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愣神後，顧寒煙跟上了霍庭深。

  兩人走到霍老爺子的臥室門前，霍庭深輕叩了兩下門，門被從裏麵打開。

  顧寒煙推著霍庭深走了進去，兩人前腳進去，後腳，保鏢就關上的房門。

  原本明亮的光線陡然變得昏暗。

  上次因為憂心霍庭深，顧寒煙無暇顧及其他，此時顧寒煙才發現霍老爺子的臥室處處透露著詭異的氣息。

  本是陽光明媚的天氣，卻因為刻意拉著的窗簾，導致屋內昏沉沉的。

  臥室極大，霍老爺子的床在最裏麵。

  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的味道，顧寒煙推著霍庭深走向霍老爺子的過程中，周圍的環境也一一映入眼簾。

  每走兩步就站立的保鏢，隨處可見的醫療設備，還有數不清的笑的陰森可怖的木偶。

  一進入這裏，就宛如進入了無邊地獄一般。

  而床上躺著的那個奄奄一息的霍老爺子，掌控著這一切。

  事出反常必有妖，顧寒煙握著輪椅柄的手收緊，提高了警惕。

  床上，霍老爺子的狀態比上次見麵還要差。

  他的頭發已經全部發白，身體也瘦的脫相，不成人樣。

  就像是一個披著人皮的傀儡一般，隨著他坐起的動作，隱隱還能聽到“咯吱咯吱……”的聲音。

  “父親。”霍庭深對著霍老爺子喚道。

  霍老爺子僵硬的點了點頭，目光落在顧寒煙的身上。

  又是那種宛如被盯上的獵物一般的感覺，隻一次，霍老爺子的目光比上次還要赤裸裸，裏麵蘊含著無盡的壓力。

  “寒煙，麻煩你幫父親檢查一下身體。”

  “好的。”應聲後，顧寒煙走上前，示意霍老爺子伸出手。

  顧寒煙是中西醫結合，但是因為她率先跟著鄰居爺爺接觸的是中醫，是以，很多時候，她更習慣用中醫來診斷。

  再者，霍老爺子床邊的儀器上麵清楚的記載著霍老爺子每一分每一秒的身體狀況，她再用西醫的方法，也檢查不出什麽。

  是以，顧寒煙將手放在霍老爺子的手腕處，開始把脈。

  幾乎感覺不到一絲活力，他的整個脈搏都死氣沉沉。

  不過半分鍾的時間，顧寒煙收回了手，她看向霍庭深，不知該不該開口。

  見霍庭深點頭，她才對著霍老爺子開口說道：“根據你身體的情況來看，今天就是你的大限，我可以為你施針一番，但是最多可延長三天的壽命。”

  “三天後，就算是大羅神仙來了，也無力回天。是以，這三天，你還有什麽未了的心願，就盡快做了吧！”

  顧寒煙的話音落下後，清楚的感覺到了霍老爺子看向她的眼神中多了一絲鋒利。

  若是常人在這種眼神下必定會打顫，但是對顧寒煙造成不了什麽影響。

  她隻是不喜，不喜別人用這種眼神看著她。

  見顧寒煙的麵色未有絲毫變化，霍庭深的內心鬆了一口氣，他原本打算握著顧寒煙的手也收了回來。

  在商場上侵蝕了一輩子，霍老爺子的目光有多麽的可怖，霍庭深再清楚不過。

  他是用了很多年，才敢直視他父親的眼睛。

  “不能把壽命再延長一點嗎？”霍老爺子的聲音氣若遊絲，卻在提起霍庭深的時候，多了幾分力氣，“庭深之前不是也差點就……可是我聽他說，在你的治療下，他有痊愈的可能。”一開始霍庭深跟他說的時候，他並不相信。

  要不是實在沒有辦法，他也不會抱著試一試的態度讓霍庭深把顧寒煙請來。

  然而當顧寒煙篤定的說還能讓他再活三天的時候，霍老爺子信了。

  畢竟，在顧寒煙之前，他請了無數個醫生，甚至霍庭深的前任主治醫生，都說他隨時會走。

  看起來是短短的三天，代表的卻是無法想象的實力。

  “你們的情況不一樣，他還年輕，而你……”後麵的話顧寒煙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是她相信霍老爺子和霍庭深都是聰明人，他們不會不懂。

  誠然，他們懂。

  霍老爺子已經八十九歲，直逼九十歲，屬實算是高齡了。

  空氣中再次安靜了下來。

  霍老爺子的目光總算是從顧寒煙的身上挪開，轉而落在他手邊放著的人偶上麵。

  這個人偶跟他房間內別的人偶都不一樣，別的人偶都隨意的放置，物管都是簡單的橫豎撇捺，身上也沒有別的裝飾。

  但是這個木偶的五官生動，身上還穿著精致的小西服。

  竟是霍老爺子的這所有木偶中，唯一一個不讓人覺得詭異，反而覺得帥氣和精致的。

  並且很明顯，這個木偶是霍老爺子時常把玩，無比愛惜的。

  隻是不知為何，這玩偶總是給顧寒煙一種熟悉的感覺，她總感覺這個玩偶像一個人，像誰呢？

  想不起來。

  霍老爺子就那樣注視著木玩偶，良久，久到顧寒煙都準備告辭的時候，霍老爺子才開口說道：“隻要你能治好我，不管多少錢，我都給你。”說著，他又補了一句，“隻要你能把我治好，霍氏集團給你又何妨？”

  霍氏集團給他了，那霍庭深怎麽辦？

  心裏的想法顧寒煙並沒有問出口，而是麵色嚴肅的拒絕，“霍氏集團的誘惑很大，但是我隻是一個醫生，僅此而已，恕我無能為力。”

  “父親，寒煙從不說謊。”霍庭深適時的出聲，以自己的人格為顧寒煙作保。

  這話倒是讓顧寒煙有些心虛。

  她明明是鬼話連篇的好不好，霍庭深這樣，都差點要讓她以為自己是什麽德智體美勞樣樣好的仙女了。

  “嗯。”霍老爺子應了一聲，似是妥協地歎息了一聲，道：“那就施針吧！”

  整套針法從開始到結束不過五分鍾，但是施完針後，顧寒煙的額頭上卻覆滿了密密麻麻的汗水。

  “好了。”顧寒煙鬆了一口氣，起身的瞬間，手腕上忽然傳來了一陣力度。

  她順著力度轉頭看去，就見霍庭深不知何時取出了一張手帕。

  下一秒，手帕就落在了她的臉上。

  霍庭深一點點的為顧寒煙擦去她臉上的汗水。

  他的神情專注，讓顧寒煙不免有些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