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退讓
作者:遠山夕霧      更新:2021-01-11 02:34      字數:2186
  縱使山鄴人顧忌聖天朝,暫時不願與聖天交惡,但是嚴輔之明顯偏向鳴鹿的說辭,還是讓山鄴人極是不滿,如何能同意以一換三?

  嚴輔之嗬嗬一笑,道:“鳴鹿王室,兩代國君,男兒僅太子省與公子望二人,依閣下的條件,以一換一,怕是得鳴鹿國君親去鄴都了!”

  幾乎是明指山鄴意圖吞並鳴鹿。

  獸首麵具之人隻巍然端坐,並不接話,山鄴與鳴鹿打了這麽多年,說到底,不就是奔著這個目的去的?

  如今山鄴占了上風,拿了主動權,倒也並不否認自己的目的。

  “倘若鳴鹿國君願去鄴都,我主定倒屣相迎,奉為上賓!”麵具人沒有開腔,然他身後一戎裝將領代為答道。

  歐仲修眼底厲色一閃,麵上卻仍是風輕雲淡,笑道:“怎麽,山鄴這是決定要歸順我主?”

  麵具人笑道:“歐丞相胃口不小,隻是不知你們那位國君,還有沒有如你這般的雄心壯誌!”

  旁人知不知曉,姒璃歌不甚清楚,然她卻最清楚不過,她的父王征戰數十年,其實早已厭倦。

  如若不是鳴鹿王室無人,他不得不接過這副擔子,以姒璃歌看來,她的父王怕是連那平夷大將軍都未必願意做。

  然而,當著一眾外人的麵,姒璃歌自不會透露分毫。

  但也不能任由山鄴人如此當眾羞辱她的父王。

  姒璃歌一時沒有忍住,揚聲道:“山鄴若當真想知道我們陛下是否尚有雄心,不妨再在這南崇山多住些日子,便知曉了!”

  縱使雙方實力懸殊,但是西境有杜笙,南崇山有陳翦,縱使海防空虛,大不了她親自領兵,即便無法退敵,但至少尚能拖他個三五月。

  若是以往,姒璃歌還不敢,可如今山鄴內亂,淳於善可不是個善茬,別說三五個月了,隻怕不出一個月,山鄴便要盡落他手,到時候,眼前的這位,怕是連喪家犬都不如。

  如今的局勢,已然從鳴鹿想和談息兵,變成了淳於郢想停戰回朝了。

  因而姒璃歌才敢以此要挾。

  果然,那人聽了,頓時冷哼一聲,朗聲道:“難不成,這便是鳴鹿和談的誠意!”

  姒璃歌應道:“鳴鹿的誠意,早就擺明了,現如今,是你們山鄴沒有誠意,這和談是談,還是不談,全在你們!”

  明確地告訴對方,以一易三,已是鳴鹿最大的極限。

  若是以往,山鄴人定然不能同意,可是如今,山鄴內亂,讓他們歸心似箭,又有嚴輔之在旁幹涉,山鄴權衡之下,不得不讓步一二。

  “看在扶蘇公子的麵上,我們相讓一二,也不是不可!”姒璃歌發現那麵具之人俯在他身邊那名將領耳邊耳語了幾句,便見那將領抬朝,朝她們這揚聲道:“你們也看到了,這三人都是你們公主的恩人,自然輕慢不得,這樣,這位南先生及其夫人,算作一對,這位端木姑娘,出身世家,身份更為貴重一些,算作一位,你們鳴鹿,拿兩人來換好了!”

  便是兩人,對鳴鹿來說,也是不可能的。歐仲修眉頭微皺。

  嚴輔之看了歐仲修一眼,朝著對岸道:“閣下真是貴人多忘事,方才嚴某已然說了,這鳴鹿兩代國君,隻得這兩位兒郎,若都被你們要去了鄴都,鳴鹿由誰來繼承,山鄴身為東夷霸主,總不好做這斷人子孫的事情!”

  那將領便道:“這是鳴鹿的內政,與我山鄴卻沒有什麽關係!鳴鹿若來兩人,我們便放了這三人,若是隻來一人,那麽,便隻能領走端木姑娘一人,或是南先生夫妻二人!”

  這已是山鄴最大的讓步了,再不肯退讓分毫。

  姒璃歌的心驀地一沉。

  以如今鳴鹿的情況,確確實實不可能出兩人去鄴都為質。她原本想好了,用自己一人,換端木素琰與南燭、青黛,可如今,山鄴卻是給她出了個難題。

  三人都於她有恩,二者選其一,可讓她如何選?

  選了南燭青黛,舍棄端木素琰,勢必會讓世家不滿。若是選端木素琰而舍南燭青黛,傳將出去,勢必失了民心。

  無論得罪哪一方,對於鳴鹿,對於姒貞暝,都是為難。

  而全,山鄴人刻意拋出這樣的難題,無論她怎麽選,都會被山鄴人拿來大作文章。

  鳴鹿這邊的為難,可叫山鄴人樂開了懷,不由催促道:“歐丞相若是作不了主,我們給你半日時間,歐丞相不妨去請示一下你們國君!”

  請示姒貞暝也改變不了這個必然要麵對的局麵。歐仲修神色微閃,目光複雜地看了姒璃歌一眼,忽地朝山鄴那邊道:“歐某有個請求,能否讓歐某見一見端木姑娘?”

  山鄴人倒不反對歐仲修見端木素琰,卻也不同意讓端木素過南天河。

  因而,歐仲修若是想見端木素琰,便隻能去山鄴人那邊。

  “丞相不可!”姒璃歌第一個不同意。歐仲修乃是世家新一代的領袖,又是朝廷重臣,若是他落到了山鄴人的手裏,對於鳴鹿來說,照樣是滅頂之災。姒璃歌如何能同意歐仲修涉險?

  歐仲修卻給了姒璃歌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道:“山鄴人既然肯讓步,便足以證明,他們也急於停戰。隻要他們不想再戰,那和談便是水到渠成之事,我過去,他們也不會過於為難我!”

  姒璃歌還是覺得冒不起這個險。

  嚴輔之聞言,接口道:“若是諸位信得過嚴某,嚴某願與丞相同去!”

  姒璃歌不由掃了嚴輔之一眼。

  嚴輔之還是那一派儒雅的模樣,絲毫瞧不出來異樣。見姒璃歌的目光看過來,便笑了笑,道:“我既然應了走這一趟,總不能來了,當個甩手掌櫃,什麽也不幹!我可是答應了我的小老弟,要護他周全的!”

  仿佛當真是姒望多年的知交好友一般。

  姒望聞言,那緊繃的小臉,方才露出了些許笑意。

  歐仲修略一思忖,便朝嚴輔之長長一揖,道:“如此,便有勞扶蘇公子了!”

  南天河原有的橋梁,早在雙方對峙之前,已被鳴鹿盡數毀去,如何怎麽過去,卻成了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