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香這一趟，無疑是將東夷的水攪得更渾了，若是東夷四國因此陷入混力，削減國力，最後得益之人，便呼之欲出了。

  姒璃歌輕輕一歎，道：“所以，當初從蠻僚將你帶走的，是聖天朝的人！”

  姒璃歌聲音雖輕，語氣卻是不容置疑的。

  阿香的臉色頓時慘白得跟塊白帛似的。沒有一點血色。姒璃歌便知自己猜對了。

  她幽幽地接著道：“隻是不知道，帶走你的，是聖天朝的那一位？嚴輔之？”

  “不對，嚴輔之的年紀，大不了你幾歲，那個時候，他尚沒那個能力，能在蠻僚的王庭之中將你帶走！”姒璃歌稍稍一頓，複又搖頭，自我否決道。

  從地理位置上來講，嚴輔之所轄之地，不但與北州接壤，且繞過西境，還與蠻僚接壤，且西境多為山林，人煙稀少，聖天朝的人，隻要悄然越過西境，便可進入蠻僚。

  想偷走阿香一個喪母且不受半點重視的公主，簡直易如反掌。

  隻是，嚴輔之的年紀並不符什麽事，所以，從蠻僚王庭帶走阿香的， 應當另有他人。

  那人將阿香帶走，利用阿香對蠻僚的仇恨，教養她，培養她，將她培養成一名優秀的探子，潛入鳴鹿，做一名暗樁。

  畢竟，鳴鹿雖屬聖天的屬國，與聖天的關係向來深厚，但是，姒璃歌也知道，若非聖天朝被北方胡族拖住，定然早就要將東夷諸國給平了。

  而鳴鹿，作為與聖天朝接壤的前線，定然是第一個被聖天下手的。

  聖天的打算，任誰都能猜到幾分，因而，早早的安插探子在鳴鹿，便沒什麽奇怪了。

  阿香潛在鳴鹿五年，想來一直在苦苦等待機會，待到鳴鹿敗於山鄴，她在遷都的途中，蓮花穀遭難，得蔡家相救，也算是自行送上門了。

  阿香自然要抓住這個機會，設法留在她的身邊，接近她，以達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當初蔡大郎送我回王城，蔡大娘不樂意，蔡大郎卻無論如何都要帶你同行，是你使了法子，哄的蔡大郎吧？”姒璃歌想通了這其中的緣由，突然就想起了當初蔡家的那場大火。不由問道：“所以，蔡大娘是怎麽死的？那場大火，是不是你的手筆？”

  阿香沒想到姒璃歌猜來猜去，竟是扯到了蔡家的那場大火。不由臉色大變，瞪著姒璃歌怒聲道：“殿下休要血口噴人！”

  姒璃歌卻道：“若不是你，你又何必如此惱羞成怒？眼下蔡大郎又不在此處，難不成你還怕他知道？”

  那語氣，仿佛篤定了蔡母之死是阿香所為一般。

  阿香氣急敗壞道：“我縱使不喜婆母，但她是大郎的親生母親，大郎素來敬重她，我又怎會下手害她？”

  “不是你？”姒璃歌分明不信。

  那些黑衣人，光看著裝氣勢，便都是有來曆的，蔡家所在的蓮花穀那麽偏僻，等閑鮮少有人前去，突然冒出這麽一群黑衣人，殺人放火的，肯定不會是無緣無故的。

  畢竟蔡家在蓮花穀，又不是什麽大富大貴之家，蔡父早亡，蔡母一個婦道人家，種些田地，也就隻勉強糊口罷了，家裏，全靠蔡大郎往外賣山貨，日子才好過些。有什麽樣的劫匪，會去打劫這樣一個清貧的山裏人家？

  所以，定然是蔡家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才讓對方殺人滅口。

  姒璃歌可還記得清楚，當初蔡大郎發現家裏著火，要返回去之時，卻被阿香死死地攔住了。

  當時柔柔弱弱的阿香，搖身一變，成為了一名身手不凡的探子，那麽，本就身手不凡的蔡大郎，又會有什麽不為人知的身份？

  姒璃歌想著，腦海中浮現出蔡大郎那憨厚的臉，突然心中一陣發寒。

  若是連蔡大郎都是別國安排過來的探子，那麽，鳴鹿最終的兵敗，姒璃歌覺得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一個國家，被別人安滿了探子，那這個國家，還有什麽秘密可言？

  不能守密且先不言，最最主要是，這恰恰反應了，鳴鹿的巡查防護，到處是漏洞。這才給了旁人機會。

  一個像篩子一樣，四處是漏洞的國家……

  姒璃歌心中突然就湧起了一陣深深的無力感。

  百年來，鳴鹿一直被困在與山鄴的戰爭當中，治國方麵，自然是有所欠缺的。到了她伯父姒貞甫手裏，因為有她父王在外征戰，方才騰得出手來治理內政。隻是成效頗微。

  姒貞甫戰死後，鳴鹿交到了她父王手裏。她的父王，無愧於平夷大將軍之名，但是在治理內政上，一來不如她伯父，二來也沒有那精力。

  她雖從小跟在父王身邊，到底還是能力有限，這麽大的漏洞，竟也沒能查出來。

  姒璃歌心頭難受，這臉色便不大好。

  阿香自不知姒璃歌心中的想法，隻當姒璃歌是鐵了心要將蔡大娘之死扣到她的頭上，以此來離間她與蔡大郎。

  她雖決心與蔡大郎一拍兩散，但心中到底還是有所惦念，哪怕做不成夫妻，自也不願與蔡大郎反目成仇，自不能容忍姒璃歌將殺人凶手之名，扣到她的頭上。

  “不是我！”阿香咬牙切齒地道。

  姒璃歌便知自己掐住了阿香的要害，道：“你說不是你，證據呢？”

  有阿香對蔡大郎下藥在先，若是她跟蔡大郎說，蔡家那把大火，也是阿香指使人燒的，說不得蔡大郎便信了。

  “沒有證據！”阿香忿忿然道：“那日你也在現場，你也看到了那些黑衣人有多凶殘，做事有多幹淨利落，又怎麽會留下證據來？”

  “你知道那些黑衣人是誰！”姒璃歌篤定地道。

  “我不知道！”阿香惱道：“我隻知道，那些人與大郎的父親有關，那些人過來是找什麽東西的，但是他父親去世多年，也沒有什麽東西留下來，我是真不知道那些人到底是什麽來路！”

  “你與那些人接觸過！”姒璃歌聽阿香這口氣，顯然對那些人是打過交道的。

  “是！”到了這個時候，阿香自然也不否認，應道：“他們前來找東西，我遇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