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鄴——怕是有內亂！”歐仲修素來淡漠的臉上，難得在泛起抑製不住的笑意，雖然極淡，但還是被姒璃歌瞧了個正著。

  山鄴內亂？

  “消息可是準確？”姒璃歌有片刻的晃神。如今的局勢，分明是山鄴人占了上風，按理，對山鄴來說，應該舉國同慶，政通人和，怎會出現內亂？

  “陳將軍安插在棲雁的探子，劫到的消息，如今人還扣押在南崇山審訊！”傳訊的兵士應道。

  “會不會是山鄴人故意設的圈套，想讓我們放鬆警惕，好讓他們有機可趁？”姒璃歌難以置信地道。

  歐仲修悠悠地道：“是不是圈套，我們會一會山鄴人就知道了！”

  姒璃歌聞言，雙眼猛地一亮。

  如今正是山鄴與鳴鹿和談膠著之際，若是山鄴當真出現內亂，對在外征戰的山鄴軍必定會有影響。

  “去，讓陳將軍速速審完，審完後，連人帶信扔出去！”姒璃歌朝那兵士吩咐道。

  那傳訊的兵士聞言不由一愣。“將人放了？那豈不是告訴山鄴人知曉我們已經知情，讓他們早做提防？”

  姒璃歌隻道：“你隻管去傳話，陳將軍知道該怎麽做！”

  那兵士將信將疑地去了。

  歐仲修背著手，轉身朝向門外，淡淡地道：“這和談之事，想來很快就可以繼續了！”

  姒璃歌想了想，將手指了指外麵，道：“若山鄴當真內亂，可否借那位之力，趁機將事情了了？”

  外麵，隻有姒望領著嚴輔之在轉悠。

  歐仲修輕輕地嗯了一聲，道：“為防山鄴人狗急跳牆，借一借扶蘇公子的威名，也未嚐不可！”

  畢竟，此次山鄴領軍攻打鳴鹿的，很有可能是他們的國君。

  與鳴鹿國兩代國君之間的兄友弟恭不同，山鄴國君淳於郢與他弟弟淳於善並不是一母同胞，當年就為了爭這國君之位鬧得不可開交，若此番領軍在外的果真是淳於郢，那淳於善趁機篡位，也不是不可能。

  倘若事情果然如此，那麽，淳於郢麵臨的便隻有兩條路，一是迅速班師回朝，平定內亂。另一條路便是，迅速徹底攻占鳴鹿，借憑鳴鹿，再殺回郢都。

  雖說對姒璃歌來說，盼的自然是第一條路。

  但是眼下的情況，第二種情況出現的可能性是極高的，為防山鄴人狗急跳牆，鳴鹿自然要早做防範。

  嚴輔之既然來了，不用白不用！

  姒璃歌深以為然，點了點頭。

  歐仲修道：“我去安排與山鄴人的會麵時間，扶蘇公子這邊，就交由殿下設法了！”

  扶蘇公子是有名的儒將，不似一般的武將那樣是個莽夫，他可是有名的算無遺策。想要利用他來壓製山鄴人，讓他們知難而退，首先便是得讓這扶蘇公子是站在鳴鹿這邊的。

  歐仲修想著，嚴輔之對姒望如此親厚，雖說姒望如今與姒璃歌有些離心，但兩人到底是嫡親的姐弟，不看僧麵看佛麵，說不得嚴輔之看在姒望的份上，對姒璃歌也會多給幾分麵子。

  歐仲修這般想著，便也當真這般做了。本就有幾分僥幸的心理。

  生怕讓姒璃歌為難。

  姒璃歌原本也以為會有些為難，哪曉得，她不過堪堪透了些消息出去，傳到嚴輔之耳裏，嚴輔之竟主動地要求要同去和談現場。

  和談是在第二日下午重啟的。

  姒璃歌帶著姒望與嚴輔之上得方岩之巔的時候，山鄴人早已押著南燭、青黛與端木素琰，與歐仲修唇槍舌箭地往來爭論了許久。

  雙方誰都不肯讓步。

  然而，嚴輔之乍然一出現，雙方的局勢頓時便有些微妙起來。

  “以人易人，我們的條件最是公平不過！”山鄴人道：“你們鳴鹿卻一直推三阻四，一點誠意也無，如此下去，這和談便沒有必要了！”

  和談是作為戰敗方的鳴鹿提出來的，便怪不得山鄴人獅子大開口。

  姒璃歌仍是喬裝而去，混在人群中，悄然打量對岸山鄴人的情形，和談初始，那頭戴獸著麵具之人是在現場的，雖說談判另有其人，但是看得出來，都是看他的眼色行事的。

  沒多久，就看到了名山鄴士兵急匆匆地奔到那人跟前，低聲不知與那人說了什麽，便見那人刷的一下站了起來。

  雖說極快地反應過來，又重新坐下，卻已被姒璃歌瞧在了眼裏， 越發篤定那人便是山鄴國君無疑了。

  歐仲修原本想著，山鄴當真內亂，可趁機不送質子，費些許財帛，將人換回來便是。

  可山鄴人無論如何都不同意，那獸首麵具之人冷笑道：“莫以為你們得了消息，便可趁機落井下石，莫要忘了，山鄴十萬精兵盡在我手，又有鳴鹿的大半國土，我便是失了郢都，隻要拿下了北州，何愁攻不回去？”

  果真打的是以鳴鹿為據點，再平內亂之計。

  山鄴人若當真這樣發起狠來，鳴鹿還真的未必擋得住。

  姒望有些著急，不由扯了扯嚴輔之，小聲地道：“扶蘇哥哥！”

  嚴輔之抬了抬眼皮，看向對岸，忽地笑了一笑，道：“山鄴也好，鳴鹿也好，兩國本出自同源，當年又是聖天的結義友綁，何必弄的兩敗俱傷，到時候，誰也落不著好！”

  嚴輔之語氣淡淡，然正是未尾那一句誰也落不著好，卻是結結實實地紮到了雙方的心裏。

  鳴鹿便不用說了，如今偏安一隅，哪裏還能沾得上一個好字。

  然這話落到山鄴人耳裏，卻是明明白白地帶了些許威脅。

  一旦山鄴滅了鳴鹿，占據了鳴鹿所有的國土，如此一來，山鄴便成了那直接麵對聖天朝的人。

  如今聖天朝國力強盛，若是趁機發難，山鄴人到時候腹背受敵，未必能落得著好。

  這種情況，山鄴人自然是不想的。

  “話雖如此！”那獸著麵具之人道：“但也總不能白白讓我們就這樣將人放了！”

  “依閣下之意，又待如何？”嚴輔之道：“閣下不妨說來聽聽，嚴某不才，勉強作個中人如何？”

  話一落音，便是一陣長長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