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真好
作者:阿條      更新:2021-01-10 15:58      字數:3303
  所以,事情究竟是如何發展到現在這一步的?當孔見青跟韓應一起走進他訂好的所謂四星以上的酒店時,她滿腦子都是這個疑問。

  男人行為處事天生理性,說一不二,在某些事情上更是不可能給人反悔的餘地,他既說了要來,孔見青就知道,再阻止、拒絕,已經來不及。

  她呆呆地坐在床上愣了三分鍾,然後翻身下床,換衣服——換衣服的時候還在衣櫃裏刨了很久。她的衣服大半都在學校,家中的衣櫃裏實在沒有幾件,像樣的就更沒有幾件。孔見青苦著臉換了一件,又換一件,直到突然瞄見衣櫃最底下露出一塊淺黃色衣角。

  隻一眼她便知道,那是一條長裙,顏色清淡、細節考究、款式優雅的那種。

  四年前的6月26號,是她第一次穿這條裙子,那天她穿著它沒能見到想見的人,自此便將它壓到箱底,再也沒碰過。

  十八歲時候的裙子,二十二歲是不是還能穿?

  孔見青鬼使神差地拉開裙子的拉鏈。

  裙子是複古優雅的款式,哪怕到現在也並不過時,二十二歲的她穿上,跟十八歲的她很有一些不一樣,多了些溫柔嫵媚,少了幾分稚嫩青澀。

  竟然意外地很趁她。

  鏡子裏,孔見青臉上浮起恬靜的笑。她想穿這個去見韓應,哪怕半袖的裙子在這個季節出現略早了一些,但她就是要穿這個去見韓應。

  它已經等了四年。

  她也是。

  韓應來得很快,她才剛換好衣服,他就已經出現在了她家對麵的實驗中學門口。而他手裏,還拎了兩個裝衣服的紙袋子。

  孔見青一路疾走,剛出胡同,一眼便看見安靜等在樹底下的男生。

  他換了衣服,身上穿的已經不是黑色的那套,也是,他昨晚又是抽煙又是喝酒的,穿著衣服迷迷糊糊睡了一夜,一大早又直接去N大找她,衣服兩天沒換,他估計早就穿不住了。所以一到L市,把孔見青送回家後,便馬不停蹄去商場買衣服了。

  這會兒路上車多人多的,孔見青不好過馬路,便隔著車水馬龍和璀璨華燈遠遠望著他。而他此時穿著條黑色寬鬆的五分褲,上身是個簡簡單單沒有圖案的純白色短袖,外麵還套了件休閑的條紋襯衫,整個人看上去清俊極了。

  孔見青的眼眶突然有點熱。這一刻,她終於深切地感受到了公交車上韓應說的那句話。

  他說:“青青,已經很久都沒有這種能讓我感覺到‘真好’的時候了。”

  而她又何嚐不是?

  真好。不管怎麽樣,這一刻她隻覺得真好。

  待到路上的車輛駛過去一波,孔見青才覷著空檔趕緊過了馬路。哪知韓應一見到她便皺起了眉頭:“怎麽穿這麽少?”說著就脫了身上的襯衫外套,不由分說就罩在她背上。

  “……”她試了半天的裙子啊!孔見青氣得說不出話。

  哪裏來的鋼鐵直男!

  她卻不知道,對於前一天晚上駱寰宇給她披外套的舉動,韓應是多麽耿耿於懷,披外套如同宣示主權,此時逮到機會,他自然不肯放過。

  而孔見青大晚上出來見韓應,不過是因為他要當麵跟她說一些話,她倒沒想過要跟他去酒店裏——雖然她已經二十二歲,可是從小到大一直規規矩矩踏實內斂的她,還沒那麽大膽。

  可她出都出來了,韓應怎麽可能輕易放她回去?

  “往事說來話長呢,就站大馬路上說啊?”

  “你不同意,我不會對你做什麽的。咱們這麽多年了,你知道我的。”

  “你不想跟我多待一會兒嗎?”

  最後苦肉計都出來了:“青青,我在L市無親無故的,一個人住酒店多可憐啊,你不心疼?”

  孔見青鼓著眼睛抿著嘴唇就是不鬆口,而他左一條理由,右一條理由的……孔見青就答應了。

  她要在酒店留宿的話,得去前台登記身份信息,韓應牽著她過去的時候,她的頭都快埋到地底下了,臉頰也燙得不行。

  這是她第一次跟男生去酒店——開房。

  雖然這種“開房”不是那種“開房”,但,這種行為確實也被稱之為“開房”。

  而韓應泰然自若地把兩個人的身份證遞給前台登記,順便說了句:“幫我把房間換成雙床房,謝謝。”

  前台小姐訝異地抬起頭打量了他們一遍。女朋友都帶過來了,卻要把大床房換成雙床房?裝什麽呢?真是前台當久了,什麽情況都能見到。

  韓應接過新的房卡和身份證,淡定地拖著孔見青進了電梯。

  電梯裏沒別的人,而孔見青還在沉默不語地裝鴕鳥,韓應幽怨地瞥了她一眼:“你看見前台看我們的眼神了嗎?人家指不定以為我有什麽毛病呢。”

  將他原來的大床房換成雙床房,是孔見青提出的唯一要求。韓應雖然不情願,但是為了和她待得久一些,便不得不依了她。

  孔見青瞪他:“你不要耍流氓!”

