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血阻
作者:遠山夕霧      更新:2021-01-11 02:34      字數:2223
  姒璃歌的眼睛本就長得極美,長期輔政,又練就了她一身沉穩,清冷的氣質,與藍僚那充滿愛意的媚眼不同。姒璃歌這一眼,顯得極是無欲無波,就是隨著藍僚的琴音順勢做出來的一個動作罷了。

  然而,一個美人的媚眼,與一個醜女的媚眼,同場相較之下,高低立見。

  尤其是那清冷的媚眼,越發勾的人心癢癢。

  藍僚如何甘心淳於郢的視線被姒璃歌勾了去,不由嘟了嘟嘴,朝著淳於郢略帶了幾分嗔意喚道:“陛下哥哥!”

  姒璃歌可不願看他們這哥哥妹妹之間的郎情妾意,趁機行禮退了下去。

  淳於郢看著姒璃歌一曲罷了,款款退下的身段,不期然又想起了三日前,在他宮室內發生的那場未能成事的情事來,不由喉間骨碌一聲,吞咽了口口水。

  藍僚不悅地又叫了一聲。

  淳於郢這才不著痕跡地將目光收了回去,與藍僚應對。

  這些細枝末節的舉動,又如何逃得過刻意觀察的嚴輔之的雙眼,隻見他露出滿意的笑容,朝著姒璃歌讚許地比了比大拇指。

  姒璃歌卻高興不起來。

  她知道,剛才她那一舞,已然成功地吸引了淳於郢的注意力。

  然,這到底非她內心所願。

  若是可以,她更想像尋常的使者一般,與山鄴的君王周旋,維護邦交。

  可是,嚴輔之說的對,鳴鹿是戰敗國,她是質子,是俘虜,生殺大權實在山鄴手裏。便是今日不走出這一步,三日之前的情形,盡早有一日會重演,且還是她逃不脫的那種,與其這樣,不若將淳於郢抓在手裏,興許還有一線生機。

  “機會已經有了,能不能抓住,就看殿下您的本事了!”嚴輔之朝著姒璃歌拱了拱手,笑道:“嚴某在此,先恭喜殿下了。”

  姒璃歌卻笑不出來。

  果然,宴罷的隔日夜晚,姒璃歌便接到了傳召。

  “快些,別讓陛下等久了!”前來傳訊的是淳於郢宮中的那名黃門侍官,因著姒璃歌的身份,講話可沒半點客氣。

  姒璃歌麵露為難之色,朝著那黃門侍官屈了屈膝道:“有勞大人回稟國君陛下一聲,璃歌身上不爽利,怕是伺候不了陛下!”

  黃門侍官顯然不信,隻拿眼睨著姒璃歌,仿似她不願侍寢故意尋的借口似的。

  “璃歌確實是身上不爽利!”姒璃歌一張俏臉略略脹紅。她所說的倒是實話,昨日宴罷,她其實一直不停地說服自己,讓自己接受侍寢這件事,隻是她好不容易將自己說服了,身上卻見了紅。

  黃門侍官仍是不信,隻拿眼看向被撥到姒璃歌身邊的兩名仆婦。

  因有連枝在,她的一切貼身事宜,自是由連枝伺候,然大家同為女人,女兒家身上那點事情,多多少少能察覺一二的。

  那兩名仆婦雖不曾親眼所見,但到底還是點了點頭。

  這種事情,縱使黃門侍官不信,也不好當眾扒人褲子驗明正身,如今得了兩名仆婦的肯定,也隻得罷了,當即一甩拂塵,回去向淳於郢複命去了。

  姒璃歌這才長長地鬆了口氣。

  “殿下這下該放心了,先安心睡吧,免得累到了!”連枝寬慰道。

  姒璃歌點了點頭。她也覺得這幾日可以先放放心。她覺得,那淳於郢雖然無恥,但到底是一國之君,這種床第之事,總要講些意趣,總不至於無恥到要與她浴血奮戰吧?

  姒璃歌這般想著,終於沉沉地睡了過去。

  隻是她遷都之時,又是落水,又是摔崖,受累又受傷,沒等好好將養身子,便匆匆來了山鄴為質,此番月信前來,這肚子便隱隱有些作痛。待得夜深,越發疼得厲害。

  隻是身子委實太過疲乏,哪怕疼得厲害,卻依舊連雙眼都睜不開。

  隱約間,似是有人走了進來,在她床前站了許久。

  “連枝?”姒璃歌叫道:“給我倒碗水來!”

  過了一會,便覺得有人將她托坐起來,將水遞到了嘴邊,姒璃歌抿了一口,冰的。當即將頭微微一偏,將身往人身上一靠,皺著眉,道:“要溫的,你怎地又忘了?”

  “不過是喝口水罷了,還諸多講究!”耳畔響起一聲低低的嗤笑。

  姒璃歌一驚,倏地一下,睜開了雙眼,便看到了淳於郢那微微帶著冷意的雙眼。

  剛才給她喂水的,竟然是淳於郢?她竟倚在淳於郢地懷裏?姒璃歌宛若一隻受驚的兔子一般,刷的一下,自淳於郢的懷裏彈了出來。

  這一動,幅度便大了些,扯著了肚子,隻覺得一陣抽痛,額頭抑製不住地冒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

  “當真是身上不爽利?”淳於郢愕然地看著她略顯得蒼白了些的小臉,伸手至她的額頭,輕輕拭了拭上頭的水珠。

  從圍城算起,他與姒璃歌也算打了數次交道。知道這個看似柔弱的小娘子,實則是個狠人。

  以前兩國之間的仇恨,姒璃歌若不願意侍寢,什麽樣的借口尋不出來?

  是以,當他從黃門侍官口中得知姒璃歌說自己身上來了月信,他第一個反應就是姒璃歌使詐訛他。

  他最是不喜歡姒璃歌使計籌謀的樣子,不喜歡她那一副清冷沉穩的模樣。

  每每看到,就喜歡將她的這一張麵具給碾得粉碎,讓她像那晚一樣,在他身下恐慌哭泣,絕望求饒。

  仿佛隻有這樣,才能稍稍安他的心,才算替他的父王,報仇血恨。

  所以他來了偏殿。

  隻是沒想到,姒璃歌在打發了黃門侍官之後,竟早早的就睡了。甚至還迷迷糊糊的將他當成了她的侍女。

  他隻覺得她定然是知道他來了,故意裝的。抱著一副看好戲的心態,順著她的意思,配合她演了下去。

  哪裏知道,她當真是身上不妥。當下不由有些訕訕。

  姒璃歌一個未出閣的女兒家,縱使再老練沉穩,也無法神色自若地與一個陌生男子一起討論月信這種事情。

  她隻將頭垂得低低的,道:“煩請陛下將我的侍女找來!”

  淳於郢隻抱臂冷笑,冷眼看著她,一動未動。“琉璃公主好大的臉,竟使喚起孤來了。”

  姒璃歌抿了抿嘴,自知失言,隻勉強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