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於郢對上姒璃歌那眼巴巴的神情，一時間確確實實想不起來，他將頭一偏，轉頭朝那黃門侍官問道：“這什麽素琰，什麽來路，你可還有印象？”

  黃門侍官貼身伺候淳於郢，不但伺候他的起居，便是連禦書房中大大小小的事情，他都會安排妥貼，很多朝中瑣事，淳於郢未必記得，他的心底卻有一本冊子，以便淳於郢隨時查問。

  麵對淳於郢的查問，黃門侍官恭敬地躬了躬身子，應道：“夫人指的可是鳴鹿端木家的那位姑娘？”

  “正是！”姒璃歌急急地應道：“正是端木家的，端木素琰，敢問端木姑娘如今何在？”

  淳於郢這才恍然，道：“可是當初在棲雁山中要追隨你跳崖，後來北州和談時的那位？”

  姒璃歌臉色微微一僵。淳於郢刻意提起北州，無疑是往她心頭紮上一刀，提醒她，當初是她舍棄的端木素琰，如今倒是想起來了。

  當初舍端木素琰而選南燭夫婦，實在不得已而為之。若是當初淳於郢同意她以一換三，又何至於將她逼到如此境地？

  “好像確有這麽回事！”淳於郢卻無視姒璃歌那略顯尷尬的神色，朝黃門侍官問得極是坦然，道：“我記得當初鳴鹿棄了那端木素琰之後，她是隨著大軍一起到了山鄴的，如今何在？”

  淳於郢這一副雲淡風輕的語氣，讓姒璃歌心頭堵的慌。

  端木素琰雖一介女流，但端木世家乃是鳴鹿一流的老牌世家，作為端木家嫡長女的端木素琰，在鳴鹿的身份地位，也隻堪堪次於她這個公主罷了。

  可是如今流落山鄴，竟是被如此輕待，連人關押去了哪裏都不知道。

  “你到底將她怎麽了？”這兵荒馬亂的世道，端木素琰一個女兒家，很容易被人欺了去。

  淳於郢聳了聳肩，一臉的無可奉告。噎得姒璃歌差點沒吐血。隻是如今瑞木素琰的生死還掌握在淳於郢手裏，她不敢輕易造次。隻好小聲地道：“還請陛下高抬貴手，替璃歌找一找素琰！”

  姒璃歌的聲音帶著絲絲繞繞的哀求之意。

  端木素琰是她唯一的朋友，從小一起長大，情同姐妹。當初她逼不得已舍她而選南燭青黛，本是抱著與端木素琰一同赴死的決心。

  隻是，早先她身為質子，被淳於郢拘在宮中，與外間失了聯係，即便有心打聽端木素琰的下落，也尋不到機會。

  如今她與淳於郢達成了合作，雖仍然做不了什麽，但是好歹在這宮中被人稱一聲夫人，又豈能不借著這身份做點什麽？

  她先是在宮宴上不惜得罪太妃娘娘與淳於善母子，說白了，就是向淳於郢表明心跡，希望借此來換取端木素琰的消息。且先不說能不能將端木素琰救出來，但至少要知道她是否安全。

  隻是，自宮宴後，淳於郢一直沒有反應。

  她知道，若是淳於郢有心領她這個情，即使不派宮人來給她嘉獎，也會通過許、喜二位嬤嬤來透露點消息，可是淳於郢一直避而不見，顯然是晾著她。

  淳於郢有心避著她，便是她去求見，也未必見得著，所以，她隻能自己創造機讓，讓淳於郢自己來見她。

  好在如今她得了璃夫人這麽一個稱號，汪青和章直又在禦林衛處，可以出入鄴王宮，與謝璟他們聯係上。她便借此將端木素琰當初畫的那張製作金豆開花的器具的圖紙，交到謝璟手上，讓他們設法做了出來，再交由汪青和章直帶進宮來。

  她原本是想做出金豆開心之後，借著送點心的名義，設法見一見淳於郢，沒想到，這金豆開花還沒做成，淳於郢倒是提前吸引過來了，她又如何能放過這個機會？

  許是姒璃歌的這種哀求姿態取悅了淳於郢。淳於郢心情大好，便又朝黃門侍官多問了一句，道：“那如今這端木姑娘關押在何處？你著人安排，讓她與夫人見上一見！”

  “這……”黃門侍官麵露僵色。

  “怎麽了？見不了？”淳於郢問道。

  姒璃歌的心頭突了一下。果見那黃門侍官點了點頭，道：“怕是難！”

  淳於郢不耐地道：“有什麽話直說，說一句留一句的做什麽？”

  “小的不敢！”黃門侍官連忙告罪，道：“隻是當初，這端木姑娘是被黃將軍從北州帶回來的，陛下您忙於內亂一事，被全權交給了黃將軍處置，小的也不知道黃將軍到底將她關押去了何處！”

  “黃將軍？”姒璃歌心頭微沉，道：“可是黃子晉黃將軍？”

  黃門侍官點了點頭，道：“正是！”

  姒璃歌這心便沉到了實處。她想要端木素琰的消息，便隻有去問黃子晉。

  隻是，這黃子晉自打班師回朝之後，就奉淳於郢之命一直駐守在鳴鹿城，從這鄴都到鳴鹿城，便是快馬加鞭，也要跑上幾日，這一來一回，日子可不短。

  問題在於，淳於郢會不會願意派人去詢問黃子晉？

  淳於郢若是不願，那便隻能她自己設法讓謝璟派人前去鳴鹿城。隻是黃子晉身為一方駐城大將，等閑定然很難見著，更何總，謝璟手下的，都是她從鳴鹿帶來的侍衛，亮明身份前去，黃子晉未必肯見，若是暗中潛去，說不得還會被當成奸細給處置了。

  她手下就這麽幾個人，能保全，自然盡量不能折人手。

  姒璃歌深深地吸了口氣，朝著淳於郢恭敬地行禮，道：“還請陛下替璃歌向黃將軍打聽一下端木素琰的下落！”

  一提到黃子晉，淳於郢不由就想到了黃子晉心悅姒璃歌一事，心頭頓生不悅。“怎麽，你想找子晉？”

  淳於郢這話問的有歧義，隻是姒璃歌滿腦子想的是如何想法子打聽到端木素琰的消息，沒往深了想，聞言，順勢點了點頭。“有勞陛下幫忙……”

  “孤為何要幫忙！”淳於郢毫不留情的打斷了姒璃歌的請求。

  姒璃歌沒想到淳於郢說翻臉就翻臉，一時沒反應過來，隻愣愣地看著淳於郢那一張俊臉，眨眼間黑如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