  韓應笑:“哪兒耍流氓了啊?”

  “你說的‘毛病’,不就是那方麵的‘毛病’嗎?這就是在耍流氓。”

  韓應笑意更甚:“我說的‘毛病’就不能是感冒這種有傳染性的小病啊?純潔的人看什麽都純潔,青青,你這麽想我,是不是對我有什麽不純潔的想法啊?”

  孔見青忍無可忍,一腳踹向他:“滾。”

  韓應大笑著摟上她的肩膀,孔見青推他沒推開,便隻能言語譴責:“你,你別對我動手動腳的,我跟你可不是那種關係。”

  “你說什麽就是什麽。”韓應好脾氣地順著她,手臂卻誠實地禁錮在她身上,根本不鬆開。頓了頓,他又低頭在她耳邊道:“不過,雙床房……你真覺得我們會用到兩張床嗎?”

  孔見青白了他一眼:“……我現在逃跑應該還來得及。”

  說話間,電梯已經在所選樓層停住,韓應從善如流地撈起她的手走出去:“放心,不對你怎麽樣。”

  孔見青就……信了他的邪。

  不對她怎麽樣?不對她怎麽樣?!那半個小時以後,把她按在床上親的,是鬼?

  ……

  進了房間,門一拍上,孔見青心裏就“咯噔”一聲,這才後知後覺地感到緊張和窘迫。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手和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擺了。

  她的尷尬在韓應放下手機的時候達到了頂峰。

  他一副自在的模樣,進門便先放下手中的紙袋和外套,然後抬眼掃了一圈,隨手將手機擱在床邊的櫃子上。孔見青因為忐忑,警惕的目光便一直追著他,而他放下手機的時候,她敏銳地注意到床邊櫃上、他放手機的旁邊有一個小架子,小架子上是……她定睛看去,臉頰登時便火燒火燎的。

  那是……避孕套?

  雙床房怎麽還提供這種東西!還放在如此顯眼的地方!

  韓應擱手機的時候看見這個了嗎?沒有吧……要不然怎麽能如此淡定呢?

  她糾結之間,韓應已經進了浴室洗澡。孔見青在家時便已經洗漱完畢,此時趁他離開,趕緊換上長袖長褲的睡衣,然後靠在床上,擺出防禦的姿態。

  噢對了對了,還有那個。她做賊一般瞄了浴室一眼,那邊的水聲還沒停,她便抓起床邊櫃上那些讓她麵紅耳赤的東西,塞進了抽屜裏。

  嗯,這種東西還是不要出現在明麵上的好。

  然而剛做完這些,韓應的手機卻突然震了起來。她探過頭去看了一眼,隻見是Lorry的來電。韓應正洗著澡呢,她也不好把他喊出來接電話,便想著等他洗完出來了再讓他給Lorry回過去。

  哪知韓應的手機剛消停,她的手機就亮了。

  是個有點眼熟的陌生號碼。

  “喂?哪位?”

  Lorry有些焦急的聲音自聽筒中傳來:“孔見青,我是Lorry。Ying跟你在一塊嗎?”

  孔見青有點不好意思,低聲“嗯”了一下。

  “你們現在在哪兒啊?算了,你能讓他接個電話嗎?我有急事找他。”

  “他,他在……”這特麽要她怎麽說?實話實說韓應在洗澡?這也太曖昧了吧。孔見青猶豫了一下:“他現在不方便接電話,一會兒他回來了我讓他給你回電話可以嗎?”

  Lorry說道:“可以可以,你記得一定得讓他回我啊,一整天都不接我電話,明天還趕飛機呢,現在我跟Alex連他人在哪都不知道。”

  “趕飛機?你們……”孔見青的心突然沉了一下。

  “對啊,比賽都結束了,我們明天的機票就回美國了……”

  孔見青失魂落魄地掛了電話,一直到韓應穿著浴袍一身清爽地從浴室出來,她還在愣愣地捏著手機發呆。

  韓應一邊擦頭發一邊詫異地看了她一眼:“怎麽這個表情?怎麽了?”

  孔見青沒有抬頭看他,隻是低聲說了句:“剛才Lorry給你打了好幾次電話,後來又打到了我這裏,他有急事找你,你給他回一個電話吧。”

  聞言,韓應擦頭發的動作頓住。他把毛巾扔到一邊,大步朝孔見青走過來,毫不客氣地坐在她床上,然後低下頭去看她低得很低的臉。

  “他跟你說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