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璃歌多少猜得出秦九的小心思。

  當初秦九受黃子晉之命來給她調理身子之時，她一開始沒往心裏去，後來藍僚繞過摘星樓的森嚴守衛，致她落水，她便多了幾分疑心。

  如果沒有內應，藍僚如何能這般輕易地進入鳴鹿舊宮？且還這般湊巧，一找一個準。顯然是有人將她的行蹤透露了出去。

  當時就她們幾個，除了連枝，便隻有秦九的嫌疑最大。

  隻是她與秦九，算得上萍水相逢，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的，以秦九的身份，等閑不該為藍僚所有，當時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秦九頭上。今日裏，秦九點名要見端木素琰，且見著人後，又是那樣一副神情，姒璃歌忍不住多想了一下。

  秦九與端木素琰比起她，更加沒有什麽交集，她們之間，唯一有交集的，便隻有黃子晉了。

  早在去歲，姒璃歌便知道秦九對黃子晉甚是崇拜，哪怕她遮掩得再好，總能窺見一二。

  隻不過以黃子晉的身份地位，年紀輕輕，功成名就，秦九的那種小女兒心思，便也不奇怪了。加之姒璃歌與黃子晉之間，除了敵我關係，並無其他，是以當時並沒有往心裏去。

  如今知道黃子晉對端木素琰一往情深，不顧淳於郢的猜忌，也要迎娶端木素琰。兩廂一聯係，秦九的所作所為，頓時便說得通了。

  當初，隻怕是秦九誤以為她是黃子晉的心上人，心生嫉妒，被藍僚所利用罷了。

  隻是後來，她回了鄴都，便被淳於郢迎娶進宮，而黃子晉卻與端木素琰訂了親，秦九定然也是得了消息，所以，今日裏才特意借假黃子晉之名，來看端木素琰的。

  姒璃歌將自己的猜想與端木素琰說了個大概，囑咐道：“這秦九，早前被人利用過一回，難保不會被人利用第二回，往後外出，要留心些。”

  端木素琰想過各種情況，獨獨沒有想過，這可能是黃子晉招惹來的一支爛桃花，甚是感慨，愣怔了半晌，末了，方嗤笑一聲，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想要黃子晉那人，盡管求去，若是招惹到我頭上，我可不是吃素的！”

  以端木素琰的身手，秦九自然不是她的對手。

  “然而，醫毒向來不分家，秦九自小學醫，一旦誤入歧途，難保會做出傷人的舉動，還是小心為上。”姒璃歌吩咐道。

  端木素琰點頭應是。她們今時不同往日，行事自該處處小心。

  主仆二人揭過這茬自不再提，隻等著時機，看能否順著她們摸踩出來的那條道，將姒璃歌帶出宮去。

  她們的目的是回北州，需得橫渡大慎江，端木素琰想著，改日再擇機會出去，將渡江事宜先安排妥當。

  然而，還沒等端木素琰再次出宮，杜笙卻順著端木素琰留下的記號，從她們摸索出來的那條道潛進了宮來。

  與杜笙一起來的，還有南燭與青黛。

  姒璃歌萬萬沒有想到，當初自己千叮嚀萬囑咐的，讓他們回鳴鹿，沒想到他們竟是隨著她一起來了鳴鹿城。

  杜笙的目的依舊未變，他來是想帶走姒璃歌。

  哪怕姒璃歌如今急於回北州，對於杜笙的行為，依舊極為惱火。“眼下東夷戰事將起，杜笙，你忘了你的身份了麽？”

  堂堂一國大將，丟下自己的國家……

  杜笙卻道：“戰事燒不到鳴鹿頭上！”

  杜笙這話應得太理所當然，姒璃歌不由心中起疑，道：“你如何知道營業這戰火燒不到鳴鹿頭上？”

  有道是唇亡齒寒，東夷四國，本互為牽製，互相平衡。既是東夷四國的生存之道，亦是聖天朝對東夷的製衡之術。一旦打破這種平衡，作為東夷最弱小的國度，杜笙是憑什麽覺得戰火燒不到鳴鹿的頭上？

  是聖天朝的承諾，嚴輔之的保證嗎？是什麽讓杜笙變得跟姒望一般天真幼稚？

  杜笙倒也不解釋，隻道：“如今淳於郢與黃子晉都不在鳴鹿城，時機正好，你趕緊收拾收拾，我帶你們出去！外麵，我都安排好了！”

  姒璃歌哪怕再生氣，卻也知道，有杜笙他們幫助，她回北州的成功率更大些。當即便也沒有拒絕，當機立斷地準備跟杜笙走。

  然而，待得她走到半道，卻聽到了金戈之聲。

  姒璃歌不由臉色一變。朝著杜笙問道：“外麵什麽情況？”

  杜笙卻避而答之，隻道：“如此甚好，我們趁亂離開，更不易被人發覺！”

  姒璃歌心中的疑惑越發的強烈，隻是眼下的情況，不適合細問，當即隻按捺住心思，隻想著待到過了大慎江，定要對杜笙好好審問審問。

  然而，她們到底沒能到得大慎江畔。

  “不好了，蠻僚人打進來了！”在去往大慎江畔的半道上，冷不丁地看到西南方向的街道上，湧來群黑壓壓的人潮，不過須臾，便到了跟前，姒璃歌等一個不防，被衝人群給衝散了去。

  好在端木素琰一直護在姒璃歌身邊，在人潮湧來的那一刹，一把拽住了姒璃歌。

  隻是兩人離杜笙他們卻越來越遠了。

  姒璃歌與端木素琰，隻得順著人流，免得被人踩踏。期間，她拽了一個逃跑中人，問道：“到底怎麽回事？”

  那人惶惶不安，一把甩開姒璃歌，嘴裏隻哆嗦道：“蠻僚人打來了，蠻僚人打來了！”

  難不成，蠻僚王約見淳於郢，不過是個幌子？

  即便這一次的會盟是個幌子，是場鴻門宴，淳於郢既然帶著黃子晉一起去，難道半點防範也沒有？能讓蠻僚人這般輕易地越過邊境防線，直擊鳴鹿城？

  姒璃歌總覺得哪裏不對，她一反手，反拽著端木素琰，道：“帶我去城頭！”

  端木素琰不解地看向她。

  姒璃歌看著身邊如潮的人流，道：“我總覺得這裏頭有蹊蹺！”

  端木素琰不過微微一怔，立即便反應過來。

  比起蠻僚，姒璃歌更願意鳴鹿城在山鄴手裏。畢竟如今山鄴與鳴鹿暫時達成了合作，而蠻僚有藍僚在，鳴鹿便無法與之交好。

  相比之下，她自然更願意鳴鹿城維持現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