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報複
作者:阿條      更新:2021-01-10 15:58      字數:3321
  “對,知道了。所以成全你們。”韓應回過頭,朝他笑了笑。

  梁書源眉頭皺起來:“你誤會了,不是你想的那樣……”

  “行了,不用解釋,我也沒說什麽啊。”韓應已經開始不耐煩,而梁書源死死攔住不讓他走:“韓應,你今天必須聽完解釋,我不能讓你就這麽誤會蹊蹊。”

  然後韓應就聽了聽梁書源的解釋,聽完以後也沒什麽反應,“噢”了一聲,走了。

  梁書源一個人留在原地待了半天。他了解韓應,韓應不會吃回頭草,分手了就是分手了,哪怕是因為誤會分的手,哪怕這誤會最開始的起因還是韓應自己,但這事,八成就這麽結束了。

  梁書源歎了口氣,其實這樣也好。成蹊和韓應,本來就不可能走得長久,任何一個女生都不能跟韓應走得長久,與其等到以後成蹊陷得更深了再被甩,倒不如早死早超生。

  他也不知道他對成蹊有沒有少年和少女之間的情愫,如果有,成蹊和韓應談戀愛他卻沒覺得吃醋,隻是有點擔心;如果沒有,為什麽他看見成蹊哭得那麽難受的時候,會有想揍韓應一頓的衝動?

  但梁書源沒料到,韓應竟然把他的解釋聽進去了,許是他確實覺得自己誤會了成蹊,又許是他和成蹊的這段關係處得確實還算合他胃口,總之,周五下午放學以後,韓應竟然來找成蹊了。

  後來,向來深信唯物主義的梁書源心想,他和成蹊,在那個時間那個地點跟韓應撞上,大概是天意如此。

  韓應是牽著Harris去找成蹊的,因為成蹊以前有幾次嚷著要和Harris一起玩,但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然後在梁書源和成蹊家附近的路燈下,他遠遠看見成蹊的背虛靠著牆,雙手環抱住梁書源的腰,頭埋在他的肩頭,一顫一顫的。梁書源抱她抱得也很緊,一隻手還輕撫著她的頭發。

  韓應沒覺得生氣,就是覺得挺好笑的。這兩個人這麽情深意切的,那還來招惹他幹什麽?招惹了還不算,他都打算寬宏大量地放他倆在一起了,偏梁書源又跑來囉裏囉唆地跟他解釋那是誤會。行,是誤會,他信了,所以現在呢,這算什麽?耍他好玩啊?

  他右手牽著狗繩,左手插著兜,甚至笑出了聲。

  Harris歪著頭看見主人笑,它也高興,興奮地“汪”了兩聲,中氣十足。

  於是成蹊和梁書源看見了韓應,一個慌亂,一個震驚。

  至於之後的事情,亂到梁書源都已經記不清是怎麽發生的了。是成蹊去追的韓應還是梁書源去攔的韓應,現場是哭聲還是笑聲,是韓應先說的難聽的話還是梁書源先說的挑釁的話,是誰先出的第一拳,他們兩個打起來的時候成蹊拉的是韓應還是梁書源……都不記得了。

  這場混亂最後結束在Harris低沉的吼聲、梁書源的慘叫聲和成蹊崩潰的哭聲裏,那時候已經是深秋,梁書源穿得不算少,然而Harris鋒利的牙齒仍然狠狠地穿透了他的外褲和秋褲,獠牙刺進血肉裏,咬下去的地方一片鮮血淋漓。

  這件事情驚動了警察和校方,也終於驚動了韓應日理萬機的區長父親。

  梁書源和成蹊的家長一定要學校給個說法,校長、年級主任和班主任頭大如鬥,一方麵,韓應是權貴子弟,真要把他開除嗎?得罪了區長怎麽辦,聽說區長政績顯著,已經快要晉升了;另一方麵,這事非同小可,如果被捅到社會媒體上鬧得沸沸揚揚,對學校、對區長的影響都很大。

  就在學校焦頭爛額的時候,韓盛霖沒說二話,隻說在封.建社會尚且有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一說,更何況是在現代社會,他請學校不必顧慮他的身份,一定要按照校規將韓應開除。至於Harris,咬了人的狗是該擊斃的,但梁書源後來聽說韓應求了他爸爸很久,終於令他鬆口,饒了Harris一條命。再後來,就是聽說韓應要轉去實驗了。

  “蹊蹊還是放不下韓應。其實一開始我都快把她勸好了,但韓應跟我打架的那天,他本來是來找蹊蹊和好的,蹊蹊知道這個以後,又開始惦記他。後來好像還跑去實驗找過韓應一兩次。”

  梁書源這麽說,孔見青冷不丁想起,韓應剛轉到實驗沒多久,她跟他還不熟的時候,有一次聽苗苗八卦韓應,苗苗說在學校附近的十字路口看見有外校的女生和韓應拉拉扯扯,那女生還一邊哭一邊說“那也不是我的錯啊,你能不能別生氣了”什麽的。

