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好心沒好報
作者:遠山夕霧      更新:2021-01-11 02:35      字數:2157
  這話從黃門侍官口中說出來,倒是讓淳於郢怔了一怔。他轉頭看向黃門侍官,道:“你聽說了什麽?”

  黃門侍官躬著身,輕聲道:“早上一早,遇到了太妃娘娘宮裏的翠兒,出宮去公子善府上!”

  淳於郢神色微微一頓,示意黃門侍官繼續說。

  “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小的就多留了幾個心眼,暗中留意著翠兒,發現那翠兒,並沒有直接去公子善府上,而是繞行去了鄴都黑市當行……”

  所謂的黑市當行,是區別於那些有衙門批文的典當行來說的。與正經的典當行最大的區別就是,尋常的典當行,但凡典當的貨物,都一一登記在冊,往來蹤跡,皆有據可查,黑市當行卻是死當,來無影去無蹤的,什麽痕跡也不會留下。

  但凡去尋黑市當行的,多半都是為了銷贓。可是太妃娘娘是先帝的妃子,吃穿用度,宮中都有安排,不可能要典當度日的,且還是尋的黑市當行,顯然是不想讓人查到她典當的證據。

  作為深宮太妃,這樣的行徑,確實是引人生疑的。

  “翠兒拿出去的,全是早年間,先王賞給太妃娘娘的好物件……翠兒身邊的一個小丫頭瞧著心疼,翠兒露了一句,說是太妃娘娘也是為了公子善的前程,等到公子善大功告成,這些個物件,自然應有盡有,沒什麽好心疼的!”

  翠兒是太妃身邊的大宮女,在宮中極有臉麵,平時為了也頗為囂張,這話,是她會說的。

  淳於善已是親王之尊,這前程若是更近一步,便是這國君之位了。太妃典了那些物件,是要給淳於善籌備造反的餉銀嗎?

  這事,任誰瞧了都覺得個中有貓膩。

  “最要緊的是,昨兒公子善才與蠻僚王見了麵!今兒蠻僚王就遞了國書要見您!”黃門侍官接著道。

  淳於郢的眼眸猛地一縮。

  蠻僚王前腳才威脅完他,後腳就見了淳於善,今日更是遞了國書過來。以往常山鄴與蠻僚的交情,本身就締結了盟約的,何至於再遞國書?

  黃門侍官小心地打量了一番淳於郢的臉色,道:“陛下也莫要與夫人置氣。雖說夫人這番言論,多半有她自己的私心,但是對陛下來說,無疑是最為有利的!”

  藍僚公主雖然性情不好,但是對陛下的感情,明眼人都瞧得出來,比起琉璃公主,藍僚公主才是那個一心撲在陛下身上的人。隻要陛下能拿捏住藍僚,蠻僚這邊便沒有了後顧之憂。眼前這番被動的局麵,也就迎刃而解。黃門侍官是打從心裏覺得姒璃歌這個提議甚好。

  雖說姒璃歌作為陛下的新婚夫人,出這樣的主意,未免顯得有些冷漠,但是,對於山鄴,對於淳於郢來說,需要的,不正是這樣一位大度能容,端莊賢惠的王後麽?姒璃歌雖無王後之名,可行事大氣,頗有母儀天下的風範。陛下,還有什麽不高興的?

  黃門侍官不懂。

  他哪裏知道,淳於郢年少之時被扶上國君之位,大半的原因,不過是因為他們孤兒寡母,不像淳於善有強有力的外家支撐,更容易掌控任他們掌控罷了。

  果不其然,在他繼任國君初始的那幾年,他就是個擺在朝堂上的傀儡,朝中大大小小的事務,都由那些老臣把持著,唯一反對的聲音,竟是淳於善的外祖。

  他勵精圖治,辛苦了多少年,才一點一點把權利收回到自己的手中,帶著山鄴,北征鳴鹿,南抵南雒,讓山鄴成為了東夷霸主。

  可如今,他不過是不想娶一個刁蠻任性,心思歹毒的女子,竟又被他們逼到這個地步。國中內憂外患,沒見他們這般齊心,卻隻鼠目寸光,盯著他的親事上。

  淳於郢今日衝著姒璃歌發火,更多的,是心裏憋屈。他與姒璃歌本就是互惠互利的合作關係,甚至,因為鳴鹿的戰敗,他在姒璃歌麵前,一直是個勝利者的姿態,可是今日,姒璃歌一眼便看穿了他的處境,甚至當眾點了出來,一針見血。讓他備覺難堪。

  他不像姒璃歌,為了鳴鹿,能將自己犧牲至塵埃裏。對他來說,與其這樣,倒不如披上鎧甲,堂堂正正的戰死沙場,來得還痛快些。

  到時候,這個爛攤子,誰要,誰便拿去罷。

  “哎喲,我的陛下哎!”黃門侍官可被淳於郢這滿身的戾氣嚇得不輕。“您可千萬不能有這樣的想法,這山鄴,是您的山鄴,又豈能拱手讓與旁人。”

  淳於郢被黃門侍官這一聲嚷,稍稍回過神來。他深深地吸了口氣,沉著臉,道:“走罷,莫要讓蠻僚王久等了。”

  黃門侍官連忙跟上,惴惴不安地道:“一會見了蠻僚王, 您可千萬千萬不能動怒,您要是心裏不痛快,回頭踹小的兩腳解解氣。”

  淳於郢本來心中怒火正盛,卻被黃門侍官這一句給逗得樂了,沒好氣地道:“好好的,孤踹你做什麽?”

  黃門侍官見淳於郢的臉色鬆快了些,便嗬嗬地笑道:“隻要陛下您高興,小的怎麽樣都可以。”

  淳於郢一個眼刀過去,似笑非笑地道:“便是砍了你的腦袋也可以?”

  黃門侍官聞言,腦袋猛地一縮,連道:“小的還想伺候陛下您到老, 這腦袋,能不能先欠著?”

  淳於郢哈哈一笑,道:“好,就且先讓你欠著!”

  黃門侍官見淳於郢笑出聲來,這才真正地鬆了口氣。

  淳於郢是被黃門侍官哄得笑了,可姒璃歌卻是窩了一肚子的火。回到璃宮,狠狠地灌了一大碗涼水,心緒才稍稍平靜了些。

  “殿下,您與淳於陛下吵架了?”連枝見姒璃歌神色稍緩,這才試探著問道。

  姒璃歌冷哼一聲,道:“那就是個瘋子,誰願意和他吵?”

  她好心好意,摒棄了前嫌,給他指了條明路,結果,好心沒好報,反倒被他堵著訓了一頓,早知道,她就不說了,管他山鄴亂也好,亡也好!

  連枝看著姒璃歌氣衝衝的抱怨,眉頭微斂,道:“陛下不會是氣惱您讓他納藍僚公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