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英子靠坐在炕邊上，手裏拿著個笤帚疙瘩，時不時的朝那蹲在地上的慕鐵生狠抽兩下，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訴著冤，“我成英子跟了你慕鐵生過了好幾年，好房沒住過一間，好吃食沒撈著過一頓，起五更爬半夜，伺候你們一家老小，吃喝拉撒的，我容易嗎我？差點沒累死我……”

  “那，那咱家月月不也跟著幹了，幹了不少活嗎……”

  蹲在地上的慕鐵生，揚起被成英子撒潑撓的滿是血印子的臉，看向成英子，一副敢怒不敢言，憋了巴屈的慫樣，看得成英子心裏直膈應，她忽的一下，又舉起笤帚疙瘩狠狠的砸到慕鐵生身上，叫嚷著，“讓你跟我頂嘴！讓你跟我頂嘴……”

  慕鐵生抱著腦袋，佝僂著後背，就那麽生生的受著，一動不敢動。

  “娘……娘……你，你別打我爹了……”

  一直蜷縮坐在炕裏的慕小強，被成英子的撒潑嚇得渾身直哆嗦，這會兒終於看不下去他爹繼續被打，揚起小臉，壯著膽子顫顫的對成英子說了一嘴。

  “小兔崽子，你敢管老娘？誰給你的膽兒？！看我不連你一起揍！”

  成英子忽的一下轉身，順著炕沿就往上爬，她想狠狠教訓一下這個敢管她的孩崽子。

  披頭散發的女人，一副惡虎撲食的樣，瘋了般的往炕上爬，嚇得慕小強直往炕角縮，渾身都成了篩糠狀。

  “他娘，你看你這是幹啥？”

  慕鐵生見成英子要去打慕小強，心裏騰的一下慌了，慕月月那丫頭他可以不管不問的，慕小強是他寶貝兒子，可不能睜隻眼閉隻眼，看他遭殃。

  “他一個六歲小娃兒，啥也不懂，你跟他較個什麽勁兒？”

  他總算站起來，去拉扯成英子。

  成英子被慕鐵生拽著，打不著慕小強，心火更大忽的轉身，又去撲打慕鐵生，一邊打一邊嚷，“都是你！都是你！一個兔崽子都蹬鼻子上臉，敢管老娘了，都是你沒好教養……”

  慕鐵生默默忍受著虐打，臉上溢滿了生無可戀的神采，不過瞅到炕角裏安然無恙的慕小強時，他的心裏又燃起了希望，微微的笑了：隻要他寶貝兒子，好好的不受欺負，將來還能有出息，他就是承受的再多都值了……

  成英子打累了，便靠在炕櫃上一動不動，一把抹淨了臉上的淚疙瘩，朝著慕鐵生繼續喊叫，“今天！你不把慕月月給我找回來，我跟你沒完！！”

  “你，你銀子也收了，還，還讓她回來幹嘛？就讓她在七雪那……”

  “不回來？！不回來飯你做？屋子你收拾？？下地種田，抹桌子掃地的，這麽老多活，全指老娘我一人幹，你安的什麽心？誠心想累死老娘是不是？”

  成英子抬手指著慕鐵生的鼻子，瞪眼喊叫，披散頭發的腦袋，一梗一梗的比潑婦還潑婦。

  啪嗒！

  她扔了手裏的的笤帚疙瘩，扭身拉開炕櫃上的抽屜，拿出了她放在裏麵的，約有兩根手指粗細的牛皮鞭子，唰的一下甩開鞭梢，對著慕鐵生叫喊道，“不想吃鞭子沾鹽水的滋味兒，你就去慕七雪那死丫頭家，把慕月月給我找回來……”

  慕鐵生垂目瞅了瞅成英子手裏的皮鞭，後背冒起一陣的涼風，稍帶片刻，歎了一口氣，終於挪著腳步，走出了房門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