  現在想來,那個女生就是成蹊吧。

  明明那時候她和韓應八竿子也打不著,聽見他的八卦,不知怎麽就記到了現在,然後突然在兩年以後的今天,記憶和往事嚴絲合縫地拚在了一起。

  梁書源笑了笑:“不過說真的,有時候我還挺感謝韓應的,他雖然對蹊蹊狠心,但是比拖泥帶水強。她難受了一陣子以後,到底是放下了,後來她再也沒有跟我提過韓應這個名字。”

  “嗯。”孔見青應了一聲。可是,真正的放下是釋然吧,是聽見那個名字從此再無波瀾,而不是刻意將它埋藏在心底。但她到底沒說什麽,她畢竟也不認識成蹊,而且梁書源說,成蹊初三的時候就去Z市念書了。

  “所以,有什麽感想?”梁書源問她。故事終於講完,食堂裏已經沒什麽人了。

  孔見青盯著自己盤子裏冷掉的飯看了一會兒,然後歎了口氣:“就挺一言難盡的。”她想了想,突然抬頭看向梁書源:“不過,我可能沒辦法幫你和韓應化解誤會,對不起啊梁書源。”

  一開始她還存了一點幫他倆和解的念頭,可是聽著聽著,她心裏已經攪成了一鍋漿糊。她根本無法理清楚這件事,錯的是誰呢?是韓應、梁書源還是成蹊?她無法分辨,也不想分辨。就這樣吧。

  唯一一點抱歉就是對梁書源,雖然他沒有強求她幫忙,但到底聽了人家的故事,最後卻什麽都回饋不了。

  沒想到梁書源溫和地看著她笑道:“其實故事講到一半,我就已經不打算讓你趟這趟混水了。我和韓應的事,還是我們倆自己解決比較好。但我覺得,這麽跟你聊聊天還挺開心的,突然覺得,有些事情說出來比藏起來要好。”

  孔見青也笑:“嗯。不早了,一會兒要上課了,走吧。”剛說完,她看見梁書源的餐盤動都沒動兩下,她自己多少還吃了兩口,梁書源這是……她說:“呃,你要不要再坐下吃點飯啊?我可以等你,晚上還有好幾個小時呢,會餓的。”

  “不吃了,”梁書源搖了搖頭,“可惜了,明明今天有秀色當前,但是講起一些沉重的事,反倒是沒有胃口。”

  秀,秀色當前?是說她嗎?孔見青的表情僵在臉上。

  梁書源看見她的表情,沒忍住笑:“開個玩笑,別介意。走吧。”

  噢。孔見青慢吞吞地跟著他一起去倒餐盤裏的剩飯,然後一起回教室,雖然說是玩笑,但心裏到底還是不平靜了一陣子——這梁書源怎麽跟韓應似的,學會調戲人了啊?有一說一,正經人突然開起玩笑來,怪嚇人的。

  走進教學樓時,離晚自習上課還有十分鍾,路過三四個平行班,各個班門口都站了很多出來放風的男生,隻有二樓的兩個重點班門前冷清,離期末考隻剩下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了,大家都紮在教室裏爭分奪秒地做題。

  而一班和二班空空蕩蕩的走廊上,孔見青遠遠地看見,一個身高腿長姿勢帥的男生,半靠著柱子,目光朝她和梁書源看過來,然後定住。

  他像是等了很久的樣子,因是逆光,她看不清他的神情。

  如果是昨天,如果換了過去隨便哪一天,她和梁書源並肩回來,在走廊上撞見韓應,她一定頭大如鬥,想找個地方藏起來,然後腦子飛速轉動想著怎麽跟韓應解釋、怎麽把韓應哄好。

  但偏偏是今天。她躲也不想躲,就這麽直直地朝班門口、也朝他走過去,她沒看韓應,但她知道韓應在看她。

  而心裏,竟然有種酣暢淋漓的報複感,又疼又痛快。

  她確實無法判斷今天梁書源講給她聽的事情裏,錯的是誰,可她生氣了,生韓應的氣。氣什麽呢?從食堂出來走了一路,直到此刻看見他,孔見青終於想明白心裏的火苗是從哪裏躥上來的。

  韓應,難怪你不讓我跟梁書源走得近,是因為成蹊吧?因為在你看來他曾經搶走了你喜歡的女孩,直到現在,你也咽不下這口氣。你絕對不允許他再一次從你身邊搶走一個人,所以把我牢牢綁在你身邊,來彌補你曾經的不甘。

  她的眼眶有點幹幹的疼,她還以為,韓應是真的拿她當好朋友的,她以為韓應在乎她,就像她在乎他一樣。

  原來一直以來她的那一點因為韓應對她另眼相看而產生的得意和欣喜,全都是托了另一個女生的福。

  在韓應的注視下,孔見青一步一步走得不卑不亢,直到跟他擦肩而過,她也沒打算跟他說一句話。而正要拐進教室的時候,韓應突然伸手握住她的胳膊。

  他冷笑了一聲,不知道是在諷刺誰:“怎麽著,跟梁書源吃了頓飯,連話都不跟我說了是吧?”