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璃歌為了避嫌，便留在了營帳中，沒有跟出去，隻是軍營下令，淳於郢的聲音可沒有半點收著，姒璃歌隱隱約約聽他下令封營，按城衛營的花名冊盤點全營。

  命令下達下去，自不用淳於郢親力親為。姒璃歌沒坐一會，淳於郢便又回到了帳中。

  他將將一進帳中，視線便與姒璃歌撞了個正著。

  淳於郢大步往前，臉色凝然，朝著兩名侍衛道：“這等大事，你們過來傳訊也就是了，這除夕之夜，怎地還勞動夫人出宮？”

  這話，表麵上聽起來是在責備侍衛讓姒璃歌勞碌奔波，許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落在姒璃歌耳中，卻覺得淳於郢是在防備她。

  帝王之威，侍衛被淳於郢這一問，不由有些瑟然。

  姒璃歌嘴角冷冷一勾，笑道：“陛下是覺得，您不在宮中，您的這些侍衛，能在太妃娘娘麵前肆意橫行？”

  雖說太妃娘娘在宮中沒有什麽權力，但是到底是主子，侍衛們再者淳於郢的信任，但到底君臣有別，若太妃娘娘憑著自己的身份，攔著他們不讓出宮，他們除了殺出一條血路，隻怕也未必出得來。

  而姒璃歌，雖然沒有封位，但到底占了個淳於郢正妻的名頭，宮裏上下，都要尊稱一聲璃夫人，便是太妃娘娘，也越不過她去。

  姒璃歌又拿著淳於郢留給喜嬤嬤的令牌，她要出宮，太妃娘娘若強行阻攔，將她困於宮中，無異於造反。如今淳於善出征靈山，不在鄴都，單憑太妃娘娘，她可以動宮中的任何人，卻不敢動姒璃歌的。

  姒璃歌也正是憑了這點，才借機哄了喜嬤嬤，讓她同意她出宮走這一趟。不然，她出不了宮，見不到謝璟。

  如今，謝璟她也見到了，事情也交代下去了。便不必再在淳於郢麵前再討人嫌了。

  “既然消息已經帶到，這裏也沒有我什麽事了，就不打擾陛下了！”姒璃歌施施然地站了起來，朝著淳於郢微微一笑，道：“勞煩陛下給套個車，我這就回去。”

  也沒等淳於郢同意，便率先朝著帳外走去。

  淳於郢定定地看著她嫋娜的背影。

  “陛下？”兩名侍衛眼看著姒璃歌就要出營帳，而淳於郢卻遲遲不發話，一時間不知該跟上還是留下，頓時為難不已。

  “姒璃歌！”在姒璃歌撩起帳簾的最後一刹那，淳於郢終於出了聲。

  姒璃歌頓住腳步，回頭看向淳於郢，並沒有出聲。

  淳於郢大步朝她走去。

  姒璃歌再微微一笑，身子微微一福，道：“有勞陛下了！”

  作勢便欲繼續往外走。

  淳於郢一伸手，一把就扣住了她的手腕。

  淳於郢這猛一出手，力道一時沒控製好，手勁便大了些，這一把，抓得姒璃歌手腕隱隱作痛，姒璃歌掙了掙手，卻沒能掙開。隻蹙了眉看著淳於郢，道：“陛下這是做什麽？”

  淳於郢一把將她往帳中拽了拽，道：“方才你也聽到了，如今已經封營，任何人不得出入，夫人這是想讓孤朝令夕改？”

  說著，便輕笑了一聲，又道：“這前後不過一刻鍾，連朝令夕改都算不上！”

  “陛下您下的令封的營，再下道令，讓我出去又有何妨？您要查的是混在城衛營的奸細，而我又不是城衛營的人！”姒璃歌道。

  淳於郢卻道：“正是孤下的令，所以才更要嚴格執行！”

  他一邊拉著姒璃歌往帳內走，一邊道：“左右你在宮中也沒什麽事，不如今夜便留下來，與我一起守歲罷！”

  “守歲？”姒璃歌被淳於郢拖著走，半點力使不出，隻好幹瞪著淳於郢的後背。她雖是與淳於郢達成了和解的協議，但是兩人的交情，卻遠沒有到能一起守歲的地步。

  淳於郢冷不丁地進出一起守歲，倒是那她愣了一愣。

  “你們鳴鹿過年不守歲？”淳於郢側過頭，問道。

  姒璃歌點了點頭，又覺得不對，跟著又搖了搖頭。

  淳於郢皺著眉，道：“到底是守還是不守？”

  “守的！”姒璃歌應道。隻是，守歲這種事情，通常都是一家人一起，斷沒有和仇人一起守歲的道理。

  好吧，如今，她既然嫁給了淳於郢，至少在短期內，他們暫時不是仇人。所以，這個歲，還是可以一起守的。

  姒璃歌的性子，最是隨遇而安，心中暗暗勸服了自己，便不再糾結。順從地由著淳於郢拉著她到帳中坐定。

  兩名侍衛瞧著這陣仗，極有眼色地退出了營帳。

  營帳中，便隻有淳於郢和姒璃歌兩人。

  姒璃歌不是頭一次與淳於郢獨處了，可卻是頭一次與淳於郢在軍營中獨處。

  往常兩人的每一次獨處，姒璃歌沒少在淳於郢手裏吃虧，若不是她運氣好，每次到緊要關頭，淳於郢都被打斷，隻怕她早就被淳於郢吃幹抹淨了。

  兩人本就疏離，姒璃歌再一聯想到往日的情景，隻覺得這夜色之中，尷尬蔓延了整個營帳。

  好在如今是在軍營，帳外還有侍衛值崗，想來淳於郢會有所顧忌，不會再有什麽曖昧之舉。

  隻是姒璃歌今日前來，該說的事情都已說清，再無其他好講，兩人之間，便隻剩下沉默。

  姒璃歌不出聲，淳於郢便也接不上話，隻是兩人就這樣枯坐著，他又覺得渾身不得勁，總要找點什麽事情，打破這沉默才好。

  淳於郢想了想，便抬手替姒璃歌倒了杯水。

  姒璃歌這一夜，先是去了密牢，再又出宮，再到城衛營，這大半夜，連口水都沒喝，早已口渴，先前不往這邊想，還不覺得，如今淳於郢遞了水過來，便覺得口幹難耐。當下也不客氣，隻道了聲謝，便接了過來。

  淳於郢看著姒璃歌這喝水的速度，明顯異於往常，心中不由一動，起身朝外走去。

  姒璃歌看著他站在帳門口，也不知與外麵的侍衛說了什麽，便聽到外麵有人噠噠地遠去了。

  姒璃歌隻當淳於郢在安排軍務，並沒有放在心上，隻小口小口地抿著手中的水。一口溫水下肚，覺得整個人都暖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