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的語調其實很平靜，但這樣的話題，兩個就不可能真正做到理性談論。

  封煜珩眼中的光漸漸沉下來，變得晦澀不明。

  “你想說什麽？”他問。

  唐若一直對著男人的視線，堅定沒有移開一瞬。

  “我想說，”她開口，“合約一結束，我們就會分開。我不會因為你喜歡我就和你在一起。所以，也請你在合約期間理性一點，不要對我做太多的幹預。”

  她已經在不高興他剛剛提出的建議。

  不進娛樂圈？

  憑什麽呢？

  她為什麽要將自己的未來交到其他人手上。

  這個世上的男人，又有多少個能始終如一？

  很明顯，封煜珩並不想聽這種話。

  男人英俊的臉肉眼可見陰沉了下去，“你到底想怎麽樣？我都承認確實喜歡你還不行嗎？知道你發燒，我連夜去了Y省。看見你被狗咬傷，我又馬不停蹄立刻坐飛機飛H市。顧若，我承認我去找你不是順便不是路過，就是特地去的。我在乎你，我承認你是我心裏最重要的女人，這還不夠嗎？”

  他封煜珩，堂堂的龍晟未來繼承人。從出生到現在二十幾年，除了她以外，還有哪個女人能讓他這麽上心的。

  為什麽她就打定了主要非要走呢？

  難道這也是她欲擒故縱的把戲？

  這些話如果換了平時其他時候，如果換成其他語氣，她可能也會心軟。

  但現在不行。

  她越聽越覺得對方好像在施舍，好像是她不知好歹，好像他對她點頭勾勾手指，她就必須乖乖湊上前一樣。

  他說的每一句話，哪怕對方真的是在乎她，也讓她越發惱火。

  “我憑什麽因為你在乎我，就一定喜歡你啊？”她皺著眉，同樣沒有一絲退縮反問，“而且在你心裏，又究竟把我當什麽了？你對我的喜歡，是把我放在一個和你平等位置上的感情嗎？

  你說你喜歡我，但我隻能感受到你施舍的態度啊。你覺得你喜歡我，我就應該感恩戴德，就應該歡天喜地接受，因為你從不曾將我和你擺放到同一個位置。因為在你心裏，也是看不起我的，覺得我配不上你。”

  小姑娘停頓了一秒，繼續開口，“所以你的喜歡，和主人對寵物的喜歡，有什麽分別呢？而我，又為什麽要放棄獨立的機會，不顧一切去接受一份隨時都有可能消失的眷寵。”

  關於這些，她一直看得很清楚。

  所以哪怕她確實偶爾對他也心動過，卻也從未猶豫或考慮過未來要和對方在一起。

  球場上不知何時悄悄刮起了風，明明應該是帶著蕭索涼意的，封煜珩卻覺得越吹越熱，一如眼下他即將炸裂的心情。

  “你就是這麽看待我喜歡你這件事的？”男人一雙眉皺得死緊，語氣也冷硬至極，“顧若！你究竟有沒有心？我他媽會為了一隻寵物丟下工作千裏迢迢飛去別的城市嗎？你他媽以為我有多閑？”

  她實在太看輕他對她的感情了。

  小姑娘卻沒回答。

  她從不否認他對她的喜歡，但她也不想和對方討論他的喜歡究竟有多少。

  兩人沉默在風中站了幾秒，唐若提議，“別說了，回去吧。我不想和你吵。”

  她轉身，腳步還沒邁出便又被對方攥住了手臂。

  “不準走！話沒說清楚，你想去哪裏？”

  他微沉的嗓音隨著風傳入她耳中，咄咄逼人得根本不讓她躲避。

  今天要不談出個結果，他是不會讓她離開的。

  唐若便又頓了身形。

  也不知過了多久，小姑娘有些疲憊開了口。

  “你非要讓我證明是嗎？”她的聲音稍稍低了下去，然後平靜又無奈對上他的視線，道：“回答我，你會娶我嗎？”

  這話問得封煜珩皺緊了眉，“你想要做封太太？”

  到頭來，這個女人也在覬覦這個位置嗎？

  小姑娘見狀扯了扯唇，笑容裏多少染上了點自嘲。

  他這有點質問口吻的反問已經說明了一切。

  他沒有娶她的想法，並且也不滿她產生這種想法。

  這已經充分說明了他的立場和看法。

  “你沒有這個打算的。”她的語氣很平淡，“因為你認為我沒有做封家未來女主人的資格。”

  封煜珩皺著的眉沒鬆開過，“我的婚姻不是我一個人事。”

  一如他的父親母親，當初也是聯姻才結的婚。

  “確實不是你一個的事，”她難得露出了笑，“但其實，也隻是不夠喜歡我罷了。你對我的感情，沒有到非我不可，沒有到為了我可以豁出一切。在你的眼裏，比我重要的東西太多太多了。”

  她在乎的又哪是封太太這個位置呢。

  她在乎的，是這個男人其實也並沒有那麽喜歡她。

  為一個甚至都不怎麽愛自己的男人放棄獨立？

  除非她腦子有病。

  這一次，封煜珩俊臉僵硬著，無法再反駁出口。

  沉寂的氣氛在兩人之間無聲縈繞，最後還是小姑娘先溫和開了口，“回去吧。”

  她臉上帶著點堪稱溫柔的笑意，在這之前，她從來沒這樣對他笑過。

  她還是感謝的。

  謝謝對方曾給過她這麽多次感動。

  然而在這個難堪的局麵下，她的溫柔更像是對失敗者的安慰和嘲弄。

  “你去老太太那，我晚上有事，要出去吃。”生硬丟下這句話，封煜珩轉身徑自邁步走了。

  他晚上確實還有約，要見巨達的千金。

  隻是眼下說出這話，就很像是在賭氣。

  唐若在原地站了幾秒，這才回了老太太那。

  兩個人一起離開，結果卻是小姑娘一人回來。長輩們都是心思剔透的人，很容易就猜到小兩口又吵架了。

  “怎麽了？”待晚間大家吃了飯各自散去的時候，老太太拉著小姑娘問。

  “沒事的。”她不想長輩擔心，所以回來之後臉上也一直裝出笑眯眯的樣子。

  老太太當然不可能信，“少騙我！你和那臭小子是不是吵架了吧。”

  這篤定的語氣讓小姑娘對自己的演技產生了懷疑。

  “為什麽這麽說呀，我和阿珩真沒事的。”她自認自己裝得應該毫無破綻才對。

  “胡扯。”老太太道：“你看那臭小子粘你粘的，今天公司都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