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夠不著她，可是有人夠得著啊！”藍僚幽幽地道。

  “啊？”侍女訝然，不解地看著藍僚。

  藍僚朝她勾了勾手，道：“你不是說，禦醫院派了醫女去給她診治了麽？”

  侍女點頭，眨巴眨巴著眼，看著藍僚。

  藍僚道：“你說，這若是病入膏肓，藥石無效，這人是不是就死了？”

  侍女點頭，繼而又道：“可她隻是發燒，如今醫女去了，想來就不會在大礙了。”

  藍僚冷冷一笑，道：“那就讓那醫女給她加點料，還怕她死不了！”

  侍女聞言，臉色一僵，勉強擠出一絲笑，小心地道：“那醫女是山鄴的，隻聽命於國君，隻怕我們使喚不動她！”

  藍僚聞言，側首細細想了想，來山鄴的這些日子，她的身邊這些山鄴的宮人，對她確實是照看有加，但是每每她想讓她們替她做些什麽，一個個，便諸多借口，總是推三阻四的。偏又禮數周到的讓她發不出脾氣來。就仿佛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將她所有的力，卸得一幹二淨。

  “那倒是，陛下哥哥禦下確實很有一套！”藍僚眼珠兒轉了一轉，道：“既然使喚不動她，那便我們自己給她添一些。”

  侍女怔怔地問道：“怎麽添？”

  “那醫女，想來不會隻給她看這一回，你去打探一下，待下回醫女去的時候，你帶個機靈的小丫頭去半道上等著……”說著，抬眼看了看那侍女，語氣微微一沉，道：“接下來該怎麽做，不必我教了罷？”

  侍女見她變了臉色，哪裏還敢多說什麽，連忙應是。

  藍僚這才心頭舒坦了些。

  卻說那醫女到了偏殿，姒璃歌還在燒著，好在早前連枝幫她降了降溫，後來又與那仆婦一直不停地照料著，倒是沒有再燒起來。隻是人卻是昏睡著的。

  醫女替姒璃歌略略檢查了一遍，甚是滿意，便將連枝和那名仆婦誇讚了一遍。

  這種時候，連枝自是不會居功，隻將好話不好錢地往外倒。“早前殿下高燒不退，可把婢子嚇壞了，若不是嬤嬤，婢子當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了！”

  醫女便道：“那是琉璃公主的福氣，要知道，論護理照料，我們喜嬤嬤若論第二，我們全禦醫院，可沒人敢認第一！”

  連枝訝然地看向那仆婦，看著粗粗魯魯的，委實瞧不出來有這般能耐。

  看到連枝這驚呆的樣子，許嬤嬤笑著接口道：“連枝姑娘看不出來吧，我這老姐姐啊，當年可是正經的醫女，一直在先太後跟前伺候，我們陛下打小就是她照料的，有一年，陛下出了天花，多少禦醫都束手無措，是喜嬤嬤衣不解帶的照料陛下，生生將陛下從鬼門關給拽了回來，最最要緊的是，你看我們陛下，玉樹臨風，一表人才，臉上可是半點印子都沒有！”

  在這個發個燒都能死人的年代，天花那就是絕症，能不能活命，全看老天爺的心情。

  沒想到，這喜嬤嬤竟還有這等能耐。

  連枝看向喜嬤嬤的臉色，多了幾分崇拜。

  喜嬤嬤那張粗鄙的臉上，露出一絲窘意，連連罷手道：“休得再吹捧我了，沒得讓人笑話了去，當日也就是陛下經我手抱的，左右我已經沾染了，沒得再換個人進去冒險，你說是不是，換成當日抱著陛下的人是你，你必定也是這般的！”

  許嬤嬤哈哈一笑，道：“那是自然！”

  “您二位勞苦功高，陛下也惦記著您二位呢！”醫女笑道。便拿了剪子，將姒璃歌手中的綁著的紗布盡數剪了。

  姒璃歌的掌心手背，布滿了細細密密的眼子，一個個盡化了膿，右手腫脹得足足有左手的兩倍厚。

  醫女眉頭一皺，道：“這怎麽弄的？”

  她在禦醫院，對於外頭的事鮮少過問，是以雖也聽說了姒璃歌與藍僚打架一事，卻並沒有多想。加上那鞭子是藍僚的，對於這鞭傷，藍僚卻是有經驗的，因而隻是派了侍女去禦醫院取藥，自己卻並未去，是而禦醫院的人，也都沒有見守這傷口。

  連枝本就心疼姒璃歌受傷申訴無門，如今難得有人問起，她自然要將藍僚的惡行宣揚宣揚，讓眾人來評評理的。

  “還不是那蠻僚公主，真正的蠻不講理，不分青紅皂白，上來劈頭蓋臉就是一鞭子！”連枝說到激動處，索性將姒璃歌帶回的那條鞭子一並取出給眾人看。“就是這條鞭子，您看看，若不是心存殺心，誰家的鞭子上頭，會裝這麽多的刀子？若不是我家殿下拚著廢了這手的風險，將這鞭子抓在了手裏，別說這張臉要被蠻僚公主毀了，隻怕是連小命都未必保得住！”

  饒是那醫女是慣常擺弄慣了刀具的，待得看清那鞭子，也不由大吃一驚。

  作為醫女，沒少用刀，對於各類刀具也有一定的了解，自是知道這些刀具的殺傷力。這鞭子上的倒刺，乍一眼看不出來，然而甩出去的時候，那些倒刺便會張開，借著抽打之力，便會深深地紮進被打之人的皮肉裏，待得那鞭子抽回之際，可不得被生生扯下塊肉來。

  一個倒刺一塊肉，這一鞭子下去，可不要脫皮露骨了？

  最最要緊的是，這鞭子上，還淬了毒。

  “你說，這鞭子是藍僚公主的？”那醫女看著那鞭子，神色凝然，問道。

  連枝點了點頭。

  “這就難怪了！”那醫女回眸掃了姒璃歌一眼，道：“我再開個方子，有勞許嬤嬤再去一趟禦醫院！”

  兩位嬤嬤雖看著粗枝大葉的，實則是個細心的人，見那醫女神色不對，那許嬤嬤便問道：“徐醫女，可是有什麽不妥？”

  既然陛下跟前的黃門侍官漏了口風，說要留這鳴鹿公主一命，想來暫時不能讓她出事的。

  事關兩國公主，又當著連枝的麵，徐醫女自不會明說，隻是一邊給姒璃歌清理創口，一邊道：“這裏就先交給喜嬤嬤了，待許嬤嬤取了藥來，吃的洗的泡的，連枝姑娘按醫囑，一一用了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