以來，鳳姑娘都是在她們的攤子前看也不看地直接走過去，她真不知道，今天是怎麽得罪了她。

  方才還熱鬧非凡的集市瞬時有幾分靜默，有些離得遠的小販都伸長脖子偷偷向這邊看來。

  鳳姑娘冷笑一聲，上上下下看了小媳婦幾眼，又看了看攤子後的蘇棠和蘇大丫，嘴角扯了扯。

  “剛從鄉下才出來吧，身上的泥土味洗幹淨了沒？你們知道邀月樓的大門是朝哪邊開嗎？”

  “就憑你們這樣的土包子，也有錢進邀月樓？！”

  鳳姑娘的這幾句話極有羞辱性。

  小媳婦一下子漲紅了臉，眼晴裏已經有了淚意，她確實是剛從鄉下嫁到平陽城裏來的。

  若說方才她還可以自欺欺人認為，眼前這個一臉驕橫的姑娘沒有指名道姓地罵人，可現在人家都指著她的鼻子罵她了。

  小媳婦不認識鳳姑娘，還不知道是哪裏得罪了她，蘇棠眸子動了動，卻一下子明白過來。

  方才小媳婦說她做的兔肉比邀月樓明月樓的大廚做得都要好吃，應該就是這一句話得罪她了。

  “這是哪家的狗沒拴好鏈子，跑出來亂咬人！”蘇棠慢吞吞道。

  不就是指桑罵槐嘛，誰還不會呢。

  “你！……”鳳姑娘臉色鐵青，咬牙看向蘇棠。

  她在集市裏被這些小販眾星捧月慣了，這還是第一次被人罵作是狗。

  “你罵誰呢？”鳳姑娘臉色陰沉，目光地看著蘇棠。

  蘇棠旁邊的賣菜大嬸急得扯了扯她的袖子，又連忙向她使眼色。

  小人物有小人物的生存法則，在大嬸看來，這位鳳姑娘是他們這些人是招惹不起的，忍忍這口氣，等過去就好了。

  蘇棠卻不願意忍。

  勾了勾唇角，她淡淡道：“誰接話就是罵誰。”

  鳳姑娘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蘇棠，咬牙道：“你知道我是誰嗎？信不信我把你關到大牢裏去！”

  關到大牢？

  周圍的小販們更靜默了。

  聽說這邀月樓是從京城裏開過來的，說不定，背後真有了不得的大人物。

  這些人怎麽能是他們這些小老百姓惹得起的？

  這個時候，小媳婦也明白過來了，今天的這場事是她胡亂說話引起的，可她也不算亂說，她家的那位確實說過這話的……

  蘇棠則抱著胸上上下下看了鳳姑娘好幾眼，嗤笑道：“我竟然不知道，原來鳳姑娘不是酒樓裏的管事，是這城裏的縣太爺……”

  嗐——，旁邊的大嬸急得跺了跺腳，這蘇二丫頭怎麽就不能忍忍呢，這要是真把她們姐妹倆關到大牢裏去，她們到哪兒說理去！

  蘇大丫臉色發白，心裏也有幾分害怕，可是自從回來後經過那麽些事，她對蘇棠已經有了下意識的信任，所以對於鳳姑娘的威脅之語，她雖然害怕是害怕，但一點也沒有退縮。

  旁人可就不這麽想了。

  “二丫頭，你就先低頭認個錯吧……”賣菜的大嬸急忙低聲勸道。

  “就是，認個錯吧，這邀月樓來頭不小，二丫頭你招惹不起的。”

  ……

  四周有和蘇棠相熟的小販們勸道。

  鳳姑娘一臉倨傲地看著蘇棠，嘴角是得意的笑容。

  這個鄉下來的土包子，恐怕真不知道他們邀月樓是什麽來頭，說出來，能嚇死他們！

  就在她以為蘇棠會過來認錯的時候。

  蘇棠翹了翹嘴角，笑了，“我為什麽要認錯？！”

  沒有錯為什麽要認！

  言罷，她竟不再理鳳姑娘，轉身做起了生意，還安慰一旁臉色發白的小媳婦，“沒事，有時候出門總會遇到幾個亂叫的狗，不理它們就好了……”

  小媳婦怯怯看了一眼鳳姑娘，鼓足了勇氣道：“就，就是……聽說平陽城的縣太爺清明的很，怎麽會因為別人幾句話就抓你，你，你別擔心……”

  這是反過來安慰她了，蘇棠欣慰地笑了笑。

  鳳姑娘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鐵青來形容了，她眼睛裏仿佛燃了火，正想著用什麽辦法來狠狠懲治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農女時。

  旁邊有小販驚聲道：“捕快來了……”

  來得正好。

  鳳姑娘得意地笑了笑，目光不屑地掃了一眼蘇棠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