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自盡
作者:遠山夕霧      更新:2021-01-11 02:34      字數:2148
  在姒璃歌乍然停止掙紮之時,淳於郢還當姒璃歌認了命。可轉念想想,姒璃歌這性子,雖話不多,但行事卻甚是決絕,不像輕易會認命之人。他這才停下動作,將身自姒璃歌身上抬起,低頭望去,便隻見姒璃歌一雙美目圓睜,隻死死地盯著他。一截粉舌自雙唇間露出,隨之而來的,是那蜿蜒而出的血絲。

  淳於郢麵色大變,急忙騰出手來,一把鉗住姒璃歌的下顎,一股巧勁,迫使姒璃歌鬆開了牙關。

  “姒璃歌,你敢!”淳於郢氣得直咬牙。他在行事之初,想過姒璃歌崩潰,想過姒璃歌服軟,卻獨獨沒有想過姒璃歌要咬舌自盡。“未經孤的同意,你想死?做夢!”

  他不過是想將她拿捏在手裏,讓姒貞暝投鼠忌器,以便能遠程掌控鳴鹿,讓鳴鹿替山鄴去抵擋聖天朝獨霸神州的野心,卻並不想要她的命。

  姒璃歌仍隻死死在盯著他。

  被人用這般陰鬱帶著仇恨的目光看著,縱使他再大的興趣,也被瞧沒了。

  淳於郢陰沉著臉,隻惡狠狠地道:“姒璃歌,你若敢尋死,我明日便發兵,踏平整個鳴鹿!”

  言罷,一個翻身,自姒璃歌身上下來,站起身來,攏了攏衣襟,居高臨下地道:“不信,你便試試看。”

  鳴鹿才是姒璃歌最大的軟肋。隻要淳於郢不當著姒家列祖列宗的麵糟踐她,她隻不會輕易尋死。

  姒璃歌胸脯起伏,雙手緊緊地攏緊衣襟。

  淳於郢嫌惡地瞥了她一眼,轉身大步朝外走去,邊走,邊揚聲道:“來人,送琉璃公主回去,免得耽誤了城防圖!”

  這是要她在鳴鹿與鳴鹿城之間做出抉擇。倘若她想護住鳴鹿,護住身在北州的父母兄弟,便要交出完整的城防圖!

  姒璃歌緊緊地閉了閉眼,這才睜目準備起身,卻哪曉得,也不知是方才掙紮太過,還是被淳於郢嚇破了膽,如今卻是四肢虛軟,一下子,竟是沒能坐起來。

  然而此時,淳於郢已然到了宗祠門口,他既以下令,他手下的那些侍衛,很快就會進來執行命令。

  她已經在淳於郢跟前遭遇了奇恥大辱,顏麵盡失,卻不想自己這副狼狽的模樣,被那些兵卒瞧了去,成為那些兵卒茶餘飯後的談資。

  姒璃歌深吸了口氣,將身微微一側,騰出一隻手來,撐著蒲團,慢慢地坐了起來。

  將將把衣衫理好,正在歸攏發髻,扶正發簪步搖之時,那些侍衛便已衝了進來。

  好在此時的另一個當事人乃是淳於郢之故,這些侍衛又都是淳於郢的心腹,一個個進來後,對於姒璃歌這發髻微散,衣衫淩亂,明顯有些不可描述的狀態視而不見,一隊人隻齊齊將她圍住,朝著她微微躬了躬身,拱手道:“公主請!”

  聲音整齊劃一。

  姒璃歌一言不發地站起身來,順勢攏了攏發鬢,便端著手,借勢攏著衣襟,昂首挺胸地朝外款款而去,那通身的氣派,仿佛之前那個遭受欺淩的人並不是她,她仍是這鳴鹿舊宮中最最尊貴的公主一般。

  “殿下!”等她出了宗祠,已然不見了淳於郢的身影,隻有黃子晉還帶著侍衛扣押著連枝。

  連枝心中惦記著她,卻苦於動彈不得,早已急得紅了眼,此時一見姒璃歌出來,那眼淚便再也忍不住,刷刷地滾落了下來。

  黃子晉嫌棄地看了她一眼,示意那些侍衛將她放開。

  連枝一得了自由,提步便朝姒璃歌奔去。

  她打小伺候姒璃歌,這十幾年來,何時見過姒璃歌像今日這般狼狽?

  “殿下!”連枝一邊哭,一邊脫下了自己外衫給脫了下來,迎麵便將姒璃歌包了起來。

  “快快穿上,不必管我!”姒璃歌瞧著隻著裏衣襦裙的連枝,心疼不已。她雖是衣衫淩亂一些,但被撕壞的衣襟她拿手攏著,旁人也瞧不出什麽的。又怎能讓連枝不惜名節來換取她的這點清名?

  她既然都走到了這一步,又哪裏會在乎這所謂的清白名節。

  隻是,她已經不在乎的東西,連枝卻仍是看得極重。她咬牙搖頭,倔強地扶著姒璃歌回宮室,卻無論如何也不肯將那外衫穿回去。

  姒璃歌拗不過她,且雙手攏著衣襟以防春光乍泄,又不能將衣服脫下來直接給她披回來,隻得由著她去了。

  黃子晉一路將姒璃歌送到她先前所處的宮室門口,目送主仆二人進了宮室,又囑咐侍衛嚴加看守,這邊轉身朝著另一處宮室而去。

  大概轉過三條宮道,便到了一座高大的殿宇跟前,這是鳴鹿舊宮中最高的殿宇摘星台,乃是欽天監勘察天文,祭祀天神之所。

  換言之,這是鳴鹿舊宮中最高的所在,站在摘星台上,能將整個鳴鹿舊宮,盡收眼底。

  而此時,淳於郢便站在這摘星台的最高處。

  而事實上,他非但此時在這摘星台,實則從江心島回來,得知沒有找到杜笙之後,他便一直守在這裏。

  這鳴鹿舊宮中那些已被發現的密道,他都派了駐守,都沒有發現杜笙,他料想這宮中定然還藏有他不知道的暗道,他料定杜笙定然會進宮來找姒璃歌,想著這摘星台視野好,離姒璃歌又近,索性便占了這,想著來個守株待兔。

  卻沒想到,仍是功虧一簣!

  黃子晉上得摘星台之時,淳於郢的臉都還是黑沉沉的。

  “陛下,人送回去了!”黃子晉小聲地稟道。

  淳於郢嗯了一聲,卻沒有說話。

  黃子晉知他心情不暢,但是眼下事情紛亂,頭緒又多,國君在此,他區區一介守城將軍,自不能越過國君去擅自作主,少不得要請示一二。

  “陛下,接下來我們該如何行事?”黃子晉小聲問道。

  淳於郢此番是應“嚴輔之”所邀前來赴約,如今證實不過是杜笙設的一個局,哪怕此前本就是淳於郢起疑將計就計之舉,然而,到底還是讓杜笙走脫了。這接下來,淳於郢是留在鳴鹿城,還是返回鄴都,總有有個